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2010年是新中国与非洲国家农业合作50周年，虽然彼此相隔遥远，但是双方有着悠久的交往历史和深厚的传统友谊，在农业资源、市场、技术等方面具有很强的互补性，特别是2000年以来，中非合作论坛的召开与中非新型战略伙伴关系的建立，为中非农产品贸易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根据中国农业部统计①，2009年中非农产品贸易总额达到26.5亿美元，其中，中国对非洲出口农产品金额达15.2亿美元，中国从非洲进口农产品金额达11.3亿美元。与2000年相比，中非农产品贸易规模扩大了4.27倍。其中，中国对非洲国家的农产品出口扩大了3.39倍，中国从非洲国家的农产品进口扩大了6.58倍，贸易顺差扩大了1.41倍。从农产品双边贸易额来看，南非、尼日利亚、埃塞俄比亚、摩洛哥、埃及、阿尔及利亚、贝宁、塞内加尔、多哥是中国10大贸易伙伴，农产品进出口市场都比较集中，比如，南非既是中国在非洲最大的农产品出口国，也是中国在非洲第二大农产品进口国。从贸易品种来看，中国与非洲农产品进出口贸易主要集中在茶叶、谷物、食用蔬菜、水果等劳动密集型产品。中国出口到非洲国家的主要是茶叶、大米、蔬菜和其它农产品。另据中国商务部统计，摩洛哥是中国最大的茶叶出口国，2009年中国对摩洛哥的茶叶出口占中国茶叶总出口的20%。南非是中国大米出口的第三大出口国，中国对南非的大米出口占中国大米总出口的7%。尼日利亚是中国第三大番茄酱罐头出口国，对尼日利亚番茄酱罐头出口占中国番茄酱罐头总出口的9%。此外，马拉维是中国小麦出口的第三大出口国。与此同时，中国从非洲进口的农产品主要集中在活动物、食用水果、植物油以及部分其它农产品。其中，南非是中国羊毛进口的第三大来源地，2009年中国从南非进口的羊毛占中国羊毛总进口的7%。可见，中非农产品贸易发展迅速，资源互补，而且具有很大的潜力。

　　但中国与非洲国家开展农产品贸易也存在着经济发展水平差异大、地理距离遥远等制约因素。

　　目前，国内关于非洲农业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介绍非洲的资源分布与发展历史（陈宗德，2000；陆庭恩，2000），分析中非农业合作与发展援助的现状与前景（唐正平，2002；李嘉莉，2005；Brautigam D，2009；卢肖平、张海森，2010），评价中非农业发展与减贫政策的成效和问题（李小云，2010）。但是系统研究中国与非洲农产品贸易的文献很少，仅限于介绍中非农产品市场贸易的现状、特征与发展趋势（何秀荣，2000；汤艳丽，2001；孙东升，2007）。虽然自Tinbergen（1962）和Poyhomen（1963）最早将引力模型运用于国际贸易分析以来，引力模型在国际上得到了广泛应用，但是由于国外许多学者对于非洲以及中国等转型经济国家的市场体制存有质疑，因此，运用引力模型的实证研究并不多。国内运用引力模型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中国的双边贸易、农产品出口、技术性贸易壁垒的效应以及与东盟等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影响等方面（盛斌等，2004；庄丽娟等，2007等），还没有运用引力模型测算地理、经济和政策因素对中国与非洲农产品贸易流量的相关研究。

　　二、中国与非洲农产品贸易引力模型的构建

　　1.建模的基本思想

　　国际贸易理论中的生产要素禀赋理论和区域经济一体化理论都表明，自然地理因素和社会地理因素对国际贸易都有显著的影响。在实证分析中，类似于牛顿万有引力定律，不同地区或国家间的贸易流量与它们的经济规模成正比，而与它们之间的距离成反比，这就是基本的引力模型。此后，研究者们逐步将人口、优惠贸易协定、贸易限制措施、殖民关系、共同语言等指标加入到引力模型中进行进一步的扩展。

　　虽然引力模型缺乏完备的理论解释，但由于在实证中的简便易行，因而在检验双边贸易流量的影响因素，测算贸易潜力，鉴别贸易集团的效果，分析贸易模式以及估计贸易壁垒的边界成本等领域得到了广泛应用。在形式上，基本采用万有引力模型的对数形式。主要是因为经济生活中各因素间的相互关系往往是几何形式而非算术形式，而对数形式不仅可以使万有引力公式线性化，同时还可以减少数据中的异常点，又可以避免数据残差的非正态分布和异方差现象。所以，贸易引力模型虽几经发展，但其对数化后的一般方程可概括如下：

　　（1）式中，Fij表示从出口国i国流入进口国j国的贸易流量，Mi和Mj是两个国家的经济总量，Dij是两个国家首都或主要港口之间的地理距离，Xij是帮助解释两国之间双边贸易其他变量的向量集合，包括人口、语言障碍、地区经济组织和国家政策等，α、β、θ、γ是待估计参数，εij为随机扰动项。

　　2.模型的构建

　　（1）中国—非洲双边农产品贸易引力模型

　　为了考察经济规模、人口、空间距离等对中国与非洲国家农产品贸易的总体影响，采用如下贸易引力模型方程：

　　其中，Fij代表中国与非洲24个国家之间的双边贸易量；Yi、Yj分别表示中国和非洲24国以美元表示的GDP；Pi、Pj分别代表中国和非洲24国的人口。经验证明，一般情况下使用人口或人均GDP中的任一变量均不会影响引力模型一般方程（1）式的回归检验的敏感度，在此选择人口作为自变量；传统上一般用两国政治或经济中心之间的空间距离或者两国主要港口之间的航海距离来衡量绝对距离，笔者选取两国首都之间的距离作为自变量Dij。

　　（2）需求相似对中国与非洲农产品贸易的影响

　　在具体的实证分析中，学者们常常以国家间人均GDP差异的绝对值来检验“林德定理”对区内贸易的影响。所谓“林德定理”是指两国相似的人均收入水平决定了相似的需求格局，即两国的需求与产品越相似，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潜在贸易量越大。因此，如果人均GDP差异的系数为负且显著，则证明需求相似对该区的贸易流量有重大影响。为此，将式（2）扩展为：

　　其中，DGij表示中国与非洲各国间的人均GDP差异。

　　（3）中非合作论坛对中国与非洲农产品贸易的影响

　　南非、科特迪瓦、贝宁等40多个国家参加了中非合作论坛，为了考察合作的效应，把是否是参与国作为虚拟变量引入模型。

　　这样模型采取的形式为：

　　其中，AAij表示非洲国家，如果非洲国家参加论坛就赋值为1，否则为0。

　　3.数据来源

　　以上引力模型（2）和模型（3）是基于面板数据进行估计的，笔者选取了24个有代表性的非洲国家（阿尔及利亚、安哥拉、贝宁、刚果、科特迪瓦、埃及、埃塞俄比亚、冈比亚、加纳、几内亚、肯尼亚、马里、利比里亚、利比亚、毛里塔尼亚、毛里求斯、摩洛哥、莫桑比克、尼日利亚、塞内加尔、南非、苏丹、多哥、突尼斯）2000－2009年的相关数据。其中，中国—非洲双边农产品贸易数据来源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农业部。中国与非洲各国首都间的距离来自http：//www.cepii.fr/anglais－graph/bdd/distances.htm网站，人口、GDP来自联合国统计数据。此外，模型（4）主要考查中非合作论坛对中国与非洲农产品贸易的影响，因此采用1995－2009年的相关数据。

　　三、实证结果

　　对混合模型、个体固定效应模型、个体随机效应模型的面板数据回归估计比较显示：虽然Hausman检验接受个体随机效应模型，但距离参数为正，与经济意义不符合，所以选择混合模型。其中的变量皆取对数，并且贸易和GDP的单位都使用万美元。

　　1.经济规模、人口和距离对中国与非洲农产品贸易产生了重要影响

　　方程（5）的回归结果显示，各个变量的符号与理论预期相一致。中国与非洲的经济规模以及人口规模对中国与非洲的双边农产品贸易具有正向的促进作用，中国与非洲的GDP每增长1%，将带动双边农产品贸易增长0.116%，而中国与非洲人口总体规模每增加1%，将带动双边农产品贸易提高0.327%，经济总量的弹性小于人口规模的弹性。与此相反，中国与非洲遥远的距离对双边农产品贸易起到了阻碍作用。回归方程可以表示为：

　　lnFij=0.116ln（YiYj）＋0.327ln（PiPj）－0.21lnDij　（5）

　　（1.386）　（2.74***）　（－1.118）

　　R2=0.252，DW=0.301，括号内为t统计量，***表示通过1%显著性水平检验；**表示通过5%显著性水平检验；*表示通过10%显著性水平检验。

　　2.中国与非洲农产品贸易符合林德定理

　　方程（6）的回归结果显示，各个变量的符号与理论预期相一致。特别是人均GDP差异对数的系数为负，表明中国与非洲农产品贸易符合林德定理，即中国与非洲人均收入差异越大，双方的需求与产品差异越大，不利于双边农产品贸易的扩大。模型显示，中国与非洲人均收入差异每提高1%，将使得双方农产品贸易减少0.038%。

　　lnFij=0.112ln（YiYj）＋0.3340ln（PiPj）－0.243ln Dij－0.038ln DGij　（6）

　　（1.312）　（2.736***）　（－1.135）　（0.303）

　　R2=0.252，DW=0.300

　　3.参加中非合作论坛有利于中国与非洲农产品贸易的扩大

　　方程（7）的回归结果显示，各个变量的符号与理论预期相一致，模型的总体拟合效果较好。虚拟变量AA的系数为负，表明塞内加尔等非洲国家参加中非合作论坛的话，由于关税配额、食品的技术质量安全标准等关税和非关税壁垒的提高以及贸易转移效应，从而对中国与非洲的农产品贸易产生明显的影响。但是回归的结果还显示，AA变量在统计上显著，这主要是塞内加尔等非洲国家参加合作论坛后，其一系列制度、政策以及农产品生产、贸易结构变化的效应反映出来的。

　　lnFij=0.0733ln（YiYj）＋0.370ln（PiPj）－0.17lnDij＋0.425lnAAij　（7）

　　（0.860）　（3.100***）　（－0.893）　（2.023**）

　　R2=0.284，DW=0.308

　　4.中国与非洲国家农产品贸易的潜力存在地区差异

　　对贸易潜力的估算，主要是运用引力模型模拟“理论”或“自然”状态下的潜在出口额，然后将实际水平与模拟值进行比较。若实际值低于模拟值，就称之为“贸易不足”，相反则称为“过度贸易”（庄丽娟，2007）。采用回归方程（5）来模拟1995年和2007年中国—非洲农产品贸易的潜力，结果见表1。　　

　　根据中国与非洲农产品实际贸易额与模拟贸易额的比值可以看出，中国与非洲农产品贸易潜力存在着地区差异，大体可以分为三种类型：

　　一是潜力巨大型，即实际额与模拟额的比值小于或等于0.80，主要包括安哥拉、刚果、冈比亚、几内亚、肯尼亚、利比里亚、利比亚、莫桑比克、毛里求斯、尼日利亚、突尼斯。事实上，这类非洲国家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环境比较稳定，农业发展水平与中国相似，而与中国在农产品生产结构和贸易结构上又具有一定的互补性，农业在国民经济和对外贸易中都占有重要的地位。同这类伙伴的贸易潜力非常大，是未来扩大双边农产品贸易的重点。

　　二是潜力开拓型，即实际额与模拟额的比值在1.20到0.80之间，主要包括阿尔及利亚、塞内加尔、苏丹和多哥。这几个国家虽然在经济结构上与中国存在很大的互补性，但是这些国家的环境限制了与中国农产品双边贸易的发展。

　　三是潜力再造型，即实际额与模拟额的比值大于或等于1.20，主要包括贝宁、科特迪瓦、埃及、埃塞俄比亚、加纳、马里、毛里塔尼亚、摩洛哥和南非。埃及虽然在农业，特别是在谷物、畜牧业等方面发展水平较高，但是由于在其经济发展过程中，农村改革和农业发展还缺乏一定的科学性，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滞后，参加中非合作论坛后政策调整还存在不确定性，这些都影响了与中国农产品贸易的发展。毛里塔尼亚也存在类似问题。

　　四、主要结论

　　中国与非洲虽然相距遥远，但是作为农业经济国家，农业和农村发展具有很多相似性，都具备农业的基本特征，双方农产品贸易发展具有很大的潜力。产品的互补性、经济规模、人口、需求相似等特征都有力地促进了双边农产品进出口的发展。虽然，距离等地理因素不利于中国与非洲农产品贸易的扩大，但是与此同时，中非贸易合作论坛则大大有利于中非农产品贸易的发展。考虑到有中非农业合作50年的合作历史作为中非农产品贸易的良好基础，非洲优越的农业自然条件和改善的投资环境，中国农业对非洲的适应性等因素，中非农产品贸易在互赢互利的合作模式下将有着美好的前景。目前要建立起关于非洲农业发展和中非农业合作理论知识的积累机制，注意项目的典型性，把先期项目的经验教训应用在后期项目中，合作项目要注重可重复性和可持续性，努力实现中非双方所期望的合作形态，把中国发展农业特别是在宏观上管理农业的经验进行成功的移植，以促进非洲农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