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金融危机山雨欲来

　　记者：目前看来，爆发第二轮金融危机的可能性大吗？

　　浦永灏：像乌克兰、拉脱维亚等一些东欧国家的外汇储备快要用尽，而他们的短期债务就已经占GDP的50%-60%。在信贷紧缩的环境下，过去通常会予以贷款延期的银行未必会延期，而这些国家又没有足够的外汇储备去偿还。由于存在这些潜在风险，最近多个东欧国家的信用评级被下调。

　　这个情况和十年前亚洲金融风暴类似——过度投资、贸易逆差、外汇储备不足、经济过热，一旦资产价格下跌，外资将大举撤离，进而导致汇率贬值。国际结算银行的数据显示，西欧银行去年第一季在东欧涉及1.3万亿欧元贷款。穆廸表示，东欧核心市场的经济状况广泛恶化，令西欧银行的东欧子公司面对负面评级压力，最终可能影响到母公司的评级。

　　在次贷出现问题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瑞银等机构就已经估计到问题将不仅局限在次级按揭贷款，还会波及信用卡、学生贷款以及正常的房地产贷款。现在看来，由于政府的方案出台得较迟或力度不够，的确信用卡及其他商业贷款也出现了违约。而且我们认为美国房价还没见底，随着房价的进一步下跌，我们估计违约的比例将继续上升。这些都会给金融业带来更多的呆坏账。

　　而且，银行的坏账大幅增加不仅局限在美国，欧洲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估计，全球坏账总额将达2万亿美元，到目前为止已经处置的只有1万亿美元左右。我们可以说这是第二轮金融危机，其实是整个大金融危机的延续。

　　记者：是否有办法避免经济进一步恶化？

　　浦永灏：在当前情况下，要多管齐下。现在美国政府在打三场战役。第一是救银行；第二是防止房地产违约人数增加；第三是通过减税、投资新项目、产业救助等手段救经济。现在看来，美国要很快打赢这三场战役不大可能。但生了病就得吃药，如果完全不救，可能会出现延续7-8年的大萧条，救的话，至少可以把病情控制住，或许能让萧条缩短到2-3年，或3-4年。

　　我们希望今年下半年美国经济下滑的速度能被控制住，实现环比的正增长。最理想的是美国能够避免像日本那样出现“lostdecade”（丢失的十年）。

　　新兴市场难脱钩

　　记者：新兴经济体能否与发达经济体脱钩？为什么？

　　浦永灏：虽然我们新兴市场没有受到次贷危机的直接冲击，但欧美消费减少，我们的市场就没有了，产能就过剩了。以美国为首的发达经济体的过度消费和借贷，新兴市场国家则过度生产、过度储蓄，导致全球失衡。失衡到了极端，就引出了很多的问题，所以现在要逐步回归平衡。

　　美国需要增加储蓄减少进口，美国目前的储蓄率是3.6%，可能要升到10%，这将是很大的变化。新兴经济体过剩的产能要么寻找国内市场，要么寻找国外新的市场，这也是非常困难的。“金砖四国”总人口是美国的十多倍，但“金砖四国”总的私人消费仅相当于美国的30%。美国人要省起钱来，我们受得了吗？

　　所幸，中国出口的主要是中低端产品，受经济萧条影响相对较小。日本、台湾地区、韩国出口的是高端产品，在经济低迷时所受打击尤其严重。

　　记者：美国是否也应增加对华的高新技术的出口？以改变目前经济失衡的格局？

　　浦永灏：对。在美国总统布什任期最后一周，1月14日，美国商务部宣布了一项与中国相关的新政策：给美国对华高科技出口松绑，将以往对华高科技出口的逐个审查，调整为向中国民用企业发放执照。在困境中，发达国家会被迫逐步放宽对一些核心技术和资源的出口限制。

　　美元储备货币地位动摇

　　记者：全球经济失衡，全球政治、经济格局必然面临改变，对美元有何影响？

　　浦永灏：近期美元的强势是被动的。随着东欧问题的逐步消化和银行问题的慢慢稳定，市场将看到基本面的问题，长远看，美国数量化的放松货币政策对美元是不利的。

　　本轮经济危机标志着，美元也将从国际储备货币的位置上开始走下坡路。历史证明，要改变一个币种的储备货币地位的道路是很长的。“一战”后，美国就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经济体，但英镑仍然是全球储备货币，直到“二战”后，在英国的强烈要求下，才把储备货币的地位转给美元。

　　不过，目前也没有别的货币能够替代美元的地位。毕竟人民币还不能自由兑换。日本经济更差，规模也不够大。欧元也面临欧洲各国内部协调问题。人民币实现自由兑换后，将出现美元、欧元、日元和人民币四足鼎立的多元体系。

　　记者：何时会出现四种货币四足鼎立的格局？

　　浦永灏：这估计会是10年后的事情。就看中国政府何时下决心让人民币自由兑换。人民币是否实现自由兑换最终取决于升值是否利大于弊。如果经济增长主要依赖出口，出口企业缺乏弹性，那就很困难。如果在货币升值的情况下，出口企业仍有足够的议价能力和技术创新能力，能够继续盈利，人民币当然可以自由兑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