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概述】银行陷入巨额煤炭贸易融资不良漩涡

　　自2014年一季度开始，某股份制银行重庆分行煤炭贸易融资逾期超过90天的贷款和问题授信正不断被列入次级、可疑等不良贷款范畴。截至2014年4月末，该银行重庆分行已经暴露出2个多亿不良贷款，到5月末已经突破3亿，并且仍在持续增加。而这些多数是煤炭贸易融资的不良贷款。

　　据了解，目前该分行仅仅向总行上报了2.99亿不良，实际上按照人民银行贷款五级分类，不良贷款已经是超过14亿了。

　　【案例分析】恃利失备，反受其害

　　该案发生绝非偶然，首先煤炭行业近年效益低下。据统计，今年上半年，我国煤炭企业亏损面已经超过70%，有50%以上的煤炭企业出现减发、欠发和缓发职工工资的现象。其次，从银行管理方面看，该行也存在非常严重的风控漏洞。以下做具体分析：

　　（一）银行管理人员伪造公章、合同助煤企贷款

　　在强力推行该项业务的几年中，该行重庆二郎支行大部分的煤炭贸易融资贷款都存在严重的道德风险。

　　为了帮助支行的煤炭贸易融资客户顺利从银行获得贷款，该支行时任副行长王嘉弘甚至主动出面伪造电厂公章和贸易合同，制造出这些煤炭企业与电厂有供货往来，形成应收款，从而依据这些虚假的“应收账款”向分行申请授信并提款，并且有从中谋取经济利益的嫌疑。目前，涉案的银行客户经理，部门负责人等人员已经被责罚或者劝退。

　　（二）靠“敞口授信+保证金”模式虚增业绩

　　该行重庆分行所采取的实际融资模式为现货+保理模式，经过分拆授信的办法把所有单一企业授信控制在分行而非总行的授信权限内进行审批，这样就把知情权缩小在分行范围内，并且要求企业将获得的敞口授信(含贷款和承兑汇票开票后贴现款)通过关联方公司或交易对手方回流回银行，再作为全额保证金进行零敞口低风险融资，这样一放一回在业界称为“一圈”。

　　这种模式在银行业内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不过多数银行对该模式并不敢大规模使用，仅仅是在考核临近期间使用并且之后会尽快抹平。在该模式操作过程中，如果银行给予企业5000万的敞口授信，通过这样一圈，就可以流转形成5000万的存款，而为了达到快速实现存款增长的目的，银行往往可以要求企业重复进行三圈甚至四圈的转圈，这样银行给予企业5000万的融资可以直接创造出1.5亿甚至2亿元的存款。

　　通过对该业务的野蛮推行，从2012年开始，煤炭贸易融资在平安银行重庆分行的总贷款余额的占比就一直保持在40%以上的高位，其保证金存款甚至一度占总存款规模的70%以上。这严重违背了授信行业分散的原则。

　　（三）煤炭行业进入“寒冬期”

　　2012年后开始国内经济环境开始下行，煤炭行业产能过剩矛盾日益突出，再加上国家对于大气环境的关注，都开始不断导致煤炭价格不断下行，煤炭贸易融资领域的自身性风险也在不断加大。从2013年下半年开始，经济下行趋势更加明显，煤炭价格进一步下滑，同时部分煤炭贸易企业其利用平安银行贷款所进行的投资也出现了亏损。

　　事实上，煤炭贸易活动作为普通贸易活动的一种，与绝大多数商品贸易一样，受其贸易业务实质的影响，利润空间是非常有限的，贸易商仅仅通过一买一卖从中实现小额差价收益，大多数贸易公司利润率都在5%-8%的水平。而按照平安银行重庆分行的作法，一圈的财务成本在5%左右，贷款经过三圈转圈后，企业实际承担的财务成本已经超过15%，而经过四圈后，企业不得不承担将近20%的财务成本。

　　这种高融资利率是贸易行业很难负担的，其背后必然是通过虚假的贸易融资背景来套取银行资金从而投入到房地产、小额贷款及民间借贷这些高利润行业来覆盖高融资利率，以及通过不断借新还旧，玩“拆东墙补西墙”的资金游戏。但融资环境的进一步恶化，许多以往愿意给银行煤炭贸易融资客户“顶贷”的小额贷款公司担保公司和城商行也担心风险而纷纷收紧贷款，煤炭贸易商的资金链终于还是断裂了。

　　而对于授信作抵押的货物煤炭，在价格不断下行之下，也已经远远低于之前的抵押价值。同时，由于煤炭特殊的物理性质，导致在保管仓储以及品质控制上存在巨大风险，煤炭作为抵押物的变现价值也会随着时间而快速跌价。

　　【风险警示】煤炭行业未脱困，借旧还新恐遗后患

　　更令人担心的是，在目前的问题授信清收工作中，该行重庆分行对于已经暴露的问题授信，多数仍采取“重组”的办法，通过给予这些出现不良贷款的企业的关联企业贷款的方式借新还旧，仍寄希望于煤炭行业的回暖。

　　自2012年下半年以来，受煤炭消费增速放缓、产能建设超前、进口煤大幅增加等多重因素影响，我国煤炭市场下行压力不断加大，导致煤炭企业亏损面扩大，经营困难加剧。随着目前国内煤价已跌至2007年以来的低位，且部分国内中小煤企和进口煤已经被挤压出市场，今年下半年国内煤炭市场供过于 求的情况或将有所改善。但只要国内煤价重现上涨趋势，国内中小煤企和进口煤又将投入市场，加剧国内煤炭市场产能过剩的情况。业内人士警告，煤炭企业的销售一但慢下来、停下来，就有资金链断裂的风险。

　　从目前的运行情况看，煤炭市场供大于求短期内难以改变，煤炭经济下行仍有进一步加剧趋势。

　　【风控建议】银行盈利要以客户企业的可持续发展为前提

　　（一）妥善处理相关行业贷款。对于包括大型煤矿在内的全行业不景气和亏损扩大趋势，金融机构一定要及时与贷款企业沟通，密切关注其经营变化和资金变动状况，一旦发生风险苗头就要及时出手保全、要求其提供第二第三保证等措施，化解金融风险。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无论是中小煤矿还是大型国有煤矿都面临着资金链断裂的风险。银行对该行业要审慎介入。

　　（二）要抓好基层负责人和重要岗位人员的监督管理。加强对权利的监控，预防职务犯罪，要建立健全基层行的授权授信、岗位轮换、干部交流、离任审计等制度并加以落实。

　　（三）转变“重业绩、轻内控”的考核制度。对于分行、支行的考核，不仅要考核业务指标，还要考核内部管理现状和风险管理现状以及防范案件情况，发现问题及时督促改正。对于各种揽储行为和表外融资业务，银行应当深刻认识到其给企业带来的财务成本压力以及由此引发的信用风险。

　　本文摘自银联信《银行业务操作风险案例精解》2014年7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