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央行秘密增持了多少黄金
中国黄金市场的迅速发展是在2004年启动的,整个黄金市场的改革自上而下依次展开。笔者的理解,对于公布黄金储备数据非常谨慎的中国央行来说,之所以在2009年初高调宣布增持黄金储备454吨,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公布数字的问题。
文/肖磊
中国黄金市场的迅速发展是在2004年启动的,整个黄金市场的改革自上而下依次展开。截至目前,周小川提出的,中国黄金市场的三个转变正在逐步实现,至少从商品交易为主到金融交易为主、从现货交易为主到期货交易为主的转变已经较为明显。目前仅上海黄金交易所的黄金T+D业务的成交量就相当于实体消费数据的几十倍。去年黄金期货累计交易额接近11万亿。
中国黄金市场目前需要推进的是,周小川提出的最后一个转变,从国内市场到国际市场的转变。这一转变将伴随的是人民币国际化、中国上海成为全球金融中心之一,这似乎不是靠黄金市场自身努力就能实现的。但在此之前,中国需要拥有足够的黄金储备和与其匹配的国际影响力。显然,这正是中国央行秘密增持黄金的逻辑之一。
央行增持黄金的逻辑
2009年初,中国央行突然宣布,中国黄金储备从原来的600吨增加至1054吨,一下子增加了76%,引起全球关注。按照中国央行官方的说法,新增的454吨黄金是自2003年以来,通过杂金提纯以及国内市场交易获得的。中国央行之所以不公布屡次增持黄金的细节,据说是因为担心引起市场波动。
实际上正是由于中国央行增持黄金的秘密性,引起了国际市场的不少猜测,而这些猜测并没有得到央行的及时澄清或否认。尤其是金价大跌的2013年,外媒普遍预计中国央行在这一年里至少增持了300吨的黄金储备。
不难猜测,央行肯定会增加黄金储备,但前提条件是不要引起整个市场价格的波动。事实上2012至2013年国际黄金价格一直处在下跌通道,如果中国央行选择在这个时间段内大幅增持黄金储备,不但不会引起市场关注和价格波动,且符合低价(相对)增持的逻辑。
现在市场需要关注的不是中国是否增加了黄金储备,而是到底增加了多少。这就要从央行增持黄金的方法、时机、节奏等逻辑去进一步分析。
笔者的理解,对于公布黄金储备数据非常谨慎的中国央行来说,之所以在2009年初高调宣布增持黄金储备454吨,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公布数字的问题。时机选择非常重要。
众所周知,2008年第四季度美国次贷危机全面爆发,到2009年初,全球面临着信心崩盘的金融风险,时任中国总理的温家宝虽然提出了信心比黄金重要的处理危机逻辑,以图提振市场信心,但信心何来?中国央行虽然是中国金融货币系统的掌门人,但提振市场信心的方法除了降息等提供流动性之外,在如此之大的金融冲击面前可动用工具也捉襟见肘。
高调公布黄金储备实际上是给中国市场以及全球摆明了一个姿态,中国央行有实力维护金融货币等信用市场的稳定,也告诉市场,中国央行一直在增持黄金储备,对人民币及金融系统所能依靠的最后支付手段早有准备。
笔者甚至觉得央行2009年公布的,所增加的454吨黄金储备并不是如它所说,是2003年至2009年通过提纯和交易来增持的,而是在短短的2008年第四季度和2009年第一季度这段时间匆匆迅猛增持的。并在增持完之后,选择在2009年4月份立即公布这一数字,以提振市场信心。
幸运的是,2008年第四季度至2009年第一季度的增持不仅给中国的黄金储备带来了很好的回报(当时国际金价平均还不到900美元/盎司),还赢得了更多的赞颂和鼓励央行继续增持黄金的声音。只是自2009年第一季度之后,受到中国央行增持黄金及美国启动QE等措施的影响,黄金价格一路飙升,直到2011年9月份创出的1920美元/盎司。
据笔者推测,中国央行在2008年末至2009年初一次性大幅增持454吨黄金之后,在2009年末至2011年初之间至少增持了三到五次的黄金储备。由于在此期间,整个发展中国家连年增持黄金,且迅速公布增持数据,再加上黄金价格内在的上涨因素,导致中国在此期间增持的黄金储备成本较高,且确实增加了国内乃至世界黄金市场的需求量,推升了金价。这导致央行如果在金价暴跌的此时公布黄金储备,将面临重大的舆论压力。
这也是自2011年以来,央行各主要领导反复强调央行增持黄金要把握好时机,不能对市场造成影响等等。实际上这表明央行已经感受到了自己增持黄金之后带来的市场问题,而在2009年之前央行并未对自身增持影响市场的预期过于在乎。
对此,易纲同志在2013年年初是这么说的,中国是进口黄金首屈一指的大国,如果此时官方使劲投资黄金的话,可能会把黄金价格推得更高。由于中国国内的黄金价格完全与国际挂钩,那么许多老百姓买金首饰结婚,或者过年买个小金条,可能就要支付更高的价格。显然央行对2009至2011年间自身购买黄金推升金价的事实心有余悸。
时过境迁,2012至2013年,黄金价格整体跌幅超过30%,如果说2012年中国央行还在观望,没敢出手的话,2013年增持黄金储备完全不用担心其动作会推升国际金价。去年4月中旬金价曾一周内暴跌超过20%,甚至有人认为官方媒体爆出来的,中国大妈在当时金价暴跌之后抢购几百吨黄金的数字实际上是中国央行的增持数字。由于没法考证,在中国央行没有公布新的黄金储备数据之前,笔者对这种观点并不抵触。
央行增持黄金的有利时机
实际上2013年央行增持黄金处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之下。
一、外汇储备多元化的呼声越来越高
国内对分散外汇投资的呼声越来越高,黄金市场纵然较小,但并不代表不可以分散一部分外汇储备在上面。央行增持黄金基本上符合市场的呼吁,不会像持续购买美国国债一样充满舆论压力甚至是指责。更何况相比其它主要国家,中国官方黄金储备占外汇储备的比例依然较低(各主要国家黄金占总储备中的比重为2至8%,中国这一数字约1.7%。)。
二、2013年上海自贸区获批,人民币国际化借黄金交易迅速落地。
人民币国际化看上去是一个顺其自然的过程,对于人民币来说,可以从全球主要资产的计价交易入手。
上海自贸区能容纳2000吨黄金的金库已经对外开放,上海黄金交易所正在筹备推出以人民币计价的国际版黄金交易,目前已进入了落地实施阶段,而之前一直构思的用美元计价的国际版黄金交易模式最终没有获批。这说明在央行眼里,黄金与人民币的关系可能远比市场所预期的那么简单。黄金是为数不多的国际化和标准化程度非常高的金融资产,借助黄金的国际流动性,中国不需要立即放开国内证券、债券等资本市场,人民币很快就可以成为国际通用资产的计价货币,并形成一定的循环。
三、增持成本大大降低了
如果中国央行在2013年4月份开始增持黄金,整个成本基本控制在了1300美元附近,尽管还有诸多国际投行在看空金价后市,但1300美元相比2011年最高的1920美元来说,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另外,央行增持黄金其实更担心对市场的影响,由于黄金储备是一个长期的战略问题,所以价格的涨跌并不会成为一种绝对考虑因素,只要其增持举动不要引起价格飙升,央行秘密增持黄金储备的方法就是成功的。况且2013年增持黄金也会拉低2010年至2011年间增持的成本。
四、有“中国大妈”掩护,秘密性更高
受到中国大妈抢金数据惊人等消息的影响,中国的黄金消费量各种数据满天飞,而且市场总是相信这种消费是市场行为,除了一些专业分析人士,国际市场并没有更多的将注意力转移到中国央行的需求上面。也就是说央行的增持既没有抬高中国黄金消费者的成本,也没有引起国际金融官方领域注意。毕竟在全球信用货币主导经济的时代,中国央行大幅增持黄金说出去并不是一件特别光彩的事情,因为正如新一任美联储主席耶伦所讲,人们只有在恐惧的时候才会购入黄金。
五、符合历史潮流
2013年,按照花旗银行的预计,全球央行净买入的黄金有所减少,但依然会达到400吨。也是在2013年,德国等国要求查验存储在美国的黄金储备,却遭到美国相关机构的拒绝。去年年末,德国央行行长魏德曼表示,该行计划在2020年前从法国和美国运回700吨黄金,今年已经从纽约和巴黎运回了近37吨,今后每年运回数量将增加。
在2013年亚洲市场,包括日本、东南亚等主要货币出现迅速贬值的情况下,中国需要更多的战略资产来支撑人民币的长期信用。中国央行如果选在2013年大幅增持黄金储备,既符合全球央行净增持黄金储备的举动,也符合德国、荷兰等国寻求自我掌控黄金储备的意愿,更符合中国金融货币市场走向国际化而金融系统却较为脆弱的自身特点需要。
总之,中国央行在拥有1054吨黄金储备的基础上,可预计的增加数量可能并不像央行官员口中的那么保守,也不会像一些外媒报道的那样夸张。笔者的预计是,在2009年至2013年间,中国央行的黄金储备至少增加了600吨,其中2013年的增持量可能超过300吨。
人民币的国际信用跟美元信用比起来还差很多。从人民币国际化以及中国金融市场的发展特点来看,中国的黄金储备不仅需要持续增加,还应该尽快超越美国(美国目前拥有8000吨的黄金储备)。要知道美国在1944年布莱顿森林体系下强制启动美元国际化之时,其官方黄金储备达到2200吨,当时全球央行的官方总储备还不到3万吨。
中国不仅需要用常规的经济综合发展来触动人民币国际化,还需要增加黄金储备等非常规手段来增加人民币信用风险控制能力。比如在极端的情况下,国际市场可以不相信人民币背后政府的偿还能力,但因中国央行拥有巨量的黄金储备,人民币背后的真正含金量不容忽视。必要的时候中国政府可以用黄金来应对人民币的贬值和被恶性抛售风险。黄金的金融属性在历次亚洲以及全球货币危机期间已经被反复验证。在人民币进入国际市场参与各类逐利以及破坏性质的生存博弈之前,包括增持黄金在内,中国央行做任何准备都不过分。
至于中国央行何时公布新的黄金储备数量,可能更多的考量是国际金融市场是否有所动荡。更有可能的是,就算公布新一轮的增持数据,也并不会毫不保留,比如实际增加量是800吨,但公布出来的数据也许会少于600吨。
(肖磊 财经专栏作家,世元金行高级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