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主权债务阴云

张尚斌 |2011-06-27 09:52649

【《证券市场周刊》记者 张尚斌】欧洲债务危机不过是全球经济博弈中的一角,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美国、欧盟及欧盟诸国各自都有小算盘。美国众议员彼德·吉奥认为,奥巴马政府的经济刺激计划重在基础设施,而其他一些经济学家则希望救助资金能够用来拉动消费。

    欧洲债务危机不过是全球经济博弈中的一角,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美国、欧盟及欧盟诸国各自都有小算盘。IMF的原则是,除了既定信用额度外,救助资金需要诸如港口、铁路等“硬资产”来抵押甚至出售;美国在对待自身与他国的策略又有所不同,美国银行除了出售欧洲主权信用违约掉期(CDS)之外,还鼓励境外资金参与国内私有化,只不过私有化进程在国内遭遇了重重障碍;对于欧洲而言,核心还是欧盟内部的不均衡造成的结果。做空希腊等国的资金(CDS头寸)比2010年已经降低不少,而意大利和西班牙成为最值得担忧的国家,他们的“翻身”不仅要靠自己,还有赖于德国“反消费政策”的改变。

  在美国国会否决政府提高债务上限的提案之后,一下子使得美国和希腊等国面临着相似的局面债务的阴云成了大西洋(600558,股吧)两岸共同的风景。如今摆在欧美债务人面前最现实的路,只有公众资产的私有化。与希腊不同的是,美国有着比希腊政府更多的选择,私有化投资者也面临更多的限制。

  希腊的窟窿有多大

  欧盟和欧元区正在积极商讨对希腊的第二次救助。到底希腊还有多大的窟窿?我们只需要关注两个数字,就能清晰地了解希腊救助的情况。

  首先,欧盟和IMF的120亿欧元救助资金。一旦希腊新内阁宣布成立,议会的信任投票可能会提前,即使新政府通过信任投票,但仍然必须向议会提交新的紧缩方案,这将是获得欧盟和IMF120亿欧元贷款的关键。

  其次,第二个数字来自下表,显示了2011年8月份希腊到期的债务和利息,额度是182亿欧元(这个数字不包括数十亿欧元的财政赤字)。

  如果希腊政府想维持正常运行,就必须满足以下算式: 120亿欧元>182亿欧元+财政赤字。简单地说,除非以某种方式(比如向希腊公民征税等)在7月之前创出额外的净收入,否则欧盟和IMF120亿欧元的救助资金是不够的。当然,前提还需要欧洲央行把希腊债券的利率维持在目前的水平,不让它继续攀升。

  引进欧盟以外的救世主也是一种办法。欧洲现在也在考虑,让中国成为至少两个欧洲国家的“业主”。但中国的这种进入,并非通过资产收购,而是通过购买股票和部分债务来实现,风险可想而知。这也是为什么俄罗斯最近宣称中国刚刚进入了全球经济“危险区”的原因。

  CDS的误读

  希腊的紧急援助计划已经连续第二年成为国际经济的焦点,资本市场一些复杂的金融产品也被不断认知,如CDS等。就像2010年5月希腊CDS价格的飙升几乎毁了整个世界的资本市场,传统观念甚至认为CDS是引发AIG危机的原因。这些判断和恐慌存在着一些对CDS的误读。

  首先,CDS只不过是一个低保证金的、做空基础信用(如美国政府债券)的手段,它起到均衡市场和价格发行的作用。只要有人愿意相信风险在提升,CDS就有价值,可以在二级市场买卖(这些人之所以交易CDS,得益于美国政府的政策导致了金融风险)。

  其次,CDS的另一个关键特色常常被人所忽视,即CDS的保证金是变化的。也就是说,每天CDS的盘中变化,都需要不同的现金抵押。

  第三,所有的希腊国债CDS的研究和言论都是基于公开可用的数据,但没人真会去检验这些数字的真伪。如果这些数字存在问题,也就意味着希腊国债的CDS价格指示作用存在一定的误导。

  事实上,希腊的日均净名义风险敞口约为50亿美元,这比2010年已经下降了28%。名义未偿还的希腊CDS总额排名世界第21位,排在意大利(排第一)、法国、西班牙、高盛、摩根大通、伯克希尔公司和富国银行之后。

  其中,前五大CDS头寸的实体更应当是风险之源。6月10日,美国的名义未偿付CDS头寸同比增长136%,在前30名中增长最多。虽然法国、西班牙和中国等国的绝对增量更多,但是照目前的增速,美国将很快在该排名中名列前茅。

  需要注意的是,5年期希腊国债CDS目前是全现金交易的,所以在空头回补和更高经济复苏预期的情况下,违约事件概率将可能上升。这意味着CDS的卖家将从这一点上获得现金支付,直到到期日现金和CDS之间的风险溢价消失为止。

  如果希腊违约的话,对欧洲来说就不只是风险的问题,它事关全球最大、最资不抵债的“对冲基金”欧洲央行,其持有了数百亿美元的希腊债务(作为现金抵押),如今却有可能面临至少50%的损失。

  但是,这种传染性风险并不在于希腊的CDS,因为风险卖家如希腊政府不仅收缩了其风险头寸(额度最大,交易最活跃),而且每天用来满足各种变化的稳定现金流出也会流入银行系统。在希腊违约的情况下,银行会成为现金流入的受益者。

  对于以上这些变化,主流媒体很少注意到,但这些CDS的保证金每天都在发生变化。

  别太指望IMF

  一直以来,IMF在欧洲债务危机中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第一次救助希腊,援助爱尔兰和葡萄牙的战役中,IMF都积极出手。但如今,IMF前总裁卡恩却由于被指控强奸已经被迫辞职。这让市场有些措手不及,IMF也有很长时间没能得到市场的信任了。

  IMF的内部审计委员会这样总结自己:“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运作上有时候跟不上基本分析,这损害了本机构的信誉。”IMF独立评估办公室发布报告称,“IMF不仅说谎,而且不称职。我们发现,从1999年至2008年的"相关性研究"对话题国家的研究根本不足。工作的技术性、区域和背景都很不平衡。”

  造成IMF信誉受损的罪魁祸首并不是资金与人力资源不足,而是IMF在过去数年间习惯了跟随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在2011年2月份发布的审计结果中,IMF的经济学家忽略了导致2008年金融崩溃的迹象,部分原因是机构工作人员“敬畏”美国和其他主要经济体的货币当局。

  然而,从表中可以看出,包括美国、中国和日本等主要经济体在内的CDS风险敞口都在扩大。可以看出,IMF对各国主权债务风险的基本态度是容忍。所以,我们不能指望IMF在欧债危机中起到太大的作用,IMF可能最多是聊尽人事而已。

  西班牙勇敢站出来

  随着欧洲债务危机的不断升级,希腊、爱尔兰和葡萄牙已经相继倒下,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谁?市场普遍认为,西班牙是最有可能步这三国后尘的国家。

  西班牙正努力保持与诸如希腊、葡萄牙和爱尔兰等或将被迫违约的国家的距离,希望投资者将自己和这些国家永久区分开来。但这个策略是错误的。西班牙与其他国家不同,困扰着西班牙的是,自己和希腊、葡萄牙、爱尔兰等国家被一视同仁。和他们一样,西班牙如果不脱离欧元区和对其债务违约,将遭受多年的高失业、债务上升和经济停滞的威胁。

  西班牙和欧洲其他国家的周边关系并不好。西班牙多年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带动了德国的政策。事实上,德国人很少调整自己扭曲的政策,那么,调整带来的成本必须由像西班牙这样的国家承担。

  唯一的解决方案就是承认自己与这些危机国家相同,带动这些国家坚持调整欧盟的政策,这个小组的天然领导者是西班牙。但如果西班牙政治家假装自己与众不同,他们将放弃真正解决欧洲问题的机会。

  解决的重要途径是,了解造成危机的原因,也就是全球经济失衡的根源。一些人赞美高储蓄国家的辛勤工作、节俭,嘲笑高消费国家(如西班牙)为懒人,嘲笑他们总是太急于花费超过他们的收入的钱。可这是国际分工的必然结果。

  德国害了西班牙

  事实上,仔细考察德国政府的国内政策,就可以解释为何德国和西班牙的储蓄率不同。

  举例来说,假定德国马克被低估,其生产率低,消耗高,工资水平低,所得税门槛低,加上昂贵的基础设施,在这种情况下德国的国内生产总值增长将超过家庭收入的增长,家庭实际上在被迫补贴经济增长。

  我们知道,消费增长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家庭收入的增长。随着德国国内生产总值增长连续多年超过消费增长,那么德国的储蓄率必然会上升。因为,国民储蓄毕竟只是国民消费的一种节制。

  由于贸易顺差是国内储蓄超过国内投资的过剩部分,德国必须有一个庞大的贸易盈余,而巨额贸易盈余要求德国必须吸收国外产生的需求来促进国内经济增长和更高的就业率。

  显然,西班牙是相反的情况,它有一个非常低的储蓄率,并存在贸易逆差。在这种情况下,德国的反消费政策,就相当于西班牙反生产的政策。

  也就是说,西班牙的低储蓄率可能本身仅仅是德国的高储蓄率政策的后果。从货币的角度看,如果德国的货币被低估,则西班牙的货币必然被高估,这意味着德国在有效地补贴本国的制造商和西班牙的消费者,而对西班牙制造商和德国消费者则相当于变相征税。毫无疑问,德国人将降低消费,同时导致西班牙人过度消费。

  联合赤字国对抗盈余国

  从全球来看,储蓄必须与投资平衡,如果一个国家的储蓄率过高,它会压低其贸易伙伴的储蓄率。也就是说,如果德国实行反消费政策,就必然会压低西班牙等国的储蓄率。

  西班牙能有什么办法呢?要么脱离欧元区,要么把自己隔离起来,加强贸易壁垒。脱离欧元区的后果谁也难以想象,而加强贸易壁垒显然与加入欧元区减少贸易摩擦的初衷相违背。

  也就是说,单靠西班牙自身的力量很难改变目前的现状,很难让德国做出政策的调整。如果只有西班牙被迫进行调整,其结果必然是失业率上升,因为在西班牙国内生产总值增长率下降的情况下,必然导致家庭收入更快速的下降。这一后果将是惊人的,无疑会为西班牙债务又布上一层新的阴影。

  欧洲外围国家都陷入了困境,也是因为德国反消费政策的结果。由于这个原因,赤字国家必须联合起来对抗盈余国家的政策。如果还是由盈余国家来主导欧洲政策的话,让西班牙通过改革调整来承担德国的经济扭曲的话,西班牙的债务危机将难以缓解。

  美国纠结于公众资产私有化

  在经历短暂的国有化过渡期后,美国债务私有化开始被提上日程。

  债务私有化是一件好事,如果资源一直在私营部门,将是自由市场资本主义;但如果政府拿了纳税人的钱,然后廉价出售给外国,就是抢劫。

  希腊正考虑出售一些岛屿,奥地利则考虑出售阿尔卑斯山来偿还国家债务。在美国,债务问题的积聚,让整个美国都在思考他们的私有化时间表。

  这是怎么回事? 国际清算银行(BIS)通常被称为“中央银行的中央银行”,因为它处理中央银行之间的交易。

  BIS在最新的报告中指出,银行救助资金已经成为政府资产负债表中的重大风险,这表现在主权信用违约掉期相应扩大。大范围和大规模的银行救助计划也意味着天量风险已经转移到政府的资产负债表上。尤为明显的是主权CDS的市场价格变化。美国在宣布救助银行和其他金融部门之前,这些CDS的成交非常清淡,在中国,可能很多人都对主权CDS闻所未闻。但利差的扩大突然增加了信用保障的需求。换句话说,银行拥有毒衍生品交易风险的大部分数万亿美元甚至数十万亿美元,已经被中央银行通过定量宽松政策等救助措施集中起来,形成最大的“银行破产风险”。

  现有的实证研究表明,向银行提供援助可能会适得其反,纵容银行增加损失,这往往会导致政府滥用非生产性开支的风险。典型的结果是税务负担沉重、但银行救助资金的黑洞更深。

  跨国分析还表明,迄今为止宽松的政策措施其财政成本往往是昂贵的,这些具体政策不一定加快经济复苏的速度。很多时候,中央银行如果通过控制成本的措施来增加稳定性,他们可能过于宽松。无生存能力的银行倒闭往往延迟时间过长,由于银行倒闭面临许多障碍,“大而不能倒”,政府被迫采取反效果的紧急措施,最终将损害经济,并将复苏期无限拉长。

  立法机关要出售议会大厦

  私有化本身是将政府职能从国防、公共交通和道路交给私人,其目标是利润最大化。

  一般情况下,私有化将挤压公共部门。当私有化投资者对高回报的需求升温时,将使公共资产与自然垄断相结合,最后公民发现仍然是自己背负着高收费和烂服务的成本。更为有害的是,社会资产的私有化将成本转嫁给未来的公民。

  美国众议员彼德·吉奥认为,奥巴马政府的经济刺激计划重在基础设施,而其他一些经济学家则希望救助资金能够用来拉动消费。

  在美国,“机构资助”成了私有化的主要方式。在加州一些城市,政府试图外包几乎所有的城市功能水库、水处理厂、学校、收费公路、机场和发电厂。芝加哥向摩根士丹利为首的财团出售了其停车收入;亚利桑那州的立法机关甚至想出租出售它的州议会大厦;在印第安纳州,它的北部公路收费权卖给了西班牙和澳大利亚的合资企业。

  难道这些交易是善类?至少在历史上不是。私有化的先例是房利美和房地美,这些公司的“私有化”在某种意义上说,可以不向公众负责。其实,私有化真正的魅力在于,它提供给公众免费的午餐,但政治家一般愿意通过推迟私有化保持未来的隐性成本,于是不得不提高对富人的税收,本质上仍然是一个透支未来的政策。

  这是否和希腊很像?扩大资产负债表,然后很有心计地躲债,并最终踢给别人。然后不得不出售公共资产和实行紧缩政策来爬出债务的天坑。奥地利经济学家弗里德里希写道:“紧急情况”从来都是利益集团侵蚀公众利益的借口。

  第一世界沦为第三世界?

  IMF和世界银行一般贷款的对象是第三世界国家。 现在的谣言是,美国和英国等第一世界国家将沦为第三世界,英国可能要依靠IMF的贷款。正如美国前总审计署总裁大卫·沃克所说: 事实上,IMF已经完成了整个美国金融体系的审计,结果发现,他们完全符合第三世界国家的经济条件。

  从2000年至2005年4月,美国总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率从78%上升到308%。IMF认为,总债务占GDP的比重过高的国家是“正在形成中的第三世界国家”。

  在金融资产投资吸引力下降的条件下,自然资源和基础设施资产才是全球投资者的下一目标。然而,作家麦克·惠特尼在2005年4月反驳道:国家债务与惊人的贸易赤字已经把美利坚民族推上悬崖,中产阶级正在积极寻求财富转移,而美国正通过庞氏骗局的手法多次从债权人手里掠夺资源。

  与美国的庞氏骗局不同的是,IMF和世界银行在世界各地向破产银行和政府要求提供有价值的公共资产的方式,正在一定程度上侵蚀这些国家的主权和资源。

  所以我们看到的金融危机,实际上是一次资源掠夺美国及其控制的IMF掠夺其他国家,在美国国内是富人掠夺穷人,在欧盟内部是富国掠夺穷国。

  在国家预算捉襟见肘的时代,公共资产私有化如此诱人,这一趋势似乎不可阻挡。如今,奥巴马政府一直在鼓励中国主权财富基金在美国进行基础设施投资,芝加哥市长理查德·戴利正准备推进芝加哥中途岛机场、 芝加哥缆车道和芝加哥停车收费的私有化。然而,公众的愤怒情绪也在上升,于是美国各方放慢了多项措施。

  在整个游戏中,评级机构也都参与其中,这些即将被私有化的资产在所有资产类别中评级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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