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佟家栋教授 南开大学副校长

    主持人：非常感谢大会给我这个机会主持第二个单元的学术会议，在第二个单元里，我们有三位领导和老师发言：中国商务部服务贸易司胡景岩司长；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副校长林桂军教授；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对外经济部副部长隆国强研究员。

    下面欢迎胡景岩司长发言，他的题目是“中国服务贸易开放的新格局”。

    中国商务部服务贸易司 胡景岩司长

    胡景岩：各位老师、各位专家，非常高兴有机会和全国对外贸易开放的学者做一些交流，也发表一下个人的想法。

    总书记在十七大报告当中明确提出“要大力发展服务贸易”，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当中又提出要“努力扩大服务出口”，最近到地方去，无论是地方同志还是我接触的学者，很多人都在问，这个服务贸易司，服务贸易到底是干什么的？和服务也业，和服务外包到底是怎么回事。实际上我看人们在这方面的理解上，在概念上，在实际操作中有很多需要深入研究，也有很多需要明确的问题。

    我看刚才兰教授提到怎么转变外贸增长方式，我觉得我们的视野要更开阔一些，过去我们讲外贸，讲对外贸易，包括对外经贸大学，一般大家都是从货物、商品的进出口贸易角度来理解这个问题，实质上我们说世界贸易，是由服务贸易和货物贸易共同组成，我们讲WTO世界贸易组织，实际上一方面在谈货物贸易，一方面谈服务贸易，所以我们加入世贸谈判谈得最困难的，谈得最艰苦的、谈得最多的问题，实际上还是服务贸易的谈判。大家习惯说进出口多少多少，但真正在全球概念上，世界贸易应该是从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两个角度思考的问题，我最近一个月跑了两趟经贸大学，咱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现在把视野和关注点关注到服务贸易上来。

    服务贸易这个概念不像货物贸易，应该说货物贸易三百年前从仲商组织提出来，近三百年才把这个理念提出来，对它的理解消化，还有一个过程。国际上服务贸易的说法很多，但大家讲得比较多的都是讲世贸组织对于服务贸易的各种模式，MF等对于服务贸易都有一种说法，现在说得比较多的就是世贸的形式，我们在世贸谈判时主要也是围着这四种形式谈，当然更多是谈四种形式的商业频站，因为它带来市场直接的改进和操作。

    对于服务贸易，从国际上六大组织和国内操作来讲，一般把服务贸易概括为：居民和非居民之间提供的贸易，在国际收支上，BOP的概念，跨境一般提供这种服务，出国留学，外国人入境旅游等提供的服务。另一种是通过本国境内的外国附属机构提供的服务贸易，这就是世贸组织说的商业频站，通过直接设立分支机构的形式提供的服务，一般来讲国际上理解的就是这两大含义。

    如果从跨境上来说，我们简单举个例子，跨境，现在大家可以在北京看到号称世界上最新设计的展示，鸟巢工程，鸟蛋，还有中央台这个“鸟腿”也出来了，斜塔，国际上有比萨斜塔，建筑真正盖成斜的是很少的，国内现在新的展示很多。但大家看，这些设计基本都不是我们设计的，都是进行国际公开投标，国际上的设计大师设计的。比如国家大剧院，这个大家很清楚，这是谁？这是法国的设计师设计的，他不光设计了我们的大剧院，法国戴高乐机场也是他设计的。大家知道前几年还掉下来砸死了几个人，这就是他设计的。大家看，国内的国家大剧院是法国设计师为我们设计的，我们说这是外国给我们中国提供的服务，这叫跨境服务，BOP，服务贸易，他为法国机场提供设计，这很清楚，为本国提供的时间，这本身就是一种本国之间的服务业，就不是服务贸易的概念了。

    再一个商业存在，这个更好理解了，一说到服务业和服务贸易，比如前一段时间我到天津，他们说你到天津去看看狗不理，你搞服务贸易的，看看狗不理是不是服务贸易，狗不理从国有变成民营经营，老板说了，我现在要搞连锁，在全国发展连锁，我问你们去不去国外发展连锁呢？他说我们正在考虑准备去。大家看看，狗不理，不管是国营还是民营，投资的主体是中国本土，服务的对象主要是中国的本地居民，当然外国人也去品尝了。大家再对比一下麦当劳，麦当劳是美国企业，美国的公司到中国设立企业，向中国居民提供服务。从这一点上判断，要从服务贸易的理论上来看，麦当劳就是跨境设立商业存在，这就是我们说的服务贸易，直接设立商业存在。狗不理在国内怎么做连锁，也就是国内的餐饮业，国内服务业，大家都可以这样做一个区分。

    在这里面现在我们要理解，我们讲服务业，讲三产业，包括和服务贸易怎么区分开，不管是服务贸易还是三产业，这都是一个概念，现在国内同意，但学者可以区分，三产业、服务业从不同角度来看有一定的区别，但一般来说都是同一个意思。服务业也好，三产也好，都是境内发生的服务，投资主体、服务对象都是境内；服务贸易的核心就是跨境，我觉得这点上大家要把握清楚，或者说通俗一点，服务业能进入国际市场，走到国际上去，那就是服务贸易，我觉得这也是很好把握的。

    所以我个人理解，这两天我们研究服务贸易，我个人有这样的体会，服务贸易是服务业更高级的表现形态。教科书里找不到这句话，但我这样理解。大家看服务业，如果仅仅在本地区、本城或在本国领土内转，你说你怎么发达，走不出国门叫什么高级呢？只有行销国际，像花旗银行，像沃尔玛，行销全球，那我们才说你是高水平的。所以说服务贸易本身在经济全球化、科技发展的今天，就是服务业更高水平的展示，我可以说服务贸易是服务业更高级的表现形态。你说它的内在关系，就是这样，脱离不开的，服务贸易就要靠服务业的发展，没有服务业没有服务贸易，但如果仅仅停留在服务业的水平，那肯定也不行。

    当然世贸对服务贸易有很多说法，分类，12大类，160多个部门，我们去世贸谈判，就是按每一个具体小项谈，160多个部门一项一项谈，我回忆93年时我就去外贸谈，那时候我在外资司，就谈服务贸易，就是谈市场准入，商业存在，让你进来。

    现在为什么要大力发展服务贸易？我觉得这是有它的客观必然性的，首先我讲一点理论上的理解，在座的有很多专家教授，包括对服务贸易很有研究的。对于服务贸易，现在理论上到底怎么看待它，我看学界有分歧，大家说，货物贸易理论很清楚，比较优势理论，三百年来公认的，谁都不能对它提出质疑。服务贸易，有的学者说，没什么理论，比较优势理论不适用你，我个人理解，服务贸易之所以能在全球迅速发展，服务贸易能够形成、发展，是有它的客观必然性的，它内在的必然性是什么？之所以能够进行贸易上的交换，所遵循的仍然是比较优势，只是表现形态不同。过去我们讲货物贸易。那你说大卫里加图讲的，交换，劳动形态很容易展现，服务这种形态比较隐蔽，但交换还是根据各自的比较优势，最后才能形成交换。这个不多讨论，我想很多学者能在这方面做很好的研究，这是非常前沿也是非常需要的，现在的很多研究还很不到位，需要理论上进行说明。

    另外服务贸易本身也是科技发展，国际产业分工，是科技不断发展的必然结果。我们说科技革命引发了世界产业结构的改变，可以说是服务业不断地提升。我们看人类的几次工业革命，实际上就是科技发展使工业从农业中分离出来，而工业本身也在不断提升，过去我们讲机械化、电气化、自动化，以至于到现在讲的信息化，各种说法都有，也有学者讲，七十年代搞硬件，八十年代是软件，九十年代就是信息通信网，到二十一世纪就进入创意了，创意更不能讲是工业了。所以科技发展本身就使服务业不断地递升。

    现在大家热谈“世界是平的”，实际上世界是平的不就是科技发展史，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使交换形式发生了转变。这里面体现为国际上现在科技的发展，使服务业在整个经济中的地位不断上升。

    有的人拿我开玩笑，你那时候当外资司司长讲外资对经济怎么怎么重要，现在当服务贸易司司长，又讲服务贸易怎么怎么重要，干什么吆喝什么（笑）。
 
    从世界经济本身的规律，经济全球化实际也推进了服务业的全球化，对制造业大家很熟悉，大家讲世界科技产业经过专业，本身不就是不断形成产业集群，制造业不断从本土，跨国公司不断向全球移动，像GM，过去在底特律，然后到俄罗斯，到南美，最后到上海，汽车它在形成产业集群，制造业走到全球形成的产业集群，服务业同样，跨国公司也围着它转，形成产业集群，这是世界经济发展一个普遍的规律，而且服务业的产业移动、产业转移越来越突出。

    另外服务业本身也在全球化，它自身也在细分，这方面大家可以看，整个科技的发展使服务业自身也越来越进入细分全球化。在座很多学者都在西方留过学，有过经历，美国人看病和中国人看病有非常大的差距，中国人看病老百姓第一件事儿就是挂号难，30块的挂号费可以卖到300块，照样有市场。从经济学上算成本的话，患者一算就划得来，为什么？到北京来看病，要挂不上号你得找饭店、吃饭，还有交通，另外看病还等不得，所以300照样得买。西方看病现在基本实行网上预约、电话预约，都是这种操作，当然个别的医生预约也挺难的，但总体上是采取这种方法。预约、看病，谁在给你办理，不是美国人给你安排挂号，是印度人在给你办，在网上给你安排挂号。你到美国医生看病，他们态度很好的，很负责的，前两天新华社记者写了一个他在美国怎么怎么看病的经历，因为驻外人员，经贸大学的人也比较熟，我们驻外人员一般很难进入它的医疗保险体系，难到它的医院去看，小病自己带药吃，大病不行咱回来看，基本都这样操作。但有的病你自己看是不行的，那个记者自己带的药全不行，到美国医院去检查，服务态度非常好。他写了他的经历，诊断也很准确，马上拿了药品，很好，最后一结帐，6000美元，记者就受不了了。但他讲了他被服务的过程，美国医生服务很好，但他也不写病例，没关系，不像我们的医生，写病例给你写几个字，写不少。他后面都给你录音，都传到印度，印度不是懂英文吗？把它整理出来，第二天就有一份非常完整的你的病例资料。如果涉及到闹出医疗纠纷，都把录音调出来，非常清楚。做CT，做检查也都要录音，但不一定当时出结论，看片子转到印度，印度人给你看片子，基本都这样操作，都是借助互联网。现在我们热谈的不就是服务外包吗？不就是科技的发展把低端劳动密集型的服务包给发展中国家去操作，然后美国人做最高端的工作。

    世界各国，大国，我们的多双边谈判，世界贸易组织，不论是多哈，还是我们自贸区的谈判，服务贸易都是热点、焦点、难点。我们讲，香港，澳门最核心的内容是什么，35个服务贸易领域向香港、贸易提前开放，美国在全球竞争，也是要把它的服务贸易推向全球，美国服务业占GDP的比重已经超过了80%，就业也超过了80%，但它整个贸易结构当中服务业包括货物加起来占整个出口将近28%。很显然，要讲经济学的比较优势，它就是把下面的这条线再拉长，因为服务业是他的优势，我觉得这个道理也是很难的，为什么大家在发展？因为服务贸易本身就是高技术含量、高附加值，环保节能。

    大家看一下日本，过去日本的制造业非常发达，但现在你到日本去看索尼、松下，他们的工厂已经不生产电视机了，干什么？都在搞研发，都在做动漫。日本一年出口到美国的动漫是50亿美元，相当于它的钢铁出口的4倍。我觉得大家可以去思考这个问题，钢铁对环境、能源各方面都造成多大的压力啊？做动漫，一个人坐在写字楼里一个月折腾出来以后，一个E-mail发走了。我们国家在发展服务贸易方面应该面临着很好的机遇，我不多讲，把几个大体的情况简单说一下：

    一个是服务贸易，在全球贸易中的比重迅速上升，整个全球贸易过去二十年前，服务贸易占全球世界贸易总量比重的七分之一，现在已经上升到五分之一。另外服务贸易结构本身也在调整，新兴的服务贸易，像信息技术、金融保险等，在全球服务贸易中的比重由过去的40%左右现在已经上升到50%。还有服务贸易的地区格局主要也是集中在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前十位的服务贸易大国只有中国和印度，印度主要是它的软件和外包上。

    世贸的四种形式当中最主要的还是商业存在这种形式，占总量50%，自然人移动只占1%到2%，劳务人员输出也不少，打工，建房子这赚不了多少钱，我们希望多有几个姚明，你说姚明一年出去，那也是中国人，那也叫自然人啊，那赚多少钱啊？大家可以去算算。服务外包也成为越来越重要的形式，这些都不具体说了。

    中国现在发展服务贸易，我们自身的情况大家可以看到，要对自己有一个把握，一个是我们起步晚，增速快，我们现在的发展速度是全球的两倍，这是一个概念。第二，占全球的比重不断上升，过去二十年前我们的出口占全球0.7%，现在已经上升到3.4%，这和改革开放的相关性非常明确，你看曲线的增长，最近几年增长的速度比重越来越快。

    再一点，现在服务贸易可以说滞后于货物贸易的发展，我们国家整个服务贸易占货物贸易出口的比重是比较低的，货物贸易出口，06年时我们还排在第三位，现在还上升，在第二位，但我们占全球比重，货物贸易占8.6%，服务贸易在全球排名第八，但只占3.4%，服务贸易占整体出口的比重仅仅是8.2%，全球是8.9%，其他贸易大国服务贸易占的比重都是双位数。另外我们现在以传统服务贸易旅游运输为主体，超过60%；再一个，服务贸易和货物贸易不一样，货物贸易是顺差，现在我们服务贸易是长期逆差，从1992年开始就是逆差，一年逆差八九十亿。现在全球经济有一个规律，经济越发达，服务业占GDP的比例越高，全球发展中国家是50% ，我们现在是40%多，说明你落后，但潜力很大，所以发达国家要拼命进入我们服务业的市场，在这方面潜力很大。

    我们服务贸易对外开放发展空间很大，当然从一方面服务贸易进口，外国人到这儿给我们提供服务，建筑、设计，沃尔玛，家乐福到我们这儿来，这方面仍然继续有空间，因为我们改革开放的进程不会终止，今后我们还会继续开放，我们更多强调的是服务贸易的出口，要从比较优势上讲，服务贸易方面，我们也有相当多的比较优势，但现在整个提供的服务内容比较少，服务贸易水平比较低。比如高端金融，英国一年向海外提供金融服务赚取的收入300亿美元左右，我们是多少？几亿美元，大家可以做一个比较。美国好莱坞大片一年在海外赚的票房收入是多少？258亿美元，我们是多少？2亿美元。大家可以去做一个判断，所以说，我们的空间是相当大的。

    另外讲商业存在，大家看，沃尔玛、家乐福，麦当劳都来了，大家到海外去，能找到多少中国的商业存在？是看到王府井百货大楼，还是看到全聚德了？更不用看狗不理了，所以这方面的路还很长，空间还很大。

    发展服务贸易，有很多途径可以操作，这不具体说了，从政府操作上有很多具体的做法，我也希望学者们提出很好的建议，从我们国家的具体情况来看怎么进行操作。我只强调一点，我们做服务贸易要突破原来的传统思维，不要按货物贸易管理的方式来推进服务贸易，开展工作，这样肯定不行。服务贸易有它的特性，比如出口它不是走海关的，按照对货物的管理，软件本身是服务，如果按照货物的管理，到海关报光盘，到海关去检查，能检查明白么？大家都清楚。服务你怎么去管理？不管怎么说，我们对国内的服务企业进入国际市场，现在全球都在服务业转移，我们应该是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当年我们把握了制造业转移，成为了全球的制造业大国、强国，作为全球现在都在朝着服务业的转移和加快发展，各国都在争服务贸易，我们国家也不要放弃这种机会，因为这里头潜力太大了，都是高附加值的，都是赚钱的，又环保又节能。大家看十七大报告为什么提出了这一点，要我们大力发展服务贸易，这个意义是非常深远的。转变外贸增长方式，如果我们国家的对外贸易，服务贸易的实力越来越强，那我们的软实力，在全球的竞争力，获得的附加值，这笔帐大家都可以算。当然学者要做的很多，能不能树立服务贸易的品牌，到底怎么运作，服务业企业往往讲在国内怎么怎么好，但一拿到国际上就不行，为什么？必须在全球的视野上，在经济全球化的今天思考问题，定位的产品，定位的服务，定位的消费者，我说句话，不光是让本民族的接受，还要为全球各个民族、各个文化更好地接受，都接受你，这个东西才是有生命力的，才是有竞争力的。不光是你自己的，也应该是世界的。我们发展服务贸易现在需要研究的内容、课题很多，我也希望在座的学者今后如果对这方面有兴趣，多给政府支几招，多做点儿这方面的研究，我觉得非常有实际价值。

    我讲到这儿，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