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易晓溦  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

载于《中国银行业》杂志2016年第8期

近期，欧洲大型银行相继发布中期业绩报告，在14家大型银行中，11家银行的净利润同比下降，13家银行的净利润环比上升，欧洲大型银行盈利逐渐接近2015年同期水平，详见表1。欧洲大型银行经营业绩改善是交易收入增加、运营费用降低、重组费用减少、商誉及无形资产减记趋缓共同作用的结果。

金融市场趋稳使得交易业务收入大幅增加。受家庭支出上升以及私人部门投资增加的推动，2016年第一季度和第二季度，欧元区GDP环比增长率分别为0.6%和0.3%，处于2011年第三季度以来同期较好水平。市场情绪趋于稳定，金融风险有所下降。

一是欧洲信用利差明显收窄。截至2016年6月末，欧洲企业高收益CDS指数买卖价差为155.95个基点，较2015年12月末下降8.5个百分点，信用价差收窄导致固定收益类产品价格上升，相关业务交易量扩大，佣金及自营业务收入明显增加。

二是外汇市场交易量回暖。2016年以来，美联储加息进程和英国脱欧公投先后成为外汇市场两大关注点，美元走强致使欧元、英镑被动承压，汇率市场避险情绪高涨。芝加哥商品交易所公布数据显示，2016年6月外汇衍生品交易量较2015年12月上涨16%。

三是原油价格出现反弹。2015年下半年，国际原油价格出现大幅下挫，交易规模逐渐萎缩。截至2016年6月末，西德克萨斯州中质原油期货（WTI）价格和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ICE）分别较2016年1月末上涨55.5%和48.1%，交易整体呈现复苏态势。

受以上因素影响，2016年上半年欧洲大型银行交易收入大幅增加，其中3家银行实现扭亏为盈，8家银行环比上升，详见表2。

银行运营费用下降。2016年上半年，14家大型银行的成本收入比为71.4%，环比下降16.8个百分点，这主要得益于银行运营费用出现明显下降。

一是人事费用支出减少。2016年以来，欧洲大型银行裁员趋势未改。14家大型银行共计减少2.6万人，除法国兴业银行、瑞士银行、荷兰国际集团和苏格兰皇家银行外，其余10家银行人事费用均环比下降。其中，瑞士信贷、德意志银行和巴克莱银行因削减奖金支出人均人事费用下降最为明显，分别减少2.5万瑞郎、2.3万欧元和1.1万英镑。

二是拨备计提下降。2016年6月末，14家大型银行不良贷款率为3.2%，较2015年第四季度下降0.2个百分点，资产质量出现小幅改善，银行拨备计提力度有所下降。14家大型银行中，10家银行贷款损失准备环比下降，渣打银行、裕信银行和法国兴业银行降幅最为明显，详见表3。

监管合规成本降低。2016年上半年，欧洲银行业监管压力有所缓解，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银行经营业绩。

一是资本补充压力有所缓解。截至2016年6月末，14家大型银行的资本充足率平均为18.4%，较2015年12月末上升0.2个百分点。资本充足率稳步上升有效减轻了银行的资本补充压力。低利率环境有效压低了欧洲市场上高等级无担保债券的收益率，汇丰控股、瑞士银行为填补总损失吸收能力资本缺口而发行的债务资本工具的发行成本有所降低。

二是法律及诉讼费用有所下降。2016年上半年，欧洲大型银行所涉及的法律诉讼案件有所下降，瑞士银行、德意志银行、瑞士信贷、巴克莱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法国巴黎银行、汇丰控股、渣打银行、桑坦德银行8家大型银行的法律及诉讼费用支出环比下降，以投资银行业务为主的瑞士银行、德意志银行和瑞士信贷下降最为明显，分别环比下降88.39%、87.41%和|85.56%。

商誉和其他无形资产减值趋缓。2015年下半年，经营形势严峻导致欧洲大型银行出现大规模商誉减值。德意志银行和瑞士信贷因以往并购活动而计入当期的商誉和无形资产减值分别为57.8亿欧元和34.3亿瑞郎。2016年以来，商誉和其他无形资产减值明显减少，11家大型银行中，9家银行的商誉和其他无形资产减值规模环比下降，其中德意志银行、瑞士信贷和桑坦德银行的表现最为明显，详见表4。

银行转型成效进一步显现。金融危机以来，欧洲大型银行凭借收缩资产负债表规模、调整机构网点及条线布局、优化资产配置等手段，进行了一系列战略转型，成效显著。

一是银行重组及整合成本下降。2016年上半年，11家大型银行重组费用环比下降，其中，渣打银行、桑坦德银行和法国巴黎银行的重组费用下降最为显著，分别下降17.30%、4.75%和3.61%。以渣打银行为例，依据2015年所提出的重组计划，渣打银行在2015年第四季度和2016年将分别计提重组费用18.5亿美元和11.5亿美元，故2016年上半年仅计提1.15亿美元，银行重组及整合成本下降显著下降。

二是运营成本降低。近年来，桑坦德银行、北欧联合银行等努力推进零售银行的数字化进程。以桑坦德银行为例，截至2016年6月末，桑坦德银行数字银行客户规模已至1910万人，同比上涨23.2%，其中手机银行用户已至840万人，同比上涨54%。数字化转型进程加快有效降低了桑坦德银行对实体网点的依赖。2016年上半年，桑坦德银行共计撤并441个营业网点，占集团营业网点比重达3.4%。2016年第二季度，数字银行三大重点推广区域巴西、墨西哥和英国地区的成本收入比分别为38.7%、40.4%和52.5%，较2015年第四季度分别下降了3.7个、0.3个和0.3个百分点，运营成本均出现下降。

2016年第二季度以来，欧洲大型银行经营业绩出现显著改善，正逐渐走出最困难时期，但全年经营业绩超过2015年同期水平压力较大。

宏观经济环境不确定性加大。当前，欧洲地区宏观经济环境的不确定性有进一步放大的趋势。

一是宏观经济增长乏力。2016年7月，IMF将欧元区2017年GDP增长预期下调0.2个百分点至1.4%。欧元区经济增速趋缓直接放大了意大利和西班牙银行业的坏账问题，进而引发欧洲银行业股价新一轮暴跌。

二是低利率环境仍将持续。经济前景预期黯淡和金融市场大幅动荡强化了欧元区宽松货币政策预期，利率水平正常化短期内较难恢复。虽然低利率在降低政府和企业的利息支出等方面有积极作用，但会强化银行加杠杆、配置非投资级资产倾向，加剧银行业系统性风险。

三是银行业整体风险不容忽视。欧洲银行业管理局7月发布的《欧洲银行业压力测试报告》显示，欧洲银行业在抵御极端风险冲击方面较2014年已有很大改进，但信用风险仍是影响资本指标稳健性的最大因素，操作风险和市场风险的影响同样不容忽视。

英国脱欧对银行影响逐步显现。英国脱欧作为一个“黑天鹅”事件，后续影响仍在持续发酵。

一是压缩国际大型银行在欧洲的业务范围。作为全球第二大金融中心，欧盟成员国74%的OTC金融衍生品交易量在英国金融市场进行交割。脱欧可能导致英国最终丧失欧盟单一市场的“金融通行证”，国际大型银行未来将很难基于金融工具市场指令（MiFID Ⅱ）框架，在英国开展金融衍生品交易和债券定价等业务，预计部分以投资银行业务为主的银行交易及佣金收入将出现萎缩，制约银行的稳健经营。

二是改变国际大型银行在欧洲的经营策略。一方面，变更欧洲区域中心。摩根大通、美国银行、花旗银行等大型银行当前均将欧洲区域中心设在伦敦，凭借单一市场规则与在欧盟成员国金融市场上开展业务，脱欧后这些银行可能将欧洲区域中心设在卢森堡、都柏林等地。另一方面，调整集团业务布局。法国巴黎银行和德意志银行均将伦敦作为集团的产品和服务中心来为欧洲客户提供服务，未来这一业务布局可能有所调整。

三是加大银行市值管理难度。2015年，劳埃德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和巴克莱银行在英国的营业收入占比分别为100%、87.2%和47.8%，英国为主营业务区域。脱欧的负面冲击加重了市场对上述银行经营业绩的悲观预期，截至2016年7月底，劳埃德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和巴克莱银行股价分别累计下跌34.1%、23.2%和17.3%，市值出现严重缩水。此外，2016年8月以来，为扭转业绩、提振股价和增强市场信心，汇丰控股在伦敦证券交易所回购市值达2133.6万美元的301.9万股普通股。预计英国大型银行短期内仍将面临较大的市值管理压力。

银行增收难度仍旧较高。欧洲大型银行营业收入增长缓慢且稳健性较差。

一是净利息收入增长乏力。2016年上半年，14家大型银行中，10家银行净利息收入环比下降，平均降幅达2.2%。其中，瑞士银行、渣打银行和北欧联合银行降幅位列前3位，分别为20.2、9.2和6.9个百分点。2016年第二季度，14家大型银行的净息差为1.66%，较2015年第四季度下降1.1个百分点。

二是降息压缩盈利空间。金融危机以来，欧洲大型银行国际化整体呈现收缩态势，深耕本土市场和回归传统商业银行业务成为新趋势。脱欧后英国经济增长预期下行，2016年8月，英格兰银行自2009年以来首次降息，将基准利率下调25个基点至0.25%。此举使得劳埃德银行和苏格兰皇家银行等盈利严重依赖英国市场的大型银行进一步承压。

三是非息收入来源不稳定。2016年第一季度，受金融市场大幅震荡、大宗商品大幅下跌因素影响，14家大型银行中有9家银行交易收入环比跌幅超过10%。随着金融市场趋稳和大宗商品价格企稳回升，2016年第二季度，14家大型银行中有10家银行交易收入环比涨幅超过10%，其中，瑞士银行、瑞士信贷等以投资银行业务为主的大型银行波动最为显著。本文原载于《中国银行业》杂志2016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