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速下滑属合理回归，扩张风险尚未暴露

　　2011年底，民生银行行长洪崎曾经说过这样一段“经典”的话：“我们有时候利润太高了，有时候自己都不好意思公布。”不过这话说了没过两年，银行业就真的遇到了利润滑坡。

　　1月上旬，上市银行陆续发布了2012年业绩快报。率先披露业绩的浦发银行去年实现利润447.24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24.79%，但增幅比2011年的42.63%大幅下降。光大银行和兴业银行随后发布的数据也反映出同样的情况。

　　交通银行金融研究中心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2012年全年上市银行的净利润增速将从2011年的29%下降至17.2%，而2013年的增速预计会下降到7%至8%。这一结论和财新记者了解到的各大行高层的预判基本一致。在五大行高层最近一次同业聚会上，一个重要的共识就是，除了上市不久的农行因为基数低而能保持较高增速外，其他几家大银行的利润增速都会降到个位数。

　　作为中国经济最关键的部门之一，银行业的话题不管是战略调整、业绩表现还是员工薪酬，总会引来热议，今年银行业的业绩是不是真的如此不被看好呢？今天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所银行研究室主任曾刚来到了演播室为我们做出分析。

　　主持人：很高兴来到我们节目。首先我们看到一些机构对今年整个银行业利润增长是很不看好的，有7-8%的区间，您觉得这是不是比较悲观的判断？

　　曾刚：首先银行业的增长速度，利润也好还是规模的增长速度，从中长期来看它会较以往几年逐步的放缓。这应该是业界的共识了，因为一方面是我们整个银行业的基数是在不断的扩大，它未来的成长性很显然会逐步放缓。另外一方面宏观经济的外部环境，我们现在增长速度也在主动的下调，未来可能是以结构调整为主，而不是简单以这种扩张性的速度为主。这也意味着银行的外部环境会发生变化，还有像一些利率市场化的因素，银行间市场竞争不断加剧剧烈的影响。总体来看，肯定会逐步放缓，这是没有异议的，大家没有分歧。

　　我想，即便是到了7%，其实也不能说银行业就很悲观，为什么呢？因为第一它仍然维持着非常高速的增长，因为这么庞大的体量维持7%的增长仍然是非常可观的，你要知道在成熟的市场国家很少有行业能维持这么高的增长速度。再加上银行业已经这么丰厚的利润了，你还要让他维持非常高的增长恐怕也不现实。所以说，即便维持在70%的增长，也不是说不看好，仍然是非常好的状态。

　　主持人：是不是我们可以预计，今年银行业达到个位数7%、8%的增长并不是太困难？

　　曾刚：不是困难，应该不意外。因为我们去年讲到，很多内外部因素的影响，有可能增长速度今年大概是20%左右的水平，下降到10%以下，我觉得这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因为对银行业来讲仍然是个非常好的增长状况，因为银行业的利润水平在全世界，一个国家的银行业已经占了全世界一半的增长了，你还要保持20%的增长怎么可能呢？这本身也不现实，所以我觉得这是个合理回归的过程。

　　主持人：但我们之前看到，2011年的时候银行业全行业的增长，差不多30%左右，2011年过后这两年可以说每年都有个比较大幅的下滑，这两年有什么样的因素导致了银行业利润的下滑呢？

　　曾刚：这个下滑其实也要反过来看在2011年为什么会增长那么快，其实中国银行业的增长速度，利润也好、规模也好的增长速度，在2009、2010、2011年是经历了飞跃式的发展，在过去短短几年当中，我们银行业的规模几乎扩张了一倍。所以说，要看2012年到2013年这种逐步放缓，首先我们要回过去为什么2009年增长那么快。2009年之前其实我们银行业没有增长那么快，所以其实一个最大的因素在于宏观政策调整一个比较大的调整。我们也知道，在2009年之后为了应对危机，我们国家有个扩张性的计划，这个计划带动了整个经济包括信贷飞速的扩张。

　　所以说，因为2009、2010、2011年贷款规模扩张的进程，是为了应对危机而出现的一个短暂的现象，所以随着我们宏观经济政策的转向，我们现在开始反思一些决策，同时我们为了让经济实现结构上的调整，在信贷规模的约束上逐步有点收紧的趋势，从这个角度上来讲，银行业增长的速度，2009年之后的形势是异常的，从异常的状态回归常态，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我觉得最大的因素是因为有宏观政策方面的调整，我想这是最重要的。

　　还有其它因素，比如前期在2009年之后扩张之后，可能还会有一些风险，因为信贷扩张必然是要有风险的，这些风险不管高低，他在未来几年当中会逐步的显现出来。这些风险的曝露，本身也是银行的成本，也有可能会对利润造成一些影响。还有个趋势上的影响是利率市场化的变化，存款的成本逐步的上升，包括央行放开利率上限这部分，还有一些没有放宽利率上限的时候，我们通过理财产品等等的产品创新而实现的利率市场化，都在使银行的资金成本在不断的上升，这样的话从长期来看也会削弱它的利润。

　　主持人：您刚才提到了之前2009年之后有个天量放贷的过程，现在包括有利率市场化和放贷的总量不像以前那么不正常了，这里面会不会有一些银行收费减少，这个对银行利润产生一些影响呢？

　　曾刚：收费这件事情大家关注度很高，但其实费用占银行收入的占比其实是非常小，大家如果有兴趣去研究一下，看银行年报里面，尽管他说中间业务收入增长很快，但实际上真正意义上的，完全收费的项目其实在银行收入里占比并不高。

　　主持人：也就是收费这块不会对银行的利润产生太大的影响？

　　曾刚：对。

　　主持人：但宏观经济一般来说跟银行是密切相关的，现在这一拨宏观经济已经有企稳回升的态势，现在会对银行利润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曾刚：宏观经济的企稳回升从长期来看，会为我银行的稳定增长会有好处。因为我刚才讲，短期内可能货币膨胀的很剧烈，信贷扩张很快，从而会给银行带来很快的增长，但这种增长是不可持续的，为什么？因为实体经济并不好，简单的膨胀有可能制造很多泡沫和风险，看起来你的收息是增加了，规模扩张了，短期收益也很大，但从长远看有很大的风险。因为银行行业的风险是滞后的。

　　主持人：之前的那些扩张，现在有没有形成一些风险？

　　曾刚：这个扩张我们讲，任何时候银行都是有风险的，但之前扩张其实形成的风险到底有多大？还要在未来一段时间观察。因为目前我们并没有看到一些风险的暴露，尽管说不良率有些许的提升，但这个不良率水平在全世界是罕见的低的，让很多人都很难相信。目前来讲，我们只能看到这些风险，所以说从目前来看，这些风险还没有形成，或者说我们还没有看到真正风险的曝露。

　　主持人：我们也看到了不良贷款双降的情况，您刚才也提到了有一定的上升，现在有没有一种趋势判断，这个趋势是会继续发酵还是会之后随着宏观经济企稳它会降下来还是怎么样？

　　曾刚：对，我觉得首先一点，不良率的上升，还有不良贷款余额的上升，我觉得是很正常的现象。而且因为以前任何一个东西，不可能一直处于改善过程当中，因为我们当年不良率的双降，已经持续了好多年，而且现在已经降到了百分之零点几的水平，大概0.9%几的水平，这其实已经超越了银行正常应该有的风险水平。

　　主持人：最后一个问题是，在整个银行业当中，您刚才也提到了利润的下滑是非常正常的现象。但我们也看到了有些银行，比如农行和兴业，他们的利润涨势仍然非常好。

　　曾刚：我觉得从未来来看，因为随着银行业逐步竞争的激烈，行业内部的分化越来越明显，这是正常现象，因为在早期任何一个行业都是这样的，在早期市场容量很大，市场需求量很大的时候，整个行业里边所有的银行，不是说这个行业里所有的企业，其它行业都是这样，所有企业都过的很好，因为市场处于短缺状态。我是供不应求的，不管我做的好坏大家都需要，我都能挣钱。最开始的时候大家可能都是趋同的，到后来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的时候，这时候你必须是做的精细化的银行、做的好的银行才能活下来，其他的可能就会被收购、兼并等等，最后可能行业会呈现比较稳定的状态，每个银行都会有自己的特色、有很强的竞争力。银行其实也是这样子，过去一段时间，整个银行业，不管大小银行，不管你做什么业务都能挣钱，处于短缺的状态，所以我们才会讲银行业的同质化问题，为什么同质化呢？就是因为竞争不够充分，大家随便搞，我学人家、简单模仿人家也能生存，就那么简单，而且过的很好，这就说明你的竞争还不到那种程度。

　　主持人：好的！谢谢曾先生给我们做出的点评。

　　由此看来，国内银行业利润增长放缓是对前几年业绩爆发式增长的回归，并且目前看来，这种回归的脚步不会被打断。那么可以预见，接下来银行间的竞争无疑会更加激烈，银行治理的话题，分量会越来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