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绿江上的灰色生意:中朝边境贸易仍然活跃
中方死伤人员系受雇员工,公司老板常年从事中朝边境易货贸易。类似灰色边贸公司有百余家,边境此前亦有血案发生。朝鲜边防军枪杀中国公民”事发12天后,6月16日,朝鲜对每位遇害者家庭赔偿3000美金。
6月4日凌晨,辽宁省丹东市居民因涉嫌越境从事边贸活动,遭到朝鲜边防部队枪击,造成3人死亡,1人受伤。事发后,中方即向朝方进行严正交涉。朝边防部门表示,朝方将严惩肇事者,对事件做进一步调查,防止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据《财经》记者调查,“枪击案”事发偶然,事发地为距丹东市市区20公里的浪头港。四名伤亡者为一名翻译及三名受雇工人。
多位知情人描述的事发经过表明:6月4日凌晨,四人驾驶一艘载满粮食的船只前往鸭绿江对岸,在与朝方换完货物,欲载生铜而归时,却因报酬数量与朝鲜边防军发生争执,导致边防军开枪。
知情者称,朝鲜边防军先是对翻译开了两枪,然后射向其他三人。众人跳船却仍遭枪击,其中两人中弹死亡,一人腿部中弹,等边防军离开后,伤者强撑游回对岸。
至6月13日,三具死者遗体均已火化,而受伤者仍在医治,但具体医治点不明。
“灰色生意”
据《财经》记者获悉,四名伤亡者受雇于当地同一家企业,该企业老板姓孙,系丹东市浪头镇胜天村人,在孙氏家族中排行老八,人称“孙老八”。
在浪头镇胜天村,随处可见灰蒙蒙的平房,其中一座建成不久、装修华贵的大房子格外显眼,为孙家老屋所在。村民介绍,此屋已为办公所用。院内工人们对枪击一事缄默不语。
知情人称,孙氏家族常年从事边贸生意,早年靠小船承运起家,之后以公司规模进行易货贸易,随后生意做大,不仅包揽浪头镇海域生意,还在别处承包海滩进行开发,并涉足房地产领域。目前孙家有大小船只百艘,每天的贸易额数十万元。
这样的边贸生意,多半选在夜间进行,被称为“灰色生意”。一位同样从事“灰色生意”的丹东商人称,当地有百余家类似公司。鸭绿江上,“几乎每夜都会发生私下的民间边境易货贸易”,每晚“走”货上千吨。通常,运向江对岸的是粮食、农用物资、建筑工程材料、以及烟酒等日用品,而换回的是价值不菲的生铜。
类似的贸易,密集于鸭绿江口岸:下游的浪头港、安民港、一撮毛、黄金(1257.90,-0.40,-0.03%)坪,以及上游的虎山江段、长甸河口等。
这种贸易同时伴随着较高的风险。对于此次枪击事件,很多丹东人不愿多提,“因为血案和命案时有发生”。而往常对于遇难者家属的赔偿价为40万元。
仍然活跃
作为中国最大的边境城市,丹东市与朝鲜平安北道首府新义州仅一江之隔,为中朝边境最重要的口岸城市。
目前丹东共有五个一类口岸和四个二类口岸,自2007年来,每年进出口货运总量逾500万吨,交通工具进出达10万辆车次。2010年全国“两会”期间,丹东市长赵连生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称,目前中朝贸易中,经丹东口岸的货物份额占70%,对朝贸易占到丹东当地出口的1/3。
丹东口岸办一位官员称,民间边境贸易中的摩擦,此前时有发生,但均未对整个中朝贸易带来很大影响。
据丹东市对外经济贸易局官员介绍,2001年以来,双边贸易额从2001年的7.4亿美元增至2008年的21.24亿美元。目前,从事中朝边贸的公司有600多家,运作良好的有200多家。
上述边贸商人称,很多边贸商“走公也走私”——走私的目的是躲避关税,而走公也不复杂,“只需报关,接受边检,手续和程序比其它国际贸易要简化很多。”
自朝核危机以来,朝鲜得到国际粮食援助大幅锐减,以致不得不通过多种渠道想办法,甚至向民间采购,因而丹东地区的民间小额易货贸易,作为灰色地带存在多年。
尽管有关方面一直加强对边贸活动的监管,丹东更将2010年列为“规范边贸船管理”关键之年,但灰色贸易仍然活跃。
虽然这一次“枪击事件”造成严重后果,但在丹东边贸商人和当地村民看来,这种贸易不会停止,仍将存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