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我的改革开放30年

2008-12-30 10:45757

“革命”一词被秦晓贯穿在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后招商局转型的全过程,这在企业界是十分罕见的。

    因蛇口模式而承载了改革精神的招商局,当时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边缘。给这种必须要动的大手术冠名为“静悄悄的革命”,也是只许成功的血证。

    随后的第一个3年挽救了一个招商局,第二个3年再造了一个招商局(经济规模等各项指标翻番),以及2007年启动的新的再造工程。与此过程同时进行的,是秦晓向招商局提出的三大思辨:“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如果时间再往前回溯,至少在1986年从国家石油部国际司副司长的任上转入中信集团后,秦晓就一直位于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上。

    主政中信时期的改革实践催生了秦晓的大企业战略以及均衡理论。秦晓称,“我对经济学的认识,对企业的认识,对市场的认识,对现在的市场经济的认识,在中信就基本形成了。”也因为此,秦晓是企业界被称为少有的思考者之一。

    改革动力学

    《21世纪》:您管理招商局这么大的一个企业,而且非常勤勉地去工作,您的动力在哪里?据我们所知,您的工资也不是特别高。

    秦晓:基于责任吧。往高处说是使命,往底线说是职业道德,加起来就是职业道德使命。如果还要往高处说,那就是追求一种完美或者是追求一种成就。

    《21世纪》:我们做个假设,假设您比现在年轻20年,你是会选择像李嘉诚一样去创业,还是去选择进入国企?

    秦晓:我不太在意,工作不是我的全部,只是我承担这份责任会尽到责任,我会尽力做得更好一点,因为我自己有需求,要一种成就,一种满足。

    但是我下班后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我从来不认为职业的选择就等于人生的选择,它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所以选择一份职业当成一个责任就行了,如果当成自己的事业、当成你的家那是很可怕的,最后什么都摆不脱。

    《21世纪》:您个人觉得拥有丰富的、丰盛的人生更好。

    秦晓:世界本来就很大,有很多值得去关注的、值得去享受的东西,并不是说我做了私人老板或者做了职业经理人,我的人生就会有多大差别。

    《21世纪》:记得您刚来招商局的时候提到过,招商局三个问题:“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前段时间的改革,您用了“革命”一词,因为当时这次改革力度非常大,形成了招商局现在的三大板块,但是它还是解决不了到哪里去的问题。

    秦晓:“革命”是借用的一个词,如果理念没有大的转换和更新是撑不起(“革命”这个词)的。在理念层面,经过亚洲金融风暴以后,大家的理念有较大的更新;其次在结构层面或者存量层面是不是有较大的调整,如果都只通过增量来慢慢变化,这个也称不上革命;第三要考量你的战略思想是不是有重大的变化。

    所以结合我们的理念、战略和结构、存量层面的一系列变化,我们称之为静悄悄的革命。伯恩施坦讲的那句话我们不喜欢听,但实际上是很有哲理的,“目的是微不足道的,运动就是一切”。

    《21世纪》:在您接掌招商局前后的困难时期,麦肯锡帮招商局做过重组规划,在这方案中并没有把油轮业务列为招商局未来的核心产业,其后却证明这样的判断是错误的,此后经过一段时间的波折后,油轮业务重新回归招商局集团的核心产业群体,您怎么评价麦肯锡在招商局再造过程中的作用?

    秦晓:麦肯锡对物流市场估计得比较乐观,我们把它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将物流作为培育中的核心业务;他对油轮的估计是比较悲观,后来油轮业务我们重新做了大规模的调整。他那个360度的考核,我们也做了很多的调整。

    《21世纪》:实际上麦肯锡是回答不了未来的,比如说10年后什么是招商局的主业,麦肯锡现在可能也无法去回答。

    秦晓:10年后的主业可以描述,但是不要看得太重。主要是怎么去推进,而且这是动态的,过一年再去描述可能就不一样了。

    招商局基因嬗变

    《21世纪》:无论是大的国企还是大的民企,机制都是非常重要的。

    秦晓:对,这也是我的看法,但是不同的产业有一定的区别,比如说一些服务业,比如律师、投资银行,他们更像一个网络型的、矩阵性的,不是纵向的,科层型的,那是有差别的。

    《21世纪》:他们是靠人力资源,是扁平化的。

    秦晓:其实扁平化只是中间层级的减少,而不是把总部功能扁平了。扁平化很多人理解把总部功能扁平化,其实总部功能没有扁平。

    《21世纪》:相对于袁庚那个时候的招商局,您主导下的招商局这些年有哪些是变异?哪些是遗传?

    秦晓:他那个时候是开创性的,包括理念、制度层面的东西的建设,都是在一个封闭的情况下有所突破的,这些都对企业、员工都有很大的影响,他在当时的条件下为招商局带来了一个更加符合企业,也更加靠近现代市场基本的理念。

    《21世纪》:从李鸿章开始,招商局传承的过程中,关键时期的掌舵人都有一种为中国的社会转型,或者说为中国的现代性努力的情怀?

    秦晓:肯定会有的,洋务运动也是这样产生的,是东西方文明的遭遇,是没有准备的,遭遇之后触发了很多的变革。无论是理念层面还是制度层面都会产生一系列变化。

    我们现在这个时期也是一个进入全球化,中国崛起的过程,肯定有这个成分在里面,但是你如何把一个国家的利益,一个民族爱国主义的东西放在一个适当的位置上去。

    如果一个企业的经营背离了很多基本的理念以及企业面临的环境,或者背离了被时间证明了的一些核心的东西,而单纯地去把爱国主义的旗帜举得很高,这个企业也会偏离的,我认为摆在合适的位置就行了。

    《21世纪》:成立初期的招商局就不是一个单纯的企业。

    秦晓:最早他是一个企业,他是官督商办,实行股份制,完全是按企业治理,政府只是给了一个许可证,收取部分优先股。后来经过国有化的变化。这一轮(改革开放之后招商局重新获得大发展)尽管有这样大的政策背景,有大的改革开放的背景,但是还是要朝着企业化的方向去走的。

    《21世纪》:招商局发展的后期有太多的政治因素。

    秦晓:那是必然的,他处于历史和现实的交集,同时还是封闭和开放的前沿,还是会有这些方面的影响。

    人生三大节点

    《21世纪》:从李鸿章到您这里,实际上招商局从大的节点来看,有三次辉煌,现在已经在启动第三次辉煌的改革,凸显了三位代表人物,袁庚就是其一。实际上袁庚是改革开放以来最早的改革者,您当时虽然不在招商局,但是您也是最早的一批改革者。

    您既在第一批改革者中扮演了重要角色,面对两次金融危机,启动新的辉煌新的转型时期,你又在理论和实践中作出新的探索,这使得您对整个中国的这30年的脉络会看得比较清晰,您怎么看30年的脉络节点?您怎么样划分一些重要的阶段或者是大的节点事件?

    秦晓:对30年的反思是一个大课题,可能将来会作为一门学问去研究,现在很多人都在反思,最近也有一系列的活动,我不愿意做简单的概括,我宁愿参与到讨论中去反思这个问题。

    《21世纪》:或者这样说,我们可以根据你的履历来概括三个阶段,在去中信之前,你在国家部委这个阶段,到了中信启动了改革,第三个就是招商局正在做的第三个工作阶段。面对社会转型,恰好你有这三个不同阶段,你怎么样评价您在中间的作为和包括对应的方式,概括一下脉络。

    秦晓:我还是很幸运的,尽管文化大革命有一些打压的事件发生,但是我有幸经历了一场大的社会转型,而且都是在前沿,即使我在煤炭部、石油部都是国际业务部门。能够参与到这样一个大的转型进程中去,能够去思考一些问题,我觉得对我来说都是很可贵的,很幸运的,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并不是每一代人都有这样的机会。

    但是我对经济学的认识,对企业的认识,对市场的认识,对现在的市场经济的认识,在中信就基本形成了。你看我在中信写的文章,现在我的思想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变化。当然有些东西可以抽象的从哲学层面上去看,比如说我们讲中庸、讲和谐、讲均衡,那是自己的体验,到一定程度是需要从物质层面上升到精神层面,上升到哲学层面考虑一些问题。当然现在涉及整个社会转型的一些其他的领域,还有政治社会领域的问题也会引起我很大的兴趣,我也觉得是需要关注的。我会去看看这方面的书,跟这方面的专家们请教讨论,也写自己的体验文章,基本上离不开中国30年的变化,我是随着走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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