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由曦，央行观察专栏作家

来源：央行观察

从2016年6月24日中午开始，郑毓栋就不停的刷着手机屏幕，他一边关注着英国退欧公投的结果，一边看着自己在璇玑系统中的资产组合收益，作为PINTEC集团旗下智能资产配置条线的负责人，他将这次退欧公投看成是检验产品的最好机会。

两小时后结果出炉，英国最终选择退出欧盟。这时，全球金融市场早已风声鹤唳，英镑对美元汇率大幅跳水，跌至1985年来最低点，欧洲主要股指盘中跌幅一度超过10%，亚太区多数股指也大幅走软，全球的基金经理们正忙不迭的调换仓位。

此刻，郑毓栋正坐在工位上，他将身子略微倾斜的靠在了椅背上，定了定神，注视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当天，他的资产组合仍然是正回报。这时，他不由舒了一口气，喝了一口从星巴克打包的拿铁，温润而熟悉的口感让他很舒服。

这时，郑毓栋脑海中却呈现出现了一年多前的场景。2015年春节过后的上海，气温已经会升到了10度左右，在浦东新区的一家星巴克咖啡馆里，郑毓栋第一次见到了PINTEC集团的创始人董骏，董骏告诉他，PINTEC集团正准备做财富管理，并邀请他加盟。此前，很多财富管理机构也找过郑毓栋，但是这些机构所要做的，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趣。董骏话虽不多，但是他“只用科技的方法做线上”的想法，却说到了郑毓栋的心里。考虑了几个月之后，郑毓栋下决心北上创业，当时跟董骏在星巴克聊天的时候，他点的也是拿铁。

在来PINTEC集团（积木盒子母公司）创业之前，郑毓栋在花旗银行和渣打银行都担任过资深的理财专家，他对客户在财富管理方面的痛点有切身的感受。这个行业的发展有着难以克服的瓶颈：一是服务门槛的问题，由于金融机构人员成本非常高，传统理财顾问只能服务金字塔顶端的客户；二是道德风险的问题，在以产品销售额作为业绩考核标准的时候，投顾们倾向于推销佣金率高的产品，而这种产品并不是用户所最需要的；三是统一服务体验的问题，尽管金融机构有不少顶尖人才，但是没有一种机制能保证这种业务能力可以由上到下的传导。

用传统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显然是不可能的。郑毓栋和PINTEC都希望能另辟蹊径，智能投顾的概念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窗，智能投顾又称机器人理财（robo-advisor），是指根据个人投资者的风险承受水平、目标收益、风险偏好等要求，运用一系列智能算法与资产配置优化等理论模型，为投资者提供投资策略，并通过市场的动态对资产配置再平衡提供合理化建议。美国的Wealthfront和Betterment是国际上这方面领先的公司。

这种智能资产配置的理论依据是现代投资组合理论（Modern Portfolio Theory），这个理论由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马科维茨最早提出，该理论归结了理性投资者如何利用分散投资来优化投资组合。如果将这个理论的核心总结一下的话，就是“相同收益情况下组合的风险低，相同的风险情况下组合的收益高”，组合中A和B两个资产的相关性越小，这个结论就越明显，当然如果两个资产是负相关的，这种效果就更好。

正是因为这个理论简单易行且效果奇佳，所以被投资界称为“天下唯一免费的午餐”，而智能资产配置想要做的，就是让机器能够自动的根据用户的风险偏好，按需搭配出适合其的资产组合。

这也是郑毓栋他们想要达到的目标。原理虽简单，但在通向智能资产配置的路上却有很多挑战，在他们起步的时候，国内的智能资产配置系统还是一片空白，没有现成经验可循。在系统开发的过程中，很多难题接踵而至，一年多来，郑毓栋和团队辛苦的建模、开发，中间踩了无数个“坑”：

如果用户要交易的产品突然停止了赎回怎么办？不能申购怎么办？赎回和申购都有上限怎么办？能够在同一天申购和赎回有什么意义？晚一天有会怎么样？

比如，系统准备买ABC三种资产，卖出DEF三种资产，是先把D卖了在买A？还是卖D买BC？怎么让时间变得更短、交易费用变得更低？再比如，不是每一个资产都能找到所期待的ETF，这就需要主动管理型的产品去主动拟合一些被动的ETF，具体怎么操作？

类似的这样的细微要求，对模型团队和技术团队来说，都要付出巨大的成本和精力，郑毓栋他们一路走来，异常辛苦，好在技术的进步，让更多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智能资产配置必须要靠大数据和机器学习技术的支持，”璇玑“系统几乎购买了市面上所有数据服务提供商的数据，数据的及时、准确和全面，是系统运转的第一步，但有了数据还要有模型和算法，这就用到金融团队的专业知识和投资的经验，当然这也还不够，金融市场每天瞬息万变，交易数据会不断的沉淀，今天的规律放在明天可能就不适用，这时候，机器学习的技术就能够保证系统处于实时的更新和学习之中，机器能从繁多的数据维度中找到规律，将不同的因子之间的联系找出来，这是比人脑强大很多的能力。

目前，璇玑系统关注10个大类的风险资产，这些资产既有国内的也有海外的，不同类别资产的价格信息反映着金融市场的变化和预期，今年以来，系统感知到，当信息显示出脱欧的概率加大时，黄金就开始猛涨，股票或者英镑就开始跌，当信息显示出不脱欧的概率加大时，黄金就稍微跌一点，股票就开始上涨，英镑就又开始上涨。

黄金与其他的风险资产的相关性开始变负，而这种负相关性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步明显，这些变化都被系统捕获到了。

按照资产配置理论，这是一个极佳的增配黄金的信号。系统中的黄金的仓位开始逐步上升，在一些最积极的组合之中，黄金的配置已经达到了系统允许的最高仓位21%。

事后的发展说明，正是增配黄金这个关键性的步骤，使得璇玑系统中不同风险偏好的用户都取到了正向的收益，这在2016年上半年国内市场股债双杀的局面下很不容易，而这个关键的决策，正是基于系统对于不同资产价格变化的感知。

在通过了脱欧等一系列金融市场风险事件的考验之后，郑毓栋认为，璇玑系统在智能资产配置上已经比较成熟，下一步的重要考虑就是如何进行推广。

事实上，这款智能资产配置的产品定位也经历了显著变化，从最初做C端应用的模式变成现在对B端开放的引擎模式。

在这个转变过程中，郑毓栋本人的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在他刚来PINTEC的时候，他的想法是抛弃传统金融，用机器的方法进行颠覆，但是后来他慢慢意识到，这样做法并不明智：首先传统的财富管理行业有其固定的用户群体，用户也有一定的路径依赖，智能资产配置产品虽好，但是用户并不一定马上接受，其次，如果以颠覆的姿态出现，必然会引发激烈的竞争，这对于推广新兴事物来说，未必是好事。

此后，想法从“颠覆”变成了“服务”。郑毓栋觉得，未来的相当长时间，整个行业仍然需要有人机结合的解决方案，用科技的方法帮助传统金融行业也有很大的空间，这对于PINTEC这家主打金融科技的集团来说，是非常好的机会，在这样的思考下，璇玑系统逐步变成了一个智能资产配置的技术输出引擎。

目前，这个平台已经形成了完全独立的服务体系，正在进行内测，未来其将既服务于PINTEC集团旗下虹点基金的C端用户，也会开放给国内顶尖的财富管理机构等B端用户，帮助这些机构提升智能化的资产配置水平。

而郑毓栋希望，“璇玑”系统，如它名字所展现的那样，作为一颗指路明星，照亮中国财富管理行业的未来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