信用卡减速:增量放缓、逾期上升 行长们说"很受伤"?
“总算没让这两笔信用卡逾期拖进二季度。”银行员工周迪(化名)曾焦虑了半个多月,“只能一直打电话催,又不敢语气太重,好在都催收上来了。”
“总算没让这两笔信用卡逾期拖进二季度。”银行员工周迪(化名)曾焦虑了半个多月,“只能一直打电话催,又不敢语气太重,好在都催收上来了。”
周迪的焦虑也来自银行信用卡业务压力的传导。截至4月17日记者发稿,从央行公告和23份已披露的A股上市银行2019年财报看,前些年快速扩张的信用卡业务减速迹象明显,多银行2019年发卡增量放缓,且不良率上升。疫情对一季度信用卡交易量和不良率进一步造成冲击,多位银行行长公开表达了这一担忧。
降额是银行一贯采取的风控手段之一,不过在疫情期间屡屡引发争议。目前来看,预计发卡增速放缓仍将持续。如何进一步开发信用卡市场,同时加强风控,银行还有什么招?
银行催收“更小心”了
“疫情暴发之前,有客户逾期我还能上门催收,但现在连打电话都不敢语气太重,很怕对方录了音发到网上或投诉到银保监会。用户可能会说,疫情期间你还催收?那我们就是没脾气。”一个月前,周迪一直为两笔客户未还的信用卡账单苦闷,这关系到他和支行一季度的考核评分。近日,他告诉记者,两笔逾期都催收回来了,不过过程很艰难。
周迪之所以紧张,是因为银行内部考核严格。他透露,该行考核时不看信用卡欠款额,而是看欠款卡片的总额度。两张信用卡未还账单只有几千元,但卡片总额度是6万多元,如果一季度末前没能成功催收上来,将从该支行计提6万多的拨备。
公开资料显示,更多的银行对受疫情影响暂时失去收入来源的客户,采取了延长信用卡还款期、提供征信保护等措施。有知情人士透露,疫情期间有银行直接暂停了催收工作。
信用卡代还“生意”依然活跃
让银行头疼的客户还款难,在债务中介眼里却是“生意”。
记者调查发现,信用卡代偿业务依然活跃。一家打着“解放卡奴”旗号的代还平台称,代还1万信用卡账单手续费仅80元。该平台员工阿超(化名)介绍,平台可以帮用户套现,假设一张1万元额度的信用卡,只要留出5%-10%的额度用来循环套现,把账单反复推迟到下一期就可以,用户只需要支付平台一笔手续费。他还称平台用的是“最新信用卡借款系统,全网独家,0风险。”
这种做法被业内称为“套现贷”,去年底时曾是银联专项规范工作的重点目标。除套现贷外,彼时新京报记者调查了解到,代偿平台惯用的模式还有平台代还和信用卡套现。业内人士提醒,信用卡代还属于以贷还贷,本就不被银行政策允许,一些使用POS机以虚构交易等方法套取现金从事信用卡代还的,数额巨大的还将会触刑。
行长们直言疫情下信用卡业务“受伤”
代偿平台屡禁难止,和信用卡应偿额度高企有关。
对比央行近年发布的支付体系运行总体情况报告,截至2019年末,信用卡逾期半年未偿信贷总额同比小幅下降,但仍有742.66亿元,占信用卡应偿信贷余额的0.98%。
银行信用卡不良率也在走高。截至4月17日,36家A股上市银行中,已有23家披露了2019年财报,其中仅少数银行披露了2019年末的不良率水平。具体来看,民生银行信用卡不良率偏高,为2.48%,比上年末上升0.33个百分点;交行信用卡透支不良率上升较快,幅度达0.86个百分点;建行信用卡不良率相对较低,为1.03%;招商银行不良率上升0.24个百分点至1.35%;中信银行信用卡不良率降低0.11个百分点,至1.74%。
以可比数据看,大部分银行信用卡不良率在2019年呈上升趋势,而2020年一季度暴发的新冠肺炎疫情进一步加大了负面影响。
招行行长田惠宇在业绩会上表示,信用卡的还款能力、意愿都在下降,2月信用卡逾期率同比大幅度提升。中信银行行长方合英也称,疫情对整个信用卡业务的获客,交易、中间收入、资产质量都带来比较大的影响,1-2月发卡同比下降了47%。不过,进入3月中旬以后,数据开始迅速恢复。
“一般情况下每年前两个月信用卡业务都是负增长,今年负增长的情形更严重一些,由于没有增量,逾期贷款率自然就上去了。”建行首席风险官靳彦民在业绩会上表示。
如何控制风险?有用户信用卡被降额
对于不良资产处置,银行有什么招?
中信银行在财报中称,通过不良资产证券化处置信用卡不良资产本金规模25.45亿元,有效加快了资产流转。
零壹研究院院长于百程对新京报记者分析称,在控制风险方面,一方面严控新增卡的数量和门槛,另一方面对存量客户增加风险监测力度,对逾期客户按不同情况采取延期、降额和加大催收力度等措施。
易观金融分析师王细梅认为,银行可采取多项措施来强化风控,包括分客群经营,重点对负债率较高或共债率较高的客户进行监控排查;利用金融科技加强客户实时预警;完善信用卡催收,加大信用卡不良资产证券化、核销等。信用卡降额可针对部分用卡过度的用户、资质相对较低的用户。
降额手段在疫情期间引发争议,新京报近期曾报道,有用户在投诉平台称,刚还完信用卡,下一分钟额度就从3.8万元降至7500元。多家银行称,降额与疫期无关,是持卡人自身用卡问题导致的,比如在他行有逾期或频繁在房地产等商户交易,会有资金违规流入楼市嫌疑。
周迪告诉记者,支行如果发现客户无正当理由故意拖欠还款,也可以向信用卡中心报告,申请给客户信用卡降额。多位业内人士表示,降额是风控手段之一,其是否合理应从用户使用习惯和银行风控规则判断,正常消费很少被降额,也不排除有误伤可能。
新增卡量下降趋势或将延续
会对信用卡不良率产生影响的,还有靳彦民前述提到的信用卡业务增长。
记者从银行财报看到,不少大中型银行2019年信用卡发卡量增量同比减少。如建行2019年净增卡量1275.93万张,比2018年净增量少约170万张;光大银行2019年新增卡量比2018年增量少376.57万张。地方银行虽然信用卡发卡量保持较快增速,但基数偏小,和大中型银行远不在一个量级。如江阴农商行2019年新增信用卡量达76.5%,不过增量仅4.1万张;长沙银行2019年末总发卡量达到157.9万张,其中63.57万张是2019年新增。
“央行数据显示,2019年末,全国信用卡和借贷合一卡在用发卡数量达7.46亿张,发卡增速已经有所放缓。今年疫情对信用卡发卡量影响较大,预计发卡增速放缓仍将持续。”王细梅称。
于百程还提到,在互联网借贷快速发展的背景下,银行信用卡业务遇到了挑战。在客群层面,信用卡人群与网络借贷人群出现交叉,多头借贷和借款人质量下降,使信用卡风险管理难度增加。在产品层面,花呗等互联网旗舰借贷产品的出现,也与银行信用卡业务形成竞争,提升了增长难度。在宏观经济层面,经济增速的放缓,用户的消费力及还款能力下降,也影响了信用卡业务的发展。
信用卡市场资深研究人士董峥表示,信用卡市场整体已趋饱和。
“当规模达到饱和时,新增获客的成本和难度上升,在存量客户身上提高收入相对容易。所以细分市场、丰富场景更重要。”董峥表示。
值得一提的是,大概五年前不少银行就提出信用卡业务实行公司化运作,但之后便少有音讯。于百程分析称,相比于人、财、物相对独立的事业部制,子公司在法律层面拥有独立的法人资格,在机制和薪酬等层面更加灵活,更适合市场化竞争。理财、信用卡、私人银行等业务独立运作的呼声均比较高,不过目前仅商业银行理财子公司出台了管理办法并且不断设立,未来信用卡和私人银行子公司化也将成为可能,只是进度上更加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