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格曼的中国行已经结束，但他与国内众多经济学者的辩论却余波未了。他们的主要辩题是人民币汇率和中国的贸易盈余，克鲁格曼认为中国操纵人民币汇率，导致贸易顺差过多，而国内经济学者对此进行了坚决的反驳。

我们认为，在短期内，政府的确可以通过本币贬值扩大出口。但是，如果名义汇率长期保持稳定，那么，即使本币在初期被低估，各种经济因素的互动也会使实际汇率趋于均衡水平。

政府只能规定名义汇率。在名义汇率中扣除两国物价涨跌和政府补贴等因素之后，就得到实际汇率。相比名义汇率，实际汇率能够更准确地衡量进出口成本。

如果政府提高名义汇率，使本币贬值，在价格不变的情况下，这会使实际汇率也提高。那么，出口将会增加，进口将会减少，贸易盈余增加。但这只是短期的变化，它还会继续引发连锁反应。出口增加意味着对国内劳动力等生产要素需求的增加，会引发物价上升，出口成本增长，使实际汇率降低，本币的价值又重新回到均衡水平，于是名义汇率变动对贸易的影响消除。经济本身具有趋向均衡的力量，只要经过足够长的时间，它就能消除各种短期变动的影响。人民币汇率自1994年以来就保持稳定，已经经历了长期的经济调整，因此不可能存在低估的情况。

我们看到，出口的大幅增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使中国的劳动力成本和物价上涨，这是因为那时中国的劳动力供给非常充足，不会因为出口增长而短缺。最近几年，劳动力供给已经不那么充足，于是劳动力成本随着出口增长而上升，而通货膨胀率也因此而居高不下，这会使人民币的实际汇率升值，增加中国的出口成本。这些情况说明，虽然中国的名义汇率变动不大，但实际汇率却会因物价等因素而调整，一直保持在均衡水平。这也证明，中国的贸易盈余是由劳动力供给状况决定的。

那么，政府能不能阻碍实际汇率的长期调整呢？政府可以对贸易进行补贴，也可以通过财政支持抑制生产要素价格上涨，理论上可以造成实际汇率低估。但这些措施也只能具有短期的作用。政府要加大补贴、扩大支出，要么是增加税收，要么是发债。增加税收马上会引起物价水平和出口成本上升；发债在短期内不会有如此效果，但长期就会导致税率提高。

有一种观点认为，政府可以通过资本项管制，使得低估本币具有可操作性。克鲁格曼就认为，资本项管制是中国操纵汇率的一个环节。但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发现，资本项管制并不能阻止“名义汇率贬值—物价上涨—实际汇率回归”过程的发生。如果资本项放开，这个过程可能会发生得更快一些，因为外国资本会因为出口增长而涌入，迅速使投资增长，从而导致国内劳动力等生产要素趋于短缺。在资本项管制的情况下，外国资本也能进来投资，从出口增长中获利，这过程会长一些——这正是中国的实际情况。因此，虽然中国目前还实行资本项管制，但没有也不可能利用这个制度低估人民币汇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