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是全球数一数二的国际金融中心。其西区“一平方英里”的金融城,几个世纪以来一直是金融业的心脏和全球资本的集散地;东区的金丝雀码头则是近十年来全球金融巨头云集的新金融区。国际金融危机之后,伦敦为继续巩固和提升其国际金融中心地位,正积极把握人民币国际化机遇,将自身打造为全球领先的人民币离岸中心。

　　从6月签署2000亿元人民币/英镑的中英双边本币互换协议,到10月获得800亿元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RQFII)额度;从11月中国工商银行在伦敦发行20亿元离岸人民币债券,到时下伦敦一些金融机构对人民币的高涨热情,的确显示了伦敦人民币离岸交易中心建设的快续推进。

　　11 月底,笔者在伦敦财政金融界调研时了解到,伦敦人民币离岸中心建设驶入“快车道”,人民币国际化正在为伦敦这个国际金融中心注入新活力。伦敦的进取同样有助于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国际金融中心地标:伦敦金融城与金丝雀码头

　　位于泰晤士河北岸、方圆一平方英里的伦敦金融城(City of London),是闻名遐迩的国际金融之都。走出有着150年历史的伦敦地铁Bank站,伦敦金融城市长官邸便映入眼帘,楼顶挺立着小金人的英格兰银行大厦与之隔街相望,斜对面是老皇家交易所。街头拐角往东,则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伦巴第街。

　　几个世纪以来,这里便是英国和世界金融业的心脏和全球资本的集散地。英格兰银行、伦敦证券交易所和世界上第一家保险（放心保）市场劳合社,书写着伦敦金融业的辉煌历史。如今,这里不仅有全球最大的外汇市场、保险市场、黄金市场、金融衍生品交易市场,是最国际化的股票债券市场和最主要的资产管理中心,也是世界级的专业服务和商业服务中心。

　　与其他国际金融中心相比,伦敦金融城的国际化色彩最浓,不仅汇聚了众多全球主要金融机构,而且大批金融从业人员来自国外,包括来自加拿大的现任英国中央银行行长卡尼。

　　这里同样吸引着中国金融企业在此安家。目前,已有五百多家中国企业在英国设立机构,这些企业中包括一些“走出去”的金融机构,因此伦敦金融城里不乏中国金融机构的身影:洛斯伯里街 1 号的中国银行伦敦分行大楼与英国央行毗邻而居,中国工商银行伦敦分行在其不远处的威廉王街81 号楼办公,中国农业银行和交通银行则立足于巴塞洛缪街 1 号楼,中国国际金融有限公司租赁了位于旧布罗德街的 125 号办公楼。新在伦敦设立代表处的浦发银行(600000,股吧),也同样跻身在金融城内。

　　为了满足现代金融业发展的需要,伦敦金融城如今又有了新的延伸。伦敦国际金融中心的另一地标——金丝雀码头(Canary Wharf)应运而生。从金融城向东坐上地铁8分钟的车程,便是伦敦的这个新金融区。

　　三面被泰晤士河环绕的金丝雀码头,位于伦敦多克兰地区西印度码头的中心。英国港口曾经是世界贸易的集散地,金丝雀码头是伦敦出色的码头。如今这里原有的港口码头早已废弃,代之而起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如果说西区的伦敦金融城类似于北京的金融街(000402,股吧),那么东区的金丝雀码头便相当于北京的 CBD。设于此处的汇丰、摩根大通、花旗等国际金融巨头的全球或欧洲总部大楼,是伦敦国际金融中心新的天际线。

　　金丝雀码头作为新金融区的崛起,提升了伦敦作为国际金融中心的整体竞争力。这里更宽敞的办公区迎来了一些跨国银行巨头。去年夏天,摩根大通从伦敦金融城搬来后,迎来了历史的转折点——金丝雀码头的银行员工超过金融城。英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显示,过去十年里,金丝雀码头金融区就业人数几乎增加了三倍,目前已超过 10 万人。

　　鉴于中国经济影响力日益提升,人民币国际化快速推进,为抓住历史机遇,伦敦的决策者们已决意把伦敦打造为全球领先的人民币离岸中心。伦敦对金融变革的嗅觉与灵活应变,是其历经数百年风雨不堕的根源所在。

　　诚如伦敦金融城市长葛若杰所说:即使几年前金融危机爆发,伦敦金融服务业占全球金融服务业市场的比重仍处在逾 30% 水平,这反映出伦敦经济的成熟、创新性和现代化,以及善于在全球经济的风起云涌中寻求商机。

　　人民币离岸中心的建设正驶入“ 快车道 ”

　　“两年前,伦敦几乎没有人民币业务。现在,全球除中国内地及香港外,以人民币计价的支付业务 62% 都在伦敦进行。”英国财政部金融服务战略处副主任威廉 ? 布兰登 (William Brandon) 说。

　　2011 年 9 月,第四次中英经济财金对话在伦敦举行,双方欢迎私营部门对发展伦敦人民币离岸市场的兴趣,同意监测未来进展,支持未来该市场的发展并解决可能产生的金融稳定风险,同时在伦敦开展一个私营部门参与、旨在促进发展人民币计价金融产品和服务的联合合作项目,伦敦人民币离岸中心建设开始破题。

　　2012 年 4 月 18 日,“伦敦人民币离岸业务中心建设计划”正式启动,汇丰、中国银行、德意志银行等积极参与,意在将伦敦打造成西方重要的离岸人民币中心,扩大人民币在国际贸易和投资中的使用。当天,汇丰在伦敦发行总规模 10 亿元的人民币债券,成为首批在中国内地和香港之外发行的人民币债券。

　　在政府和市场双重推动下,伦敦人民币业务迅速发展。伦敦金融城发布的报告显示,2012 年人民币交易额大幅增长。其中,英国企业进出口人民币融资额较上年增长约 100%,人民币信用证及其他贷款担保额增长 13倍。

　　今年以来,伦敦人民币离岸市场建设进一步驶入“快车道”。6 月,中英签署 2000 亿元人民币与英镑双边本币互换协议,为中国与七国集团(G7)国家签署的首个此类协议,无疑将有助于支持人民币境外资产池及其全球流动性。

　　10 月,第五次中英经济财金对话举行,中方同意进一步拓宽人民币资本流入和流出渠道,双方欢迎在伦敦建立以人民币计价的投资产品和商品交易,支持将伦敦发展成人民币离岸债券发行中心。

　　根据双边达成的共识,允许中资银行在伦敦设立分行经营批发业务;英国获得800亿元RQFII初始额度,英国投资者可直接使用人民币在中国境内投资。

　　“伦敦是亚洲之外首个获得RQFII配额的地区,虽然伦敦 RQFII 尚处于早期阶段,但我们客户的兴趣在不断增加。”汇丰证券服务部联席主管锡安?伯克 (Cian Burke) 说。

　　伦敦证券交易所一级市场主管阿拉斯德尔?威尔姆斯利(Alastair Walmsley)说,800亿元 RQFII额度对我们非常有帮助,有利于继续增长我们的市场。

　　威尔姆斯利同时表示,目前已有15只以人民币计价的点心债上市,并争取 2014年将人民币作为交易和结算货币。

　　此外,设立人民币清算行的意见已取得共识,更多中资银行在伦敦设立分行的工作也在推进之中。

　　目前,除中国银行伦敦分行成立于民国时期外,工商银行、农业银行、建设银行、交通银行在伦敦均以子行形式落地。第五次中英经济财金对话达成合作协议,英国监管机构同意考虑中资银行在英国开设分行从事批发业务的申请,双方认为这将提高中资银行的资本和流动性效率,更好地服务于中英经贸往来。

　　国务院总理李克强12月2日在与英国首相卡梅伦会晤时指出,中方将继续按照市场驱动原则支持伦敦离岸人民币市场发展。希望英方尽早落实从事批发业务的中资银行在英国开设分行,为中国企业在英国上市融资提供更多便利。卡梅伦表示,欢迎中国金融机构在英国设立分支机构。

　　近年来,中国的银行在全球金融领域的影响力不断增强,中国银行业监管能力也受到国际肯定。英方表示,目前正与中国相关方面紧密沟通,为双边金融合作创造更多机遇。

　　人民币国际化的“伦敦机会”

　　“人民币国际化是国际金融体系的一次很大的发展,也将成为伦敦金融创新的历史进程之一。”布兰登说。

　　随着人民币国际化推进,伦敦对于成为人民币离岸中心的意愿强烈,政府方面态度积极,当地企业及金融机构表现乐观。

　　业内人士指出,800亿元RQFII额度的获得,不仅方便英国投资者,也加强了伦敦作为人民币交易中心及人民币直接投资渠道的地位。

　　汇丰集团主席范智廉说,汇丰在中国的下一个利润增长点,是做中国企业的伙伴,尤其是为这些企业实现全球战略提供服务。伦敦正致力于建设离岸人民币中心,有着全球网络、开展人民币业务有着天然优势的汇丰面临着巨大的机会。

　　人民币国际化正在成为一些英国客户关心的金融服务话题。使用人民币结算,可避免美元、人民币反复兑换的汇率损失,降低公司海外投资的融资成本,并提供多一种货币选择。

　　伦敦市长首席经济顾问李籁思(Gerard Lyons)表示,伦敦作为全球重要的国际金融中心,随着跨境贸易不断增长,越来越多的公司使用人民币进行贸易,人民币投资产品方面,也有越来越的投资者将其作为资产配置的一种组合。

　　与英格兰银行一墙之隔的中国银行伦敦分行,是中国在伦敦最早设立的金融机构,从 1929 年设立至今已经营 84 年。中国银行伦敦分行助理总经理王化斌说:“不断加快推进的人民币国际化,为中国银行伦敦分行服务当地企业和支持‘走出去’中资企业提供了契机。”

　　王化斌说,伦敦在 20 世纪 60 年代把握住欧洲美元市场崛起的机会,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欧洲美元离岸中心,从而巩固了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现在伦敦方面同样希望把握人民币国际化机遇,提升其国际金融中心地位,因此从政府部门到金融机构都看好人民币国际化的机会。

　　国际金融中心的“人民币活力”

　　“有些人对离中国遥远的伦敦人民币交易量巨大感到奇怪,其实完全正常。在伦敦交易的美元大于在美国交易的美元,在伦敦交易的欧元也大于欧盟交易的欧元,人民币国际化推进,伦敦可以帮助广大投资者了解和使用人民币产品。”布兰登说。

　　对于人民币业务在欧洲的积极开展,打开汇丰欧洲人民币业务发展主管霍蓉蓉的护照便可窥知一二。护照显示了她隔三差五来往于伦敦与欧洲其他城市之间开展人民币相关业务的记录。

　　“客户对人民币的兴趣越来越大,愿意捕捉其中的机会。”霍蓉蓉说,未来人民币业务会保持快速增长态势,人们也将会更多地看到人民币的身影。

　　范智廉表示,中国的经济金融正变得越来越国际化,同时全球金融架构正在经历巨大变革。中国将在国际贸易和投资方面发挥日益重要的作用。这个时点上,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变得更加重要。正是由于中国重要性的上升,人民币值得拥有成为第三种国际化货币的权利,而且其他国家储备货币更加多元化,也在鼓励人民币承担这种角色。

　　相关专家认为,从中国角度看,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除了跨境贸易结算、直接投资等安排之外,还迫切需要在中国境外形成一个具有深度和广度的离岸市场,以推动人民币交易、衍生品、债券、离岸利率和汇率形成机制的发展,伦敦在这方面有其优势。

　　汇丰人民币国际化高级经理宋誉安说,从历史上看,贸易量大的国家往往有交易量大的货币。现在中国贸易占世界贸易的 10%,但在货币跨境支付方面占比不到 1%,这种差异意味着人民币发展成为国际货币面临巨大机遇。人民币作为一种世界货币的崛起,符合中国作为世界重要经济体的地位。对中国来说,伦敦人民币离岸中心建设推进,将有助于缩小两者间存在的较大差距。

　　分析人士指出,伦敦推进人民币离岸中心建设,将使英国资本及企业更多地分享中国经济增长成果,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对伦敦金融业及伦敦国际金融中心地位有着巨大推进作用。中国则可充分利用伦敦作为世界金融之都的资源,借鉴其发展经验,扩大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的使用,加速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两个样本:汇丰集团与中国银行的观察

　　网络广布全球又熟悉中国的汇丰集团,正在全球范围内布局与中国市场相关的业务,积极服务更多“走出去”的中国企业和到中国投资的外国企业。

　　汇丰中国企业海外服务部总经理王立伟说,汇丰中国最大的外资银行,同时在全球近 20 个国家和地区设有“中国企业海外服务部”,致力于在海外协助中国企业,拓展当地市场。

　　汇丰工商金融服务部国际业务主管安德鲁?布雷克(Andrew Blach)说,中国财富增长,城市化以及中产阶级崛起,吸引着西方企业投资中国,发掘中国市场的潜力。“我们在上海、北京、广东的团队均有很大投入,支持外国企业到中国投资和贸易。”

　　汇丰对中国的跨境人民币业务政策跟进迅速:2012 年底,汇丰中国获批参与开展中国首个外资企业外汇资金跨境归集业务试点;今年 1 月,汇丰中国作为首批试点银行为一家韩资企业开展货物贸易外汇净额结算;4月,汇丰中国获批成为首批做市商开始人民币对澳元直接交易;同月,香港上海汇丰银行与交通银行签订跨境人民币业务合作备忘录,巩固和深化跨境人民币业务合作关系;10 月,汇丰中国获批筹建上海自贸区网点,预计2014 年初开业的自贸区支行将侧重向企业客户提供国际化银行服务;11 月,汇丰中国成为首家获准开展期货保证金存管业务的外资银行。

　　范智廉表示,外国银行发展业务时,需为中国客户提供差异化服务,其在业务种类、资本账户管理及品牌建设方面具有优势。

　　与此同时,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也为中资银行实现海外业务转型、提升盈利能力开辟了新空间。

　　王化斌说,近年来,中国银行伦敦分行依托总行在国内强大的客户关系,成为中资企业“走出去”的主要合作银行,同时依托其英国本地不断提高的专业能力,成为本地众多优质公司客户的核心关系银行。而人民币国际化推进,为中国银行伦敦分行扩大本地客户基础和支持“走出去”中资企业的“双轮驱动”公司客户战略发展提供了新契机。

　　王化斌说,伦敦金融中心市场化程度高、竞争激烈,同时中资银行在一些产品领域的能力尚有待提高,但是在国际金融危机后的几年里,特别是人民币国际化加速发展的过程中,中资银行抓住机遇迎来快速发展。

　　“近两年来,在英国投资设立分支机构或办事处的中资‘走出去’企业增长非常快。未来英国的基础设施将有较大投资空间,因为英国政府希望通过基础设施投资来带动经济复苏。我们将依托人民币国际化,推出更多适合市场需求的人民币产品和业务模式。”王化斌说。

　　本文转自《中国银行业》杂志2013特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