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青报:做好进入中速增长时代的准备
中国经济的高增长周期能持续多少年?至少,目前的种种趋势仿佛已在初步暗示:经济准备进入高增长周期的尾声。
经济增速连续5个季度放缓,已经令此前“一季度经济见底”的乐观估计落空。4月,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PPI)降幅增大到0.7,出口增速从3月的8.9%下滑至4.9%,消费增速下降0.6%至10.7%,房地产投资大幅下挫,企业用电量、铁路货运周转量增速等指标也持续回落。这些数据发出的明显警示是:经济增速放缓在二季度也不会结束。在这种情况下,“稳增长”成为政策预调微调的主要方向,是必然选择。
稳增长的手段,无非是货币政策趋于放松,财政政策更加积极。存款准备金率的下调,指向的是前者;减税的酝酿,指向的是后者。通过降准甚至降息释放流动性,通过“营改增”或直接减轻企业税负,当然是应对经济增速过快下滑的有效手段。但是,也必须看到,有针对性的政策调整,即使再灵活一些,再及时一些,也注定了其效应的有限性。
有限性表现在,首先,在信贷结构没有明显改善的情况下,向市场注入的流动性不一定能流到真正需要的地方,经济的好转有可能表现为数据的迅速好转,而非真正好转,一旦资金收紧,则经济迅速转弱,从而形成市场大起大落的不正常走势,经济的基本面并没有基本改善;其次,虽然从财政政策的调整中可以拓展出更多的增长空间,但是,在财政税收收入增幅也出现下降的情况下,事实上减税的阻力正在增加。第三,如果不惜代价地追求增长,产业结构应进行的调整就可能延后。最好的例子是房地产,如果稳增长在实践过程中被曲解为猛增长,那么房地产市场就会被重新激活,房地产调控所取得的阶段性成效就难免大打折扣。而一旦新的疯狂增长期过去,房地产市场将遭受远比现在更为剧烈的大调整。
从今年以来不那么理想的经济数据中跳出来,从更宏观的视野看,其实经济增速的下滑一点也不奇怪。“刘易斯拐点”的迅速逼近,已经让支撑经济高速发展的人口红利这一主要动力开始衰竭,多年来环境资源的透支同样让经济高速增长的通道变得狭小。而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的联袂而至,又威胁到了出口市场。阶段性的政策变动,难以改变这种趋势。在这种情况下,经济增速适当下滑才是正常的,一直逆势而上,反倒异常。
中国经济已经高速增长了30多年,从日本等有过类似长周期经济增长的国家的发展经验看,这个周期已是极限。那么,中国经济的高增长周期,能多出多少年?至少,目前的种种趋势仿佛已在初步暗示:经济准备进入高增长周期的尾声。5个季度以来经济数据的下滑,要么是阶段性的,要么就是对这一趋势的初步反映。
假如经济真的从高增长期进入中增长期,也大可不必担心。即使增速由目前轻易够得着的8%至10%下降到6%至7%,在全球主要经济体中仍然是跑得快的,对领先者的追赶不会因此停顿。
真正值得担心的不是经济增长的速度,而是质量。现在,假如货币手段、财政手段都用上,相信拉高GDP3个百分点并不难。问题是,我们需要这么高的、与百姓生活关联度越来越弱的GDP吗?如果落后的经济结构、增长方式没有改变,那么动用一切手段的高增长不仅是没意义的,而且长期看有负面效应。
综上,在稳增长成为调控首要目标的时候,要特别防止稳增长成为猛增长,从而延后经济体系改革的时间。避免这种风险,首先要清醒地认识到,没有哪个经济体可以永续高增长,从高速增长阶段进入中速增长阶段的那一天总会到来。越早做好进入中速增长时代的准备,对于经济波动的判断就越准确,政策调整就越能具有战略性而非战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