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缩政策松动存疑
市场人士和决策高层之间的此种不一致意味着,当前名为稳健、实则偏紧的货币政策,可能在“不紧”和“放松”之间颇为踌躇。还有知名经济学家不断喊话,紧缩货币政策造成的中小企业贷款难,同样应该通过财政政策缓解,包括税收减免、非正规私人金融机构合法化等等。
4月6日加息后就开始堆积的再次加息预期,在下半年开启时得到印证。央行决定,7月7日起,一年期贷款基准利率上调25个基点至6.56%,同时一年期存款基准利率上调25个基点至3.5%。
资本市场对此报以温和上涨,股市继续小幅震荡,债市未见刺激性上涨。一线分析师和操盘手纷纷认为,宏观政策将在下半年微调,上半年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紧缩政策,自此将出现松动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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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上述逻辑未必能成立或持续下去。对下半年经济形势有较大影响的中央高层夏季“北戴河会议”召开前夕,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在基层调研时分析,当前国内外形势极为复杂不确定,处理好经济发展、调整结构、控制通胀三者的关系,实现全年经济社会发展目标,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尽管这一时势研判是在加息前,但王岐山已表示,金融系统要继续把握好稳健的货币政策执行力度。因其今年以来鲜有对货币政策的言论——上次是在G20国际货币体系南京研讨会时,这一表态被视为对下半年货币政策的一种定调。
市场人士和决策高层之间的此种不一致意味着,当前名为稳健、实则偏紧的货币政策,可能在“不紧”和“放松”之间颇为踌躇。
或触发财政政策的调整
加息的首要目的应仍是通胀,包括眼前的通胀压力和通胀预期。加息稍早的6月底,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访问欧洲时坦承,今年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控制在4%以下有困难,经过努力控制在5%以下有可能做到。7月4日,温家宝总理又在国内表示,稳定物价总水平仍是宏观调控的首要任务。
不过,前后两次表态的微妙之处在于,“温总理表示,猪肉价格过几个月会下来。这种对价格的直接表态比较罕见,说明决策层对中期通胀的可控很有信心。”7月7日,摩根大通银行(香港)经济学家利民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与本轮加息周期以来的前3次加息不同,后两次央行在定存上对各期限都对称加25个基点,5年期定存利率加息幅度由去年10月的60个基点降至这两次的25个基点,也显示央行对中期通胀可控的信心。”利民分析认为。
对整体经济形势悲观者却不这样认为。“此次加息恰恰说明,CPI可能在6月出现加速上涨,决策层不得不以加息来缓解压力。”瑞信亚洲区首席经济分析师陶冬7月7日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认为,今年被列为经济领域头等大事的通胀问题,目前仍没有明显好转,CPI可能继5月份创下连续34个月新高之后突破6%的公众心理防线。
此外,房地产市场经历半年调控之后,不仅房地产投资增长依然维持在35%的高位,而且一线城市的房价迄今没有回调的明显证据。“也就是说,中国经济最大的两大风险——通胀和资产价格泡沫都没有消退的迹象。在这种情况下再来考察这次的加息,就不会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了。”陶冬表示。
“是财政政策做出调整的时候了。”央行货币政策司一位负责人7月6日晚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时如此表示。
自去年年底以来,“名为稳健、实则偏紧”的货币政策促使整体经济出现放缓迹象,经济领先指数PMI数据连续3个月下滑,消费数据持续放缓,经济放缓的基本判断形成。
尽管逐渐达成了这样的共识——经济增速放缓是政府为抑制通胀趋势和调整经济结构、转变增长方式而实施的宏观调控的必然结果,尽管加息这一价格型工具较之数量型工具,对经济增长影响小、抗通胀效果更加明显,但“加息对全面开工的保障房项目、准备付息的地方融资平台项目肯定是负面影响,需要积极的财政政策来抵消加息的部分负面影响。”该央行人士坚持认为。
此外,还有知名经济学家不断喊话,紧缩货币政策造成的中小企业贷款难,同样应该通过财政政策缓解,包括税收减免、非正规私人金融机构合法化等等。
信贷政策稳定性难辨
对此建议,来自基层的央行深圳分行一位主管政策研究的处长并不认同。“当前通货膨胀问题日趋严峻的大背景下,应当从严控制财政支出,因为财政从紧是货币从紧的前提条件。对财政支出控制,才能减少货币投放,有望减少连带的货币创造。”他表示,那些社会效益不高、投资回报率较低以及社会总成本过大的建设项目,应该停止财政资源和货币资源的运用。
他认为,从市场研究信息和央行内部的一些评估来看,目前的紧缩货币政策并未造成“硬着陆”或“滞胀”。“以上半年看,无论是投资、消费、还是进出口,尽管数据呈略微下降的态势,但总体而言,仍属正常的趋势范围——16%的消费增长,25%左右的投资增长,30%左右的进出口增长。”
国家信息中心在加息前夕的初步预计显示,2011年上半年及全年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分别增长9.5%和9.3%左右,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上半年和全年分别上涨5.3%和4.9%左右。
至于此前的“超调”论调,利民追溯认为,这种源自信贷领域的观点现在看来也很难成立。“银行信贷投放主要受到了数量型工具的影响,包括一月一调的存款准备金率和一直非常严厉的信贷额度控制,而不是利率。信贷增长速度一直保持在稳定状态,全年和季度甚至月度的信贷增长目标都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他表示,信贷领域是稳健的。
本次加息之前,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召开了二季度例会,除了用“稳定性、针对性和灵活性”,替代了此前有关货币政策“针对性、灵活性和有效性”的方针性表述,还提出要综合运用多种货币政策工具,有效管理流动性。对此,上述央行货币政策司人士认为,这样的表述更主要是针对外汇占款的变化较大,而不是针对信贷。
事实上,加息正对信贷形成正面影响力。据央行深圳分行人士观测,自4月6日第4次加息以来,短期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高等级债券收益率乃至贸易加权汇率等都在飙升,这显示了加息对市场利率的引导。
该人士预计,本次加息之后,市场实际利率将呈现不对称变化,即对存款利率的影响大于对贷款利率的影响,这有利于银行扩大利差。
不过,由于多次上调存款准备金率,银行间市场流动性偏紧,大量的银行存款已经开始逃离银行系统,并流向一些非银行金融机构。这一方面推动了利率市场化的发展,另一方面造成了银行资产负债的“双重表外化”。对此,上述央行货币政策司人士慨叹,“提供货币政策刺激容易,撤出这些刺激则要棘手得多。下半年,信贷政策的稳定性确实是一个重要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