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进入沈阳森林野生动物园拍摄的东北虎（3月13日摄）。新华社记者 姚剑锋摄

从东北虎相继非正常死亡看中国动物福利立法争议

    新华网沈阳３月１５日电 题：虎年虎殇， 沈阳东北虎惨死谁之过？

    新华社记者王军

    刚刚进入虎年的喜庆气氛还未完全退去，沈阳１１只东北虎却相继因营养不良悲惨地死 去。

    ２００９年１２月至２０１０年２月底，沈阳森林野生动物园１１只东北虎陆续死亡。 令人难以相信的是，在长达３个月的时间里，濒危的东北虎一只一只地相继死去，动物园、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却束手无策，难有作为。如果不是５天前动物园职工停 工讨薪不经意间透露出的信息，不知此事还要被遮掩多久？不知珍稀的东北虎是不是还要一只只地死下去？

    讨薪风波中透露的 老虎死亡消息

    ３月１０日，沈阳森林野生动物园数十名员工集体停止工作——讨薪。而就在媒体采访 讨薪工人时，工人不经意间透露：“老虎都饿死１１只了，我们１８个月没发工资，也快饿死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１１只东北虎死亡的消息很快得到动物园和沈阳市野生动物保护管理 站的证实。

    动物园负责人武席说：“从２００９年１１月１１日至今年２月２７日，森林野生动物 园共有１３只老虎死亡，其中两只老虎因为袭击动物园电动门操作员而被击毙，１１只老虎病死。”但他也同时告诉记者，目前，园内还有３０只老虎，其中，东北 虎１８只，孟加拉虎１只，白虎１１只，它们都处于良好状态。

    动物园已经关闭，圈养老虎的虎山更是禁止无关人员进入，３月１３日，记者想方设法 进入动物园，在虎山门口发现了一只老虎。它被关在一个水泥房子里，外边圈着铁丝网，可能是长时间未打扫卫生的原因，虎舍内气味熏人，令人作呕。虎舍里光线 昏暗，老虎静静地站在里面。

    老虎竟不识肉滋味

    武席否认老虎是被饿死的。关于东北虎死亡的原因，记者看到了沈阳森林野生动物园的 报告，上面写明，东北虎多因肠炎、肾衰等疾病死亡，主要原因是东北虎“营养状态极度不良，身体消瘦，皮下脂肪枯竭，加上进入冬季天气寒冷，关入舍内后机体 抵抗力下降，所以发病，排除传染病的可能”。

    但是老虎营养不良却是因饥饿造成的。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饲养员说，从理论上说，一 只老虎每天需要消耗１０多公斤牛肉，自从动物园效益不好后，一天只给老虎喂食几只白条鸡或鸡架，根本吃不饱。而这些鸡架本来只能作为辅助食品，现在倒成了 正餐。

    沈阳市野生动物保护站的调查显示，因为经济效益不好，这个动物园的东北虎饲料不 足，多年来，每天主要以便宜的鸡架作为饲料，东北虎长期营养不良，积重难返，造成东北虎大批死亡。

    野生动物保护站副站长刘晓强告诉记者，他曾经拿着牛肉去喂老虎，老虎不吃。因为老 虎从来就没吃过牛肉，所以根本不认识。

    难以相信，贵为百兽之王的猛虎竟不识肉滋味。

    谁该为悲剧的发生 负责？

    １１只东北虎在３个月内陆续死亡，人们不禁要问：“为什么没有采取有效措施阻止悲 剧的发生？”

    据悉，作为公益事业的一部分，从２００７年起，在旅游淡季时动物园所在的沈阳棋盘 山管委会，每年都向动物园进行补贴，平均额度约１８０万元，而这个动物园每天饲料费用约需２万元，政府财政补贴应基本可以满足淡季时的需要。在旅游旺季 时，动物园有一定的门票收入，但就在这种情况下，东北虎仍然长期处在营养不良的状态，以至于成批死亡，动物园经营者显然难辞其咎。

    据动物园员工反映，始终未曾露面的动物园老板杨振华３月１４日终于在动物园的食堂 出现，他向欠薪员工道歉，并表示对动物园出现的状况负有责任。

    接受采访的专家认为，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监管不到位也难脱干系。刘晓强称，动物园民 营化后，野生动物保护部门很难对其进行有效监管。如果动物园老板不负责任，虐待动物，《野生动物保护法》没有规定对此类案件可以处罚。

    然而，武席告诉记者，动物园每死亡一只珍稀动物，都要向野生动物保护部门报告，每 个月还要汇总报告一次。

    经济利益和生态保护的艰难博弈

    开业于２０００年的沈阳森林野生动物园是由原沈阳市动物园与私人合资建成，并由沈 阳市区内迁到了沈阳远郊，性质上也由政府管理的公益性场所变成私人控制的市场经营实体。

    “改制”的目的显而易见：政府减轻了财政负担，经营者则能把“赚钱”和“保护动 物”很好地统一起来。然而事实证明，当面临赔钱的时候，哪怕是贵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的东北虎也无法和经营者的经济利益相提并论。

    沈阳森林野生动物园老虎和其他珍贵动物的大量死亡已经证实了这一点。据沈阳市野生 动物保护管理站统计，沈阳森林野生动物园２０００年开园时有动物６１种１０２０只，到今年２月８日，已下降到４９种５１８只，死亡的动物中就包括这１３只 濒危的东北虎。

    辽宁大学生命科学院教授刘明玉说：“我们的养虎技术没有问题，但是动物园改由私人 经营后，很难保证经营者有较强的责任心，死这么多虎肯定是人为造成的。”

    世界自然基金会中国环保项目实施总监朱春全博士认为，动物养殖在动物园里，主要目 的是用于保护、生态学的研究以及公众教育，不应用于任何商业目的。

    在经济利益与生态保护的博弈中，经济利益显然在沈阳森林野生动物园里占了上风。刘 明玉教授认为，动物园承担着科普、教育的功能，作为公益事业的一部分，动物园应由政府为主导来做，既然动物园私人经营不利于动物的保护，就应该改变动物园 的性质，还动物园本来面貌。此外，像珍稀动物基因保护等科研功能，更不可能由民营动物园来承担。

    惨痛的教训应该引起我们的反思：市场经济环境中，经济利益并不是唯一的追求，生 态、社会效益不能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