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摩根大通亚洲投资银行副主席方方

　　香港作为一个成熟的金融中心，用人民币来做交易，实际对于上海发展中国的国际金融中心是有帮助的，香港的经验可以借用于上海。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上海金融中心还是以服务内地的企业和居民为主，香港则是以服务国际性的世界企业为主，双方发展的重点完全可以做到差异化。

　　阳春三月，一年一度的两会召开。再一次见到十一届全国政协委员、摩根大通亚洲投资银行副主席、中国投资银行CEO方方先生的笑脸，备感亲切。作为从香港来的金融界两会代表，方方委员带着精心准备的提案来到2011年的两会。

　　引导香港和上海两个国际金融中心差异化发展

　　此次两会，方方带来了两个提案。首先是关于顺应人民币国际化趋势，强化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提案。方方表示，自2008年金融危机开始以来，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明显加快，人民币作为国际贸易的结算货币，作为投资保值的资本货币，乃至作为主权国家的储备货币，越来越受到国际社会的认可。特别是2010年下半年以来，中国政府推出了一系列新举措，继续推动扩大离岸人民币业务范围，提升人民币境外使用的地位。

　　香港作为主要的国际金融中心之一，具有良好的法律、信息、人才和金融市场交易基础。在经历了金融危机的冲击后，香港社会、经济和民生的发展既面临着复杂的环境，又充满了发展的动力。如何抓住人民币国际化这一历史机遇，将香港建成离岸人民币交易、投资与融资中心，将成为强化提升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的核心内容。

　　方方结合目前人民币资本项目下有限度的可兑换性和香港目前离岸人民币市场的现实状况，特提出以下建议：

　　一是试行开通有限额的中国内地居民和特定机构投资于香港离岸人民币市场。此举可进一步扩大香港的人民币资金池。香港特区政府与金融界正在开发越来越多的人民币计价投资产品，包括固定利息产品、房地产投资信托产品、保险与再保险产品、ETF基金产品以及股票及其相关产品。足够大规模的人民币资金池是保障投资产品的定价有效性和交易流通性的关键。此外，在中国人民银行和国家外汇管理局有效规管的前提下，应允许部分离岸人民币自由兑换成港币，参与港股等产品的投资。

　　二是积极鼓励跨国企业、国际金融机构、国外政府机构在香港筹集人民币资金。建议由中国人民银行牵头，协调发改委、外交部、商务部、银监会、证监会、保监会等机构，着力研究、引导、开发、启动离岸人民币的融资市场，推动海外机构在香港筹集人民币资金，用于贸易结算，购买产品、设备与服务，以及在中国境内和境外进行投资活动。只有相当多数量的不同类型的发行主体，在香港离岸人民币市场中进行融资，离岸人民币市场的收益率曲线才会平滑有效、丰富多样，才会出现供需两旺、交投活跃的高效有序的离岸人民币资本市场。

　　三是在可控有序的前提下，提供离岸人民币海外投资收益及其本金汇回境内的机制与渠道。建议可以参考现行QDII机制，以人民币汇出境外时在外汇管理机构登记的金额为基础，每年经批准可以直接以人民币形式，将不超过出境金额一定比例（如20%）的投资收益汇回境内。将人民币出境和汇回的渠道逐步打通，是建立一个健康有效的离岸人民币市场的必要条件，是人民币最终实现全面可自由兑换的前奏和预演。

　　方方分析，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任重而道远，在这一过程中应充分发挥香港的优势，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为强化提升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提供雄厚的基础和积极的动力。

　　目前，上海也正在努力建立金融中心，是否香港和上海金融中心的发展会存在竞争?对此，方方表示，实施差别化的服务，凸显自身特色就好，比如欧洲美元市场很庞大，但从来没有削弱纽约作为世界金融中心的地位。两者之间没有矛盾，因为监管的问题，投资者喜好不同等等，双方的存在都得到了认可。香港作为一个成熟的金融中心，用人民币来做交易，实际对于上海发展中国的国际金融中心是有帮助的，香港的经验可以借用于上海。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上海金融中心还是以服务内地的企业和居民为主，香港则是以服务国际性的世界企业为主，双方发展的重点完全可以做到差异化。

　　对于上海能否也可以建立美元市场，以扩大金融中心地位的问题，方方表示，“首先上海没有那么大的资金池，有多少人愿意把美元放在上海，或者说有多少人愿意在这儿发行债券和股票，面临很多的竞争。其次，美元进出的时候能不能非常畅通，像纽约、伦敦、香港一样没有任何限制。所以说，上海成为一个美元离岸中心还有相当长的路走。”

　　关于人民币汇率走势的问题，方方表示，“"十二五"强调加快人民币国际化，人民币升值可以加速这个过程，对通货膨胀压力降低也有帮助。”有机构预测人民币汇率大概升5%左右，对此，方方表示，“未来，人民币将会有一个升值过程，确实人民币的升值有助于抑制通货膨胀，平衡贸易。但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且这个过程一定要和人民币国际化结合在一起进行，这需要有一个总体的安排和考虑。”

　　建立自主的境内碳交易平台

　　自2008年以来，方方连续3年就有关推动我国风力发电产业提交了全国政协提案。从财税、《可再生能源法》实施、电网规划建设、国家碳交易平台等多方面，提出了相关的政策建议。有些建议得到了采纳，有些建议则得到了国家有关部门的详细回复，解释了暂不便实施的原因理由。在此基础上，今年，方方对有关的政策建议又进行了针对性的调研，力图不断修改和完善，以推动我国风力发电和风电设备制造产业快速可持续的健康发展。

　　方方建议，试行“风电资源税”，以调动地方政府支持发展风力发电产业，并从一个方面遏制风电设备制造产能的低水平无序扩张。

　　今年，方方继续强调了关于碳交易平台建设的问题。方方表示，哥本哈根全球气候大会之后，在全球碳交易市场出现不确定性的情况下，建立中国自己的碳排放市场更加重要。中国在其他领域已经开始做的如排污权的有偿转让，排污少的单位可以卖指标等做法，遏制了污染行业的排污量，这个机制已经比较成熟了，有很多的交易机制、管理的方法可以借鉴。

　　方方告诉记者：“过去，我们都是在国际性的市场进行碳交易，如果自己有碳交易市场，随着规模的扩大，也会吸引其他国家的企业来中国交易，这也无形中增加对碳排放的话语权。建立我国自主的境内碳交易平台的战略意义愈显突出，切不可坐等观望，错失争取主动的良机。”

　　2010年全国发生了多起为达到减排指标而停电限产的事件，去年下半年的时候，很多地区完不成减排的任务，就把电厂关了，严重影响了当地的生产、居民的生活，甚至社会稳定。方方表示：“假设有了这样一个国内碳交易的机制，地方政府就会选择是把电厂关了，还是花一笔钱到青海、云南碳排放比较少的地方买了指标。这样整体而言，对于国家来说碳排放量是下降的。通过经济手段，既达到节能减排的目的，又不至于给社会生活带来重大影响。由此可见，建设我国国家碳交易平台刻不容缓、事关重大，建议加紧研究推进。”

　　我国幅员辽阔，东部发达地区碳排放比较高，所以要补偿西部碳排放比较少的地区。方方建议：“碳交易是个大事，只有靠政府推动。其发展的关键是制定相应的国家总量控制水平，创造出我国境内对碳排放指标的内部市场需求。怎么确定额度等要有一个科学的规划，必须有中央相关部门主导。关于碳排放的问题，中央和省政府两级管理，地方政府本身作为交易主体，应该分配给企业。”

　　方方建议，碳交易平台需要一个体系分解，分解到各个省，各省再到各市，然后各个市再到所辖的企业里面。企业必须减多少，减不到就到市场来买。如果买的企业多，卖的企业少，价格就抬起来了，企业就会计算“停产”合算，还是买碳合算，这是一个市场机制，不是盲目的硬性的政府行为，要做到一种可持续的市场机制。

　　国内很多项目走欧盟中国清洁发展（CDM）机制，但欧盟很多CDM项目都压着不批。对此，方方表示，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哥本哈根会议之后，CDM能不能实施，有很大的争议。另外还有一个声音，虽然中国是发展中国家，但是排放量很大了，不是一个卖家，而是一个买家了。对此，方方表示：“在争论之外做好自己的事情，政府对外宣传了一个自愿减排的目标，我们在目标基础上，不管有没有哥本哈根会议，中国节能减排是肯定的，用什么样的市场机制推动这个事情，也许国家碳交易平台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