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恒通公司左侧两百多米处，就是东兴市边贸点，越过浅浅的北仑河，对面就是越南特区城市芒街。北仑河上不时有风帆行过，但那已与汤兴才无关。

    “差不多一个月没有一单生意了。”汤兴才说，倚仗中越两地人脉及商业知识的堆垒，恒通公司今年前五月营业额就达到了4000多万元，但6月份经营惨淡，“物流是反映两地贸易往来的切面，物流量上不去，贸易也随之下坠。”

    危机下的贸易商镜像

    林惠江对越南金融危机带来的影响刻骨铭心。

    “6月初，曾经有一天海关没有一单进出口货物。”林为广西东兴万通国际物流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万通物流)国贸部经理，其所在公司罗浮货场为东兴海关监管区，为该市第一大物流贸易商。在林惠江的印象中，零出车率是1999年正规海关通关以来的第一次，“由此深刻感受到越南金融危机风暴”。

    林惠江回忆，从货币兑换反映，越南金融危机从3日迅速得到体现。6月2日，美元兑越盾为：1:16900，3日迅速攀升到17300，4日再度升高至18300。兑人民币方面：2日为1：2350；4日蹿升到2614，5日兑换全盘停下，“黄金用越盾都不能买，需要美元交易，大家都想是不是类似泰国的金融危机过来了。”

    “波动太大，本来有利润的，现在变得没有利润。”林惠江举例，其前两个月与越方签署合同出口了两台装载机，按照当时越南盾兑美元定价，6月份履行出口合同，随着币值变化，由赢利变成亏损，结果“我被扣了1570块钱的工资”。

    “越盾如果一路贬值，对做生意有好处。”林惠江得出这一违背常理逻辑。林对此解释，一路贬值则有规律可循，但越南货币比值起伏不定，越南盾需要换成美元，才能有确切的对人民币比值。目前汇率波动太大，时升时降，三个货币的转换常常衔接不上。

    林举例，19日，人民币兑越盾为1：2750，下午就变动为1:2780；23日，又渐升为1:2617，下午又为2637。中越两方客商无所适从，越商更不敢从中方进货。“比如卖汽车，在越南是以越盾交易，但越盾币值天天在变动，企业不敢卖，继而不敢做，于是从中方的进口也就停滞。”

    万通物流2007年进出口总额5.9亿元，月度常为成倍增长，但今年1-3月仅增长了12.2%，“5、6月份更是惨淡，都没有心思去看报表了。”林惠江说。

    出口减 进口增

    东兴海关提供的数据显示，虽然1-5月份通过该海关出口的货物交易量有16.8%的下滑，但货值却为2.8亿美元，同比增长38%。

    “量的下降与价值的增长并不相悖，其中主要缘于煤价的上涨。”东兴海关关长岑立廷介绍，1-5月份，东兴进口煤炭317万吨，同比下降17%，占进出口货物量的97.4%，“煤价的上涨把这一部分量的下降抵消掉了”。

    值得商榷的是，在越南金融危机暴发的6月份，其边贸交易额却有所增长。东兴边贸局提供的数据显示，6月份的前20天与5月份的前20天比较，东兴市边境贸易成交额有16%的增幅。但6月份越南煤进口近乎停滞。

    “这要分两重拆解。”东兴市边贸局副局长李国富强调，边贸分为边民互市贸易与边境小额贸易两重。在此次交易额增长中，出现“出口大减、进口猛增”的格局，其中出口中，互市减少64%，边小贸易减少14%；进口中，互市增长5%，边小贸易则劲增77%。

    在李国富看来，出口的减少与中国销往越南的产品结构有关。中方出口多为机电类产品，大至汽车，小至小发电机、农具等等不一而足，金融危机导致越方工业化速度减缓，工业品消费受到重创，同时累及原木家俱等高档生活用品的消费，加之越方在进口环节提高征税，让越方贸易企业更加苦不堪言。

    李国富认为实现增长主要源于三重背景：一为5月份的进出口量基数较小，导致6月轻易完成增量；二是原先合同的履行，“但是企业在这一块并不一定赚钱”；三是经历20天的动荡，企业开始逐渐适应，“哪怕是打仗，生意也还是要做的”。

    “进口的增长是情理之中。”防城港市商务局边贸局长钟幸告诉记者，防城港与越南的贸易，与广西中越边境最大陆路口岸凭祥口岸不同，多年来均为进口多、出口少格局，呈60:40的比例。防城港市1-5月份边贸总额为41亿元左右，约有50%-60%的增长。目前遭遇金融危机，越南外债高企，急需出口换取中方货币硬通货，“进口应该会成为双方下半年贸易的一大看点”。

    人民币成最强硬通货

    进出口的变化及越南外汇汇率的波动，导致中越双方在贸易结算方式方面亦有转变。

    林惠江对记者表示，6月份以后，通过边贸走的客户通通要求用人民币来结算，“美元也不要了”，以保证在汇率转换时利益不致受损，人民币成为最强硬通货。

    一个不愿具名的贸易商透露，由于边贸主要为私人贸易，随着汇率的变动，加之越南银行对外汇货款的紧缩，现今越方的贸易有半数要依赖社会结算。“实际价值1000美元的货物，一般在海关申报400美元，剩下的600美元则以社会结算方式实现。”

    所谓社会结算，即为“地摊银行”，为流行于中越边境的私人转资方式。一家中等规模的“地摊银行”，一天经手的人民币可达上千万元。“‘地摊银行’的结算不遵循官方汇率，而是有自己的汇算方式，只有对方肯定表示可以收越盾，越商才能与中方交易，因为中方收的是人民币。”上述人士表示。

    “边贸额度小，本身就有现金交易传统。”岑立廷表示，过去边贸结算多收人民币或美元，随着人民币升值、美元贬值，边贸交易结算近乎以人民币为惟一币种。

    “但与越南做生意也有很大的风险。”汤兴才称，越商有“拖款”的历史传统，拖款时间往往为3—6个月，最快也需要1个月才能付款，“中方商人付货过去，钱就压在越方那里，回流速度不快，现金流也受到影响。”

    比较越南的金融危机及过往经验，岑立廷以东兴举例，认为在对越贸易方面，今年国贸与边贸的进出口量均大幅下滑。

    钟幸对岑立廷的观点表示认同，“如今越方进口收窄，加强控制原材料出口，所以今年边贸发展不容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