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国银行业》上市银行年报研究小组

载于《中国银行业》杂志2016年第9期

资产规模持续扩张，信贷资产占比下降。2016年上半年，19家上市银行总资产达129.45万亿元，较上一年同期增长10.86%，增速放缓。五家大型商业银行资产规模增速平均为6.89%，较上一年同期减少2.59个百分点；全国性股份制商业银行（以下简称“股份行”）资产规模增速出现分化，除民生银行、光大银行、华夏银行外，其余股份行总资产增速均较上一年下降。城商行中，北京银行、南京银行和宁波银行资产规模增速较上一年放缓，贵阳银行资产规模同比增速为所有上市银行中最高，达53.29%，如图1所示。

从结构上看，应收账款收益权、标准债券投资等证券投资占比提升，超过贷款规模占比，五大行持有至到期资产、可供出售金融资产较上一年增长25%以上，源于增持大量地方债、国债，提高证券投资类资产比重；股份行则表现为应收账款收益权占比的提高，如兴业银行应收账款类资产占比达37.66%，证券投资占总资产比重一半以上（达51.86%），这得益于近年来，股份行积极参与理财产品、信托受益权等业务。同时，城商行、农商行证券投资力度也有所增加。

负债来源多样化，主动负债能力提升。2016年上半年，19家上市银行负债总额为120.2万亿元，负债增长速度放缓。吸收存款仍然是上市银行负债的最主要来源，但占总负债的比重持续下降。2016年上半年，19家上市银行存款占比较上一年同期下降2.94个百分点。五大行的负债来源仍然较多依靠吸收存款来实现，存款占总负债平均比重达77.1%，其中农业银行存款占比更是高达83.37%；股份行中，以零售业务为主要发展引擎的招商银行存款占比为最高，达71.59%，浦发银行存款占比下降最多，2016年上半年较上一年同期下降10.4个百分点。城商行中，刚完成上市工作不久的贵阳银行存款占比最高，达83.45%，但较同期下降5.13%，如表1所示。

上市银行存款占比下降的原因，一方面是在金融脱媒过程中，互联网金融迅速发展、多层次资本市场的逐步构建，导致了银行存款分流。但另一方面，也源于在利率市场化条件下，银行存贷利差收窄，积极寻求主动负债的方式，降低负债成本。2016年上半年，上市银行应付债券和其他负债占总负债比重有明显提升。这得益于上半年，同业存单及大额存款的大量发行，给予应付债券增长动力。

净利润增速下滑 ，非息收入占比持续提升。2016年上半年，19家上市银行共实现净利润7269.3亿元，较同期增长5.73%，净利润增速进一步下降。五大行上半年平均净利润增速仅1.24%。股份行中，仅浦发银行净利润增速保持在两位数以上，为11.99%。城商行净利润增速普遍高于五大行、股份行，源于其净利润基数较低，从而表现出净利润增速略高。农商行的A股上市银行代表江阴银行，净利润表现为负增长（-2.8%）。

从净利差、净息差角度上看，除平安银行外，其余15家上市银行（不包括江苏银行、贵阳银行、江阴银行）2016年上半年净利差、净息差较上一年同期均呈现下降趋势，其中五大行降幅最大，平均净息差、平均净利差分别较上一年同期下降0.34个百分点和0.32个百分点。净息差、净利差下降的原因在于利率市场化进程加速推进，存款成本持续上升。另外，由于国内金融市场的流动性紧张，同业负债造成成本攀升，也导致了净息差、净息差的下降。

从收入结构上看，非利息收入占比继续上升，五大行和城商行非利息收入占比提升最为明显，2016年上半年非利息收入占比较上一年同期分别增长6.87%和6.9%。股份行中，招商银行非利息收入占比表现突出，达40.24%，如表2所示。

综合资金成本降低，资金运用能力有待加强。从成本收入比上来看，2016年上半年上市银行成本收入比持续下降，16家上市银行（除新上市的江苏银行、贵州银行、江阴银行外）平均成本收入比为24.92，较上一年同期减少0.76个百分点。股份行成本收入比降幅最大，其中民生银行成本收入比较上一年同期减少4.31%。上半年，上市银行成本收入比下降源于非息收入占比提升，收入结构优化，成本精细化管理，促进了投入产出效益的提升。

但从净资产收益率角度上看，上市银行纷纷表现出下降的态势，2016年上半年，19家上市银行平均净资产收益率为8.1%，其中五大行平均净资产收益率为最低，为7.96%。股份行中，招商银行净资产收益率为最高，达9.54%，平安银行净资产收益率为最低，仅6.96%。贵阳银行净资产收益率为所有上市银行中最高，达10.53%，如图2所示。

净资产收益率的下降，有以下几方面原因：一是经济增速放缓，基于对风险控制的考虑，银行传统信贷业务发展空间受限；二是利率市场化条件下，银行定价能力削弱，负债端成本刚性和资产端收益下降对银行盈利能力产生影响；三是不良资产核销力度加大，净利润受到一定程度侵蚀；四是国际金融市场风险加剧增加上市银行跨境经营难度。

资产质量相对稳定，区域风险呈现新特征。2016年上半年，19家上市银行平均不良贷款率为1.68%，较上一年同期增长0.24个百分点。五大行平均不良贷款率为1.72%，其中农业银行不良贷款率最高，达2.4%。股份行平均不良贷款率为1.6%，较上一年同期增长0.25个百分点，其中招商银行不良贷款率为股份行中最高，达1.83%，中信银行不良贷款率为股份行中最低，为1.4%。城商行平均不良贷款率为1.18%，较上一年微幅缩减0.26个百分点。江阴银行作为新上市的唯一一家A股上市农商行，不良贷款率略高，达2.21%，如图3所示。

与2015年半年报相比，上市银行不良贷款率增速放缓，五大行不良贷款率增速均呈现大幅下降。部分股份行如中信银行、光大银行不良贷款率增速下降至个位数；城商行中，南京银行不良贷款率表现出负增长。

同时，不良贷款出现新的区域特征，即东部地区不良贷款企稳甚至有所下降，中西部地区信贷风险开始逐步暴露。这是源于东部沿海地区开放较早，信贷风险已在这部分地区充分暴露，同时上市银行通过多种方式加快不良贷款的处置；中西部地区由于产业政策调控政策、过剩产能化解的力度有一定的滞后性，不良贷款开始在当前表现为集中爆发。

轻资本业务成增长引擎。全球经济下行与利率市场化，对商业银行固有的利差盈利模式产生冲击。对此，19家上市银行一是充分发挥零售金融的传统优势，加以创新运用，旨在对冲经济周期波动对盈利能力产生的负面影响。作为轻资本消耗业务的典型代表，零售金融可以帮助银行吸收更多的低息存款，同时贷款利率略高于公司贷款，有利于拉动银行的整体利润。例如，2016年上半年，工商银行个人客户金融资产达12万亿元，零售业务经营贡献占比近40%；股份行中，招商银行零售金融业务盈利占比继续提升，税前利润达274.16亿元，同比增长39.01%，占业务条线税前利润48.82%，同比提升5.24个百分点。二是通过发展中间业务收入拉动营业收入的增长，主动调整和优化收益结构及业务结构，保险代销、理财、投行、托管等业务保持较快增长。区别于大型银行有较强的零售金融业务基础，以及较有优势的议价和定价能力，部分股份行和城商行在息差收窄的背景下，亟待实现盈利模式的转变。中间收入业务有别于传统信贷业务的粗放型发展模式，可避免因业务的迅猛发展导致资本金的加快消耗。

科技金融激发创新活力。从“互联网金融”到“Fintech”，科技正在引领银行业的创新与变革，由2016年半年报我们可以欣喜地看到，上市银行正在运用科技力量，实施科技与业务的融合创新，增强金融产品供给能力，提升金融服务效率，逐步实现从服务“客户”到服务“平台”的转型。例如，兴业银行打造银银平台、运用科技输出等方式推动同业业务持续发展，逐步形成以金融云服务为支撑，涵盖财富管理、支付结算、资产交易在内的金融生态圈，推进中小银行综合金融服务；中信银行启动了新一代授信业务系统、海外核心业务系统、本外币一体化支付平台、金融同业平台、中信云平台等重点战略项目；招商银行将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在客户经营、风险管理、支付、财富管理、资产管理等领域创新应用。在零售金融领域，以手机为中心驱动产品和业务模式创新，探索基于手机的银行O2O流程再造，在批发金融，完善交易银行体系，建立端到端的产业互联网金融服务闭环，探索构建以本公司为主导的产业互联网生态圈。

积极引入民间资本。随着国企改革在金融机构的不断深入，2016年以来，以上市银行为代表的银行业金融机构通过引入民间资本改善股本结构，通过增资扩股、受让股权、二级市场增持等方式吸引民间资本。2016年上市银行半年报中各家银行的前十大普通股股东显示，五大行中，工商银行境内非国有股东持股比例最高，达1.21%，而中国银行前十大股东中引入境内非国有股东数量最多，达3家。交通银行作为较早提出“混合所有制改革”的银行之一，其境内非国有股东数量和比例都未在年报中的前十大普通股股东中显示，但2家境外法人机构香港中央结算有限公司、汇丰银行持有该行38.82%的股份，赫然出现在该行前十大普通股股东名单中。股份行中，民生银行、招商银行的境内非国有股东持股比例较高，分别为35.7%和14.1%。城商行民营资本在前十大普通股股东中的持股比例普遍高于五大行和股份行，其中，宁波银行有28%的股份由境内民营股东持有。值得一提的是，江阴银行作为唯一一家A股上市农商行，在其首次公开发行股票上市公告书中显示，2016年6月，该行前十大普通股股东均为境内非国有股东，持股比例达36.93%，如表3所示。由此可见，民间资本将成为一股重要的力量，促进银行业金融机构开展混合所有制改革。

利息净收入呈现负增长。2016年6月，16家上市银行（不含江苏银行、贵阳银行、江阴银行）利息净收入为1.28万亿元，较上一年同期减少3.2个百分点。值得关注的是，五大行的利息净收入纷纷呈现负增长，其中农业银行利息净收入降幅最大，2016年上半年利息净收入较上一年同期下降9.4个百分点。部分上市股份行的利息净收入增速放缓，仅平安银行保持16.3%的两位数增长。民生银行利息净收入增长幅度最小，为0.9%。

总体上看，以五大行为代表的大型银行利息净收入呈现缩减趋势，规模较大的股份行利息净收入增速放缓，主要原因在于：一是利率市场化的不断推进，导致商业银行利差缩窄，依靠息差获取收入的盈利模式已经不再能支撑银行的可持续发展。在经济下行期，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不断完善，对于企业来讲，以银行信贷为代表的间接融资工具成本较高，更愿意选择直接融资方式获得资金，上市银行为企业提供综合化金融服务产生的获利成果，更多体现为中间业务收入的增加，利息净收入由此同时减少。二是过去大型银行通过规模迅速扩张，以利差获取收入的盈利模式，利息净收入已经取得较快的增长和发展，而当前在利差缩窄的环境下，先前同样的增长速度已经不能维系。相反，中小银行由于前几年利息净收入的基数较低，目前在增速上反应出较快于大型银行的特点。三是“营改增”提高银行营业成本。“营改增”之前，银行缴纳的营业税为价内税，利息收入为银行贷款所取得的全部收入，“营改增”之后，银行缴纳的增值税属于价外税，获得的贷款利息收入为含税价款，价税分离后的收入作为利息收入。“营改增”之后，利息收入是计提了增值税销项税额部分后的银行贷款收入。因此，从会计处理的角度上看，“营改增”对2016年上半年银行营业收入产生一定程度的“侵蚀”。

个人信贷结构有待优化。受宏观经济形势影响，2016年上半年，制造业、批发与零售业等传统对公贷款所涉及行业尽管仍然是银行业信贷的最主要构成部分，但增速有所放缓。相反，个人信贷结构的增长速度有所提升，其中个人住房贷款成为个人信贷结构增长的主要动力。工商银行、建设银行、农业银行和中国银行的个人住房贷款占个人贷款比重均超过70%，其中，建设银行更是高达81%。与五大行表现相反的是，上市股份行中，仅兴业银行和华夏银行个人住房贷款占个人贷款占比超过50%，但需要关注的是，大部分股份行个人住房贷款占比增速在上半年较快，例如，2016年6月，兴业银行和民生银行个人住房贷款占比较上一年同期增加11.8%。仅平安银行和光大银行个人住房贷款占比较上一年同期有所下降，分别减少了1.1%和4.5%。城商行中，北京银行和南京银行个人住房贷款占比高于50%，但变化不大。宁波银行个人住房贷款占比为所有上市银行中最少，仅为2%。

导致上半年个人住房贷款占比增加的原因在于：从风险角度上讲，个人消费贷款、个人经营贷款的风险在经济下行开始逐步暴露，部分地区甚至开始出现了逾期，产生信用风险，为避免不良攀升损害业务利润，银行开始谨慎对待个人经营贷款业务，而个人住房贷款业务风险相对可控，且利润增长较为持续稳定，因此银行开始偏向于将个人信贷投向倚重于个人住房贷款；从业务模式上讲，个人住房贷款是零售信贷业务的抓手，可以引致消费贷款、信用卡业务等零售业务的发展，起到联动效应，银行应当考虑在个人住房贷款业务增长的基础上，带动零售资产端业务，如实现个人消费贷款和个人经营贷款的适度发展，再由资产端拉动负债端业务，如个人存款业务、第三方存管、财富管理等业务，最终实现整个零售板块的交叉销售。

员工离职率趋高。2016年上半年，16家上市银行（不包括发行新股的江苏银行、贵阳银行和江阴银行）员工减少人数达35558人。其中，五大行员工人数较2015年末均有缩减，共减少员工25837人，8家上市股份行，除中信银行、平安银行、华夏银行员工数量较2015年有所增加外，其余5家均呈现员工流失现象。相反，3家城商行员工人数有所上升，如表4所示。

究其原因，一是员工薪酬普遍减少。2016年上半年，五大行人均薪酬均低于股份行和城商行，农业银行、建设银行和工商银行的人均薪酬较2015年同期均有不同程度下降；股份行中，平安银行人均薪酬最高，但与2015年上半年相比，降幅较大，达11.6%，民生银行人均薪酬较上一年同期降幅为股份行中最大，为23.15%，仅有中信银行、招商银行、浦发银行2016年上半年人均薪酬较上一年同期略有增加。具有较灵活的激励机制和薪酬机制的银行会吸引员工，反之，银行员工或会选择离职。例如，五大行部分具有较高专业水平的银行员工会选择前往股份行或城商行就职，获得更高的收入水平，谋求更好的职位和发展空间。二是金融业多元化的发展，使银行业员工积极寻求非银行业金融机构的工作机会。当前，银行业正处于转型调整期，全球经济下行导致传统银行信贷业务收缩，同时直接融资市场的不断发展，引致金融脱媒加速。直接融资市场带来的工作机会与发展空间，吸引着具有一定业务基础和资源的员工前往券商、基金、信托、保险、金融租赁、风险投资、互联网金融等非银行业金融机构另谋工作。三是银行自身转型的需要，在经历了一段时间粗放型扩张之后，随着金融科技的兴起，银行传统物理网点的经营成本，成为银行转型过程中的负担。因此，现代商业银行，尤其是五大行，亟待寻找网点转型的路径，由此引致部分人员的裁减也在情理之中。本文原载于《中国银行业》杂志2016年第9期。(本期执笔人：杨芮：恒丰银行研究院研究员；周晓维：恒丰银行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