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向人民币时代迈进

2011-11-16 11:371083

尽管头顶世界货币的光环,但随着人民币的崛起,美元的霸主地位可能会受到侵蚀。最终实现人民币国际化并允许人民币升值有助于中国政府实现目前最紧迫的两大重任,即控制通货膨胀和提高中产阶级购买力。

  尽管头顶世界货币的光环,但随着人民币的崛起,美元的霸主地位可能会受到侵蚀。虽说美元暂时无忧,但倘若假以十年的光景,人民币完全可能向美元和欧元看齐,跻身世界储备货币之列。

  在美元贬值及欧元深陷危机之际,中国正抓紧时机推进人民币国际化。鉴于人民币目前仍处于中国政府严格管制之下,人民币兑其他主要货币也尚未实现自由兑换,要想实现国际化的目标,中国还面临严峻的挑战。

  近年来,中国已加快实施推进人民币在中国大陆以外流通的宏伟计划,希望贸易伙伴能够使用人民币进行交易结算。同时中国也在积极拓展人民币债务市场的规模。一年来,麦当劳(McDonald"s, MCD)、卡特彼勒公司(Caterpillar, CAT)及荷兰联合利华公司(Unilever, UN)等企业已先后在香港发售人民币计价债务。这还只是个开始。

  如果一切顺利,人民币有望最早于2015年跻身世界储备货币之列。鉴于人民币自由兑换所面临的政治及经济压力,这一时间表似乎有些紧迫。更有可能出现的一种情况是,人民币将在2020年前后成为美元和欧元之外的另一种储备货币。2020年也是中国政府为上海设立的期限,希望届时上海能成为继纽约和伦敦之后的又一个全球金融中心。

  但一切都还取决于中国政府的工作节奏。除非中国放弃对人民币汇率的严格管制并允许资本自由跨境流动,人民币很难成为可以信赖的储备货币。不过就短期而言,如果“十二五规划”中关于推动经济增长模式由出口依赖型转向内需和服务业驱动型的构想无法顺利实施,中国也不具备推动人民币成为储备货币的条件。考虑到制造业在中国经济中仍然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人民币升值过快会削弱制造业竞争力。

  但从长期来看,人民币国际化对实现中国政府的宏伟蓝图不无裨益。

  自2005年人民币汇改以来,人民币兑美元已累计升值30%。但大部分策略师认为,人民币兑美元汇率仍然低估了30%。这也就意味着,1元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可能会超过20美分,而不是上周五的15.75美分。

  最终实现人民币国际化并允许人民币升值有助于中国政府实现目前最紧迫的两大重任,即控制通货膨胀和提高中产阶级购买力。

  就很大程度而言,人民币似乎没有跟上中国的现代化进程。中国国土面积位居世界第四,人口居于世界首位,目前已达到13.4亿人。中国的贸易规模位居世界第二,去年的国内生产总值(GDP)也从1990年的3,900亿美元激增至5.9万亿美元,预计2025-2030年间中国经济总量将超过美国。但人民币在国际舞台上却一直未成气候。人民币的境外流通规模与美元无法相提并论。

  中国也在谋求变革。今年夏天,中国的官方外汇储备已超过3.2万亿美元。据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估计,到2015年,中国所持有的美国国债可能会占到公共部门总持有量的三分之一。事实上,中国的外汇储备规模相对于国内货币供应量的比例是美国的10倍多。苏格兰皇家银行(RBS)估计,中国央行无需扩充外汇储备也可以轻松增发10倍的人民币。

  作为世界最大债权国,中国对美国肆无忌惮举债、乃至今夏险些因为债务上限谈判僵局陷入违约的做法愈加不满。因此,中国开始不断在公开场合宣传将人民币打造为世界储备货币的宏伟计划也就不足为奇。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也数次表示,美元主导的国际货币体系已经过时。

  对于一个经济体而言,为本币建立一个投资者可以自由出入的市场益处良多:

  -投资者、银行及政府会更愿意持有该货币及债券

  -完全可以通过增发货币来采购海外资产,这在本质上相当于向投资者获取无息贷款

  -可以发行债务来为各种投资项目融资

  -可以深化金融市场的发展空间并相应增强银行业的竞争力

  -用本币进行海外贸易还可以避免汇率波动风险,增强本土企业的议价能力

  所有这些好处对中资银行和企业来说同样具有吸引力,而中国政府也注意到中国在这方面还有巨大的成长空间。比如,今年上半年中国只有8.6%的对外贸易是用人民币结算的。这一比例已经远高于2010年上半年时的0.7%,但与欧元区高于50%和美国高于80%的贸易以本币结算相比,仍显得微不足道。毫不奇怪,中国正在引导贸易伙伴更多地使用人民币。

  中国与新兴市场经济体的贸易往来正不断上升,但贸易结算货币既不是人民币,也不是这些新兴市场的货币。这种情况将会改变,因为较小国家都有很大的利益驱动来满足处在支配地位且增长迅速的贸易伙伴国的要求,并将部分外汇储备投入到不断贬值的美元和欧元以外的其他货币。

  中国也在改革税收政策。那些希望在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业务中分得一杯羹的跨国银行都已迅速推出了全球清算系统。汇丰(HSBC)估计,未来三至五年内,中国与新兴市场的贸易将有一半使用人民币结算,比例远高于目前的不足3%。

  与日本、瑞士和英国不同,中国拥有将本币推向储备货币地位的经济总量和动力。但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全球风险分析主管Markus Jaeger指出,中国首先必须让人民币可自由兑换,建立一个有深度且流动性佳的国内债券市场,并完善相关法规。

  不过,中国正在加快人民币的国际化步伐:

  -2009年7月,中国选择了五座沿海城市(即上海、广州、深圳、珠海和东莞)作为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的第一批试点,允许这五座城市与香港、澳门和部分东南亚国家的贸易使用人民币结算。不到一年的时间,试点地区就迅速扩大到20座城市,适用的贸易伙伴范围也扩大到所有国家。

  -中国已允许外国中央银行(最先从马来西亚央行开始)持有人民币储备,并签署了货币互换协议,以促进中国与邻国(比如新加坡和韩国)以及较远国家(比如阿根廷、白俄罗斯和冰岛)之间的双边贸易和投资。在中国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今年夏季访问香港之后,中国商务部放宽了对外商使用人民币到境内直接投资的规定。此外,政府还放松了相关规定,允许中资进口企业向海外贸易伙伴支付人民币,并允许符合条件的出口企业(根据最新统计已超过67,000家)接受人民币付款。

  -作为试验,中国在香港建立了人民币离岸交易中心。一种货币有本地和离岸两个市场,是中国限制人民币进出中国大陆所导致的,但同时也是朝着人民币最终实现可自由兑换迈出的一步。据香港金融管理局(Hong Kong Monetary Authority)统计,截至6月份,香港的人民币存款已从一年前的不足1,000亿元跃升至近6,000亿元。

  -中国国务院副总理王岐山今年9月与英国官员就在伦敦发展另一个人民币离岸中心进行了磋商。这可能会为人民币在亚洲交易时段以外的时间进行交投铺平道路。人民币要多久之后才能实现全天交易?苏格兰皇家银行的策略师Woon Khien Chia认为,这虽然不能等同于实现人民币可自由兑换,但可以说是实现可自由兑换的最后一步。

  -中国政府还积极地在香港建立离岸人民币债券市场,也就是所谓“点心债市场”。中国国家开发银行(China Development Bank)在2007年发行了首批“点心债券”。在放松相关限制后,“点心债市场”去年出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究竟什么才会加快中国的人民币自由化进程?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Berkeley)经济和政治学教授Barry Eichengreen认为,如果出现更多类似于未能上调债务上限的事件,就可能导致海外投资者丧失对美国理顺财政能力的信心,促使他们寻找其他替代品。

  未来几十年,美元很可能仍是主要的储备货币。人们之所以担心,是因为美国多年来一直都是债务国,而中国一直是债权国。要让海外机构放弃美元,就必须让他们相信美国将出现债务违约。就在美国国会的“超级委员会”正在苦苦寻找未来十年削减1.2万亿美元赤字的方法的同时,多数美国人仍然相信,或者说希望,能够避免发生这种灾难性事件的发生。不过,外国央行及海外投资者都在密切关注着国会的论战。

  一旦发生债务违约,美国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自2008年信贷泡沫破灭之后,美元在全球外汇储备资产中的比重每年以近1个百分点的速度下降,持续的缩减将最终损害美国民众本已下降的购买力。从法国乳酪到韩国平板电视的所有进口商品价格都将变得更加高昂。

  Eichengreen表示,由于可以发行大量的美国国债,美国政府一直都能够以相对较低的成本负担财政赤字,但如果海外投资者购买美国国债的意愿减弱,美国政府很快就会丧失这种能力。美国人或许要开始更多地储蓄来支持国内经济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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