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周报记者 罗仙仙 发自深圳、广州

　　“2018年将撤掉所有营业部一半的人工柜台。”李毅所在的河南某城商行支行行长在年终总结会的一句话，成了她心里积郁的一个结。

　　作为一个“老柜员”，李毅在该城商行工作近十年，存取款、挂失补、存单转账等业务的办理已经成为她条件反射似的动作和流程。“人工柜台被撤销后，智慧柜台将承担起办理办卡、挂失、更换预留手机号、维护客户信息以及部分的现金业务。”李毅在电话采访中告诉时代周报记者，她也将走出巨大的防弹玻璃，在营业部的大厅中成为客户经理或产品经理。

　　如果完成转岗，如何保证稳定的薪水是她面临的最大问题。“转到业绩导向的岗位，对我这样的柜员来说是严峻考验，转向失业也不是没可能。”李毅担心。

　　截至今年6月末，中行智能柜台投放达11245台，较去年的增加率为4344.66%，而农行在网点共投放3.6万台“超级柜台”，覆盖大约90%的物理网点。

　　从银行的层面来看，这场看似残酷的内部淘汰赛，实则是银行本身在避免被淘汰的行为。

　　“金融科技取代简单的人工行为是必然趋势，尤其是银行柜员这个基础层面。”河北金融学院教授互联网金融经济师赵永新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智慧柜台的普及，仅为银行在金融科技竞争的一小部分。赵永新表示，银行金融科技包括了互联网、移动互联网、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区块链等内容，“每一项科技手段对银行的业务影响都不同，都在重塑传统银行的金融业态。”

　　大小银行间的“马太效应”

　　银监会信息科技部副主任李丹透露，2016年城商行科技投入同比增长18%，农村中小型金融机构科技投入提高了19%；同期全国城商行网上银行和手机交易同比增长34%和173%，农村中小机构网银和手机银行组上分别达到了10%和63%。

　　一些规模较大的股份制银行，甚至率先试水金融科技的应用。例如，平安银行从国内外顶尖互联网公司引进了将近300名互联网人才，组建了一个1800人的零售专属IT团队。而率先试水职能投顾的招商银行，在相关服务摩羯智投开发期间，投入的直接和间接成本达到7亿-8亿元。

　　尽管如此，城商行、农商行等中小银行在竞争上依旧处于弱势。以近几年被视为探索金融科技重要尝试的直销银行为例，截至今年8月末，国内开设独立直销银行APP应用的银行已达105家，其中城商行、农商行、农信社占比达88.6%。

　　甘肃银行相关人士在对时代周报记者的书面回复中表示，以余额理财和在线投融资为主打产品的直销银行，上线至2017年6月末客户为20万。而民生直销银行目前客户数已突破1000万；兴业银行直销银行注册客户数超过240万，客户综合金融资产超过3000亿元。

　　“中小银行在技术实力的方面本身处于弱势，导致新产品的研发能力、市场竞争不足，‘马太效应’之下，与大型银行的差距越拉越大。”河北金融学院教授赵永新认为。

　　中小银行互联网金融联盟办公室总经理蒋骊军向时代周报记者表示，“金融科技的底层技术需要大量的资金，其次是人才问题，位于二三线城市甚至是县域的中小银行与金融科技人才的集中地相悖。”

　　除了自身发展力不足，同时还面对来自国有大银行的竞争挤压。今年，建设银行、工商银行、农业银行、中国银行等四大国有银行先后与阿里、京东、百度、腾讯牵手，实质性合作一步步推进。其中，继百度金融与农行推出“AB贷”后，11月27日京东与工商银行也推出了产品“工银小白数字银行”。

　　赵永新表示，“大银行拥有较大的数据量，就可以此作为资本，与互联网巨头们的数据进行互换，有了大数据做支撑，在产品创新、风险管理等方面就有会强大的优势。”

　　抱团能否取暖

　　截至2017年6月，中小银行的整体资产规模超过65万亿元，占整个行业资产近40%。尽管如此，中国银行业协会秘书长黄润中曾指出，银行业数字化的转型过程中正在运用科技，这对于商业巨头来说，其既有时间的积累也有充足的资本实行，但中小银行往往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面对共同的压力，一些中小银行开始寻求抱团取暖。时代周报记者注意到，“联盟合作”似乎是中小银行普遍选择的方式。2013年，65家中小银行倡议成立了一个俱乐部，至今成员行已经增至142家，其中绝大部分为城商行与农商行；山东城商行合作联盟是由银监会批准设立，15家城商行联合组建，经营范围包括银行IT系统开发、数据运营维护、支付结算、金融产品研发等。

　　不久前，在深圳成立中小银行互联网金融（深圳）联盟”，200多家分散在全国各省、市、县、乡镇的中小银行参与其中，而前身为平安金科的金融壹账通将以金融科技输出平台的身份，通过联盟输出技术和服务。

　　蒋骊军在采访说道：“资本充足率危机与互联网快速转型的压力摆在眼前，中小银行的领导们普遍都认识到问题，接下来就是大家怎么抱团取暖。”

　　赵永新表示，目前中小银行在技术、产品、业务方面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打通各家银行后台的数据，这样的合作需要一个过程。”

　　山西某城商行分行不愿具名的人士告诉时代周报记者，早在2015年底，其所在的银行就在客户信息维护的智慧柜台中推出指纹授权，在与大型银行合作后，预计明年将更新为人脸识别授权。

　　另一方面，中小银行往往会选择金融外包服务来弥补在部分业务上的不足。据统计，2016年国内主要银行科技投入方面，外包上同比增长接近35%。

　　“中小银行有品牌、资金以及线下渠道优势方面，而互联网公司在线上渠道、技术优势以及灵活的服务和产品上有优势，双方可以实现共赢。”上述城商行分行人士表示。

　　蒋骊军作为金融科技的输出方，在与中小银行合作中她对中小银行的积极度感到惊喜，“中小银行对自己认可的产品十分积极，产品的接受度非常开放，中小银行与金融科技之间似乎就有天然的认同感。”

　　据艾瑞咨询的统计数据，去年中国网络资管规模超过2.7万亿，网络信贷余额超过1万亿元。在这些业绩的背后，潜藏着更大的业务空间。艾瑞咨询预计，中国互联网金融核心业务市场规模将在2020年超过12万亿元，同时金融科技将更多地参与到优质资产生成的过程中。

　　蒋骊军建议：“从目前来讲，中小银行所面临的压力都存在，如何利用自己当地的特色和优势去提升能力，不一定要大而全，但是要适合当地特色、能健康发展的模式。”

　　在柜台业务的岗位上带过十几批实习生的李毅，依旧对未来的工作忧心忡忡，用她的话说，转岗后要做营销、要学懂新机器。

　　（文中李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