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光远:超主权货币只是看上去很美
在全球第二次金融峰会召开之际,中国人民银行行长周小川撰文《应创造可保币值稳定的超主权储备货币》。
在文中,周小川认为,此次金融危机的爆发与蔓延使我们再次面对一个古老而悬而未决的问题,那就是什么样的国际储备货币才能保持全球金融稳定、促进世界经济发展。
他提出,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特别提款权的基础上,建立超主权的储备货币,以克服现行货币体系的内在缺陷,调节全球的流动性。
的确,本次金融危机爆发的原因之一便是作为全球储备货币的美元的泛滥和无节制的发行。
在1971年尼克松宣布关闭“黄金窗口”,终止美元与黄金挂钩之后,制约美元发行的唯一障碍被彻底扫除,印刷钞票完全成了美联储的权力。
其结果是,一方面美元作为世界储备货币源源不断地流向全球,另一方面,各国对美元的发行没有任何制约机制。
美元是美国的货币,却的确是全世界的麻烦。就此而论,周小川行长提出摆脱美元、建立超主权的储备货币的大方向无疑是正确的。
而且,就人类货币史而言,在英镑和美元成为世界货币之前,无论是银本位,还是金本位,全球储备货币的特性都是超主权的。
美元独步天下的缺陷是显而易见的。
1973年布雷顿森林体系彻底崩溃之后,人类发生的大大小小的金融危机不下数十起,无不和国际货币金融体系有很大的关系。
可以说,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到今天已经36年了,但人类至今还没有创造出一个真正具有长期内在稳定性的国际货币体系以避免国际金融秩序的动荡。
而周小川行长提出以IMF的特别提款权为基础,将之改造成超越主权的储备货币的设想,无疑是人类进行这种努力的一部分。
因此,在第二次全球金融峰会召开之际,周小川行长重提特别提款权,提出对其进行改造,使之成为全球最主要的储备货币,我相信这种努力肯定会得到国际社会的称赞。
然而,就目前国际金融秩序的现状而言,这种努力成为现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首先,IMF从成立以来,一直是美元霸权的最好诠释者。
根据IMF的决策机制,拥有16%以上投票权的美国有绝对的否决权,这就决定了设立在华盛顿的IMF在某种程度上成为美国财政部的一个分支机构,无法承担全球中央银行的职能。
其次,IMF在不改造的情况下,根本难以取得对全球货币供给的控制权。第三,IMF根本无法对全球流动性的供应进行配置,使之既不至于过量,也不至于过少。
第四,IMF无法合理配置全球货币供给。这四个致命的缺陷,决定了特别提款权从1969年创立以来就一直是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因为美元的流动性一直处于爆炸的状态,特别提款权根本没有发挥国际储备的机会,其在储备资产方面的意义非常有限,直到2002年,其在IMF会员的非黄金储备中所占比例不足1.25%。
因此,我认为,就中国的金融外交而言,首要的不是去主张创设什么超主权的国际储备货币,而应如第一次金融峰会上胡锦涛主席所倡导的,对IMF进行改造,增加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的投票权,同时对美元的发行,通过国际机制加以限制。
目前IMF的投票权主要掌握在美国、欧盟和日本手中,中国的份额甚至不如比利时与荷兰的总和,根本无法反映中国作为世界第三大经济体的地位与实力。
可以说,彻底改造IMF,是将特别提款权改造成超主权储备货币的必要前提。否则,所谓的超主权储备货币只是一个虚幻的、不可靠的空中楼阁,可能外表极为华丽,但毫无根基,一阵强风就可以将其摧毁,更不用说遭遇百年不遇的金融危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