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层次资本市场需要加强场外建设

　　利率市场化不能单兵突进，汇率改革要坚持渐进可控原则

　　■ 本报记者 印久青

　　金融是现代经济的核心。资本市场和金融体系的发展直接决定一国经济的发达程度，也事关国家的经济安全。展望“十二五”，我国资本市场和金融体系将迎来新的发展机遇，但在加快发展的同时如何有效控制风险，确保我国经济和金融的安全发展，无疑是一项重大而严峻的课题。两会期间，本报记者就有关我国资本市场和金融体系发展的问题对全国政协委员、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证券期货研究所所长贺强教授进行了专访。

　　记者：2008年两会期间我采访您的时候，您曾强调我国要加快建设多层次资本市场。请您谈谈这几年来，我国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取得了哪些进展，还有哪些方面需要加强和完善？

　　贺强：证监会和各交易所努力进行多层次资本市场的建设，几年下来取得了很多成绩，搞了中小板，搞了创业板，今后可能要搞国际板。这几年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主要的还是场内的多层次。场内的多层次虽然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应该场内、场外多层次，这样市场才能完善，而且意义重大。所以还需要加强三板市场建设，三板市场就是场外市场。通过三板市场的建设大力推动场外市场建设，这才是最重要的。

　　根据我们对国际上资本市场的研究，我认为场内的证券市场是证券市场的核心，但它不一定是主体，场外市场是证券市场的主体。因为它的规模更大、容量更大，上市的门槛也很低，可以给更多的企业融资提供方便。创业板、中小板规模再扩大，扩大到5千家算比较大吧？但是5千家在中国的中小企业总数中才占百分之零点几。所以，要大力发展场外市场。发展场外市场还有利于调动地方的积极性，可以比较方便地给中小企业提供直接融资服务。而且场外市场发展提供了门槛比较低的方便退出的通道，也降低了风险，能够激活VC和PE。VC和PE积极性被调动起来了，就能在更大范围直接向企业投资，直接融资的范围就能进一步扩大。

　　去年底证监会主席尚福林对三板市场发表了很多讲话。今年全国证券期货监管工作会议进一步明确加快中关村代办股份转让系统试点扩大工作，推进统一监管下的全国场外市场建设，要在中关村基础上，扩大到全国国家级的高新技术园区。我认为具体应该分两步走，第一，扩容。第二，再把它统一，建立一个统一的场外监管市场。最终目的是要建立统一的监管市场。因为各地场外市场是传统的柜台市场，有时候有较强的地域性，管理水平低，监管水平也低，而且容易产生地方保护主义，容易产生地方性的内幕交易等一些老问题，不好监管。把它统一起来统一监管，市场就更容易规范。

　　记者：现在又有一些人在呼吁利率市场化，“十二五”规划建议中，也提到了要稳步推进利率市场化改革。请问我国利率市场化还需要解决好哪些问题？

　　贺强：利率市场化，按道理来讲，应当是一个努力的方向。我们搞市场经济，连利率都不市场化，怎么搞市场经济？但是现在如果真正彻底市场化，还有很多现实问题。利率是我们调控的最重要的一个政策手段，让它市场化了，那怎么通过货币政策进行宏观调控。这是需要研究的很现实的问题。另外，现在银行盈利靠什么？靠存贷利差。这是没有市场化导致的。利率真要是放开，搞市场化，存款利率大幅上涨，存贷利差大幅缩小，银行会不会亏损？这都是一些现实问题。

　　改革是必须的，但改革要循序渐进。利率市场化要跟银行体系的改革、银行经营机制的创新结合起来。任何改革都不能单兵突进。

　　记者：对人民币汇率一直存在两种不同的看法：有人认为，人民币有升值的需要，但升值速度太快，企业承受不了，因而人民币宜逐步缓慢升值，人民币升值还有助于缓解通胀压力；也有学者认为，我国存在严重的要素价格扭曲，如果要素价格理顺了，人民币未必被低估。您如何看待人民币汇率？

　　贺强：人民币汇率现在有个奇怪现象，就是对外升值，对内贬值。国内外的确有一些观点认为，人民币加速升值有利于抑制国内通胀。人民币升值真能抑制通胀？不一定。因为在好多情况下，人民币加速升值了，美元加速贬值了。而我们有些人忽略了国际上的情况，只考虑了国内的物价与汇价的关系，忽略了国际物价和汇价的关系。美元加速贬值了，以美元计价的大宗商品的价格会加速上涨。

　　2005年以后，人民币升值了20%，而由于美元的不断贬值等各种因素，这3年国际商品价格上涨了300%都不止。比如油价，2005年人民币升值以前是38美元一桶，2008年达到147美元一桶。显然，不是人民币越升值，越有利于抑制国内通胀。理论上讲，人民币升值了，在国际上买东西便宜了，就可加大在国际市场的采购。国际采购充实了国内的市场，增加了供给，有助于平抑物价。但是现实当中，国际经济关系是复杂的，人民币汇率是升是贬，要考虑各方面的因素，不能简单照搬理论。我们尤其要坚持渐进、可控原则。

　　记者：美联储去年11月份开始推行二次量化宽松政策，不少人担心将有大量热钱涌入发展中国家。几个月前有报道说，有迹象显示热钱流入我国呈加速态势；最近又有报道说，热钱正流出境外。您如何看待美联储量化宽松政策对我国的影响，如何判读或估计热钱的走向？

　　贺强：美国量化宽松6千亿美元，我们好多人把它的作用给夸大了。6千亿美元合人民币多少？也就3万多亿人民币。最近披露的信息是，我们买美国的债券1.16万亿美元。美国量化宽松政策就是美联储买了6千亿美元美国国债，实际上美国政府得到了6千亿美元用于公共开支。美国政府把得到的6千亿美元再花出去才叫宽松，且产生的影响是世界范围的。美联储买美国的债券，咱们用外汇储备中的美元购买美国债券，也等于帮它“宽松”，且数量比6千亿美元要多得多。我认为，最关键的不在于美国几千亿美元量化宽松，而在于美国货币政策的方向。美联储的货币政策一直在极力地放松，联邦基金利率维持在0-0.25%。因为在这轮经济复苏中，美国经济复苏比较慢，需要继续刺激经济。

　　发展中国家复苏得比较快，已经度过了刺激经济的阶段，政策纷纷退出。我们去年货币政策转型，宽松货币政策开始退出了，可是美国那边还在宽松，整个政策和方向跟我们是相反的，这对我们肯定有影响。我们不能夸大美国量化宽松对我们的影响，对我们来说，最关键还是美国货币政策松和紧的方向。而由于美国复苏加速，市场升温，最近几个月来，的确存在热钱从发展中国家流回美国的情况。

　　记者：您今年有一个提案是建议建立我国养老金融体系。您认为应从哪几个方面着手建立我国养老金融体系？

　　贺强：我国人口迅速老龄化给家庭、企业、医疗、社会造成了巨大的负担。而养老产业极为落后，难以满足巨大的养老需求，这一问题正越来越突出，是我国经济面临的重大挑战。要想有效解决社会养老问题，必须大力发展养老产业，这离不开金融的有力支持，必须建立完善的养老金融体系。我在今年的提案中提出要从8个方面着手，建立我国养老金融体系。简要说就是：

　　一是政府要努力引导人们树立养老金融的意识，用政策推动养老金融的发展。二是在央行下设养老金融管理机构，专门负责养老金融体系的组织、协调、监督和管理工作。三是提高基本养老保险的覆盖面，稳步提高退休人员的基本养老金。以社会基本养老保险为主，实现养老金融体系统一协调发展。四是大力发展企业年金制度，真正发挥其养老保障第二支柱的重要作用。五是应不断增加商业保险中商业养老保险的份额，成立专门的养老保险公司，实现专业化经营；加大创新，提供多样化、人性化的商业养老保险产品和服务。六是鼓励商业银行发展养老住房反向抵押贷款业务，培育养老住房反向抵押贷款市场。七是鼓励信托公司开办养老财产信托业务，通过信托公司将个人财产转化为未来的养老资源。八是鼓励在全国各省建立养老基金，养老基金给予一定的税收政策优惠，加强养老基金监管，明确养老基金的运作规则和业务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