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贸易金融：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业务已开展数月有余，与先前各银行争相办理业务的情景截然相反，现今的交易可谓冷到冰点，理由有出口退税不能办理、试点范围小、试点企业少、美元利率低而使结算更有利、试点企业名单未公布等等，那么，导致目前这一状况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杨斌：我觉得主要原因有三点。第一，境外银行和企业对自主持有人民币的意愿有待提高。相较于传统意义上的结算货币人民币还未完全实现自由兑换，制约较多，如试点企业、试点地区未全面扩大。对此有关各方还心存疑虑。并且，对于人民币还会继续升值的观点使得企业顾忌交易成本的上升，因此对人民币结算抱迟疑的态度。二是各有关方未能有效的配合，配套制度有待进一步完善。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还处于试点阶段，需要各方的积极宣传与合作，然而在推进初期各方包括银行，企业和监管部门都需要一个学习、摸索和磨合的过程，一些配套政策尚未成熟，制度还未健全， 有待进一步修改与完善。因此，在此期间有些操作和设想还不能很有效的展开。第三个原因则是，还需进一步整合审批，开放试点地区。目前，试点企业需要通过6 部委审核，审核需要一定的过程，同时，试点地区范围还仅限于上海和广东地区，建议监管机构能够充分整合审批资源，进一步提高审批效率，逐步放开试点地区范围。

　　周华：目前，我国人民币在经常项目下实行可兑换，也仅限于境内经常项目的自由兑换，而在境外经常项目人民币尚未成为自由兑换货币时，客户结算以人民币计价的意愿不够强烈。人民币作为市场的新币种，还未得到市场上的普遍接受。在本国居民与非居民进行贸易业务往来时，通常本国居民愿意使用本币，而只有在非居民愿意使用本币作为结算币种时，本币作为计价结算货币才可能成为现实。虽然现在人民币在我国边贸业务中接受程度高，但在整个市场中还未达到普遍接受的程度。而且，在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开展初期，因涉及人行、商务部、海关总署、外管局、国家税务总局、银监会六个部委，有关配套措施会陆续出台，使企业操作时不很便利，也使客户此方面需求不足。我认为，人民币的金融市场需要进一步健全和开发，非居民持有人民币后续保值、投资、理财等相关金融产品有待完善。下一步应逐步开放非居民使用人民币资金投资国内市场，开展在境内投资、委托理财等业务，这将对非居民持有人民币具有较强的吸引力。

　　贸易金融：这么看来，主要还是人民币自由兑换的问题。如果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这项业务要形成批量效应，在市场内部和外部需要哪些主要因素的推动作用呢？政府和银行机构应该在哪些方面做出相应努力？

　　程军：我认为，整体业务规模的扩大需要外部环境的配合和市场条件的成熟。政策流程的磨合、试点范围的局限、企业观望的态度、市场接受程度有限等都是造成目前业务规模比较有限的主要原因。其实，政府和银行机构一直都在积极开展工作。在与各监管部门的沟通过程中，我们都感觉到各方面正在从技术层面和政策层面进行积极筹备，比如8 月底六部委联合就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工作要点进行答疑，国家税务总局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出台了《关于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出口货物退（免）税有关事项的通知》，各试点地区都已在9 月初完成了首笔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项下的出口退税。相关辅助政策的出台和实施也都提上了日程。尽管目前规模有限，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的前景非常可观，境内外金融机构都非常重视此项业务的发展，从试点伊始便积极踊跃地争揽业务，大力营销试点企业和境外参加银行，储备客户和项目资源，研发相关产品和服务，建立清算渠道，完善清算网络。目前国内十多家商业银行都开办了此项业务，汇丰、渣打等外资行也自本月初起开始正式涉足跨境人民币结算产品。可以预见，此后这一市场将面临比较激烈的竞争。

　　冯申江：要推动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交易量的上升，我觉得，一方面需要主管机构进一步明确、细化业务办理的流程，减少企业办理人民币跨境结算的政策障碍、降低企业沟通成本；另一方面需要具有资格的试点企业积极、大胆地做出尝试，主动向境外贸易对手提出以人民币结算的意向和安排。而商业银行作为提供结算服务的主体，则应该加大与境内试点企业、境外商业银行的沟通力度，积极协助人民银行等主管机构获取各方的意愿以及所遇到的障碍，协助推动政策、流程、系统等各方面因素的改进，充分发挥出金融媒介的催化作用。

　　李瑞山：据统计，截至9 月7 日，广州、珠海、东莞三市已累计发生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38 笔，结算总金额约为3000 万元；全国累计发生87 笔，结算金额近5000 万元。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有利于扩大货币的兑换、资金拆借和融资等市场需求，进一步推动金融融合和金融市场发展。但是，由于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是一个全新的业务，仍存在技术协调、配套措施不到位、操作指引仍需细化等方面的问题，试点企业与境外交易对手仍需要逐步磨合。目前试点工作已开展两个多月，业务结算量不大，估计今年它不会对商业银行国际结算量带来明显的变化和影响。

双赢的便利

　　贸易金融：这次试点的指导思想就是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促进贸易的便利化，实际上就是一方面使风险可控，一方面便利企业。在这其中，银行业将有怎样的机遇呢？又将为企业提供哪些实质性地便利？

　　周华：随着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充当计价和结算货币的国际结算量增大，银行的结算网络将顺势拓展，并增加其它派生业务和新盈利增长的机会，对中资银行自身业务的国际化和多功能化也将产生极大的助力。从产品方面，银行可以将人民币跨境贸易结算和融资产品组合起来，通过建立和完善战略客户的个性化设计和组合，提供贸易融资综合解决方案；此外，人民币作为跨境结算货币，不仅能够增加中资银行的结算收入和汇兑收入，还会增加由结算业务衍生出来的其他业务收入，如融资业务收入以及账户维持费、清算费、咨询费等中间业务收入，这将有利于商业银行收入结构的多元化，促进商业银行业务结构的调整和盈利模式的优化。企业作为人民币跨境结算业务的直接受益者，最主要的益处是有利于企业规避汇率风险，简便手续处理，加快通关和结算速度，扩大融资渠道以及简化财务核算等。作为处理便利性，举例来说，试点企业在申报办理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方式出口货物退（免）税时，不必提供出口收汇核销单，不需办理出口收汇核查；在办理海关报关和出口货币免税手续时，无需提供外汇核销单，也不需要海关打印收结汇证明联。

 

　　工行专家：对于商业银行来说，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为国际结算业务、融资业务、清算业务、资金业务的发展提供了难得的契机，对商业银行改善业务结构、收入结构和盈利模式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同时，商业银行还可借此契机挖掘和开拓优质客户资源，促进产品创新，提高同业竞争力。而对于企业，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减少了汇兑手续与资金流动的相关环节，加快了企业结算速度，提高了资金使用效率。同时，使用人民币结算有利于企业规避汇率风险，在一定程度上节省了企业使用外币衍生品规避汇率风险的有关费用，也有助于企业成本的财务核算。另外，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一定程度上简化了业务办理流程（取消了核销），也提供了一定的优惠政策（出口退税），为企业办理业务提供了优惠和便利。

　　贸易金融：所以，是不是可以说，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为我们带来银行和企业的双赢？

　　程军：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有其便利所在。但是，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作为一个新开通的业务，相应的政策、渠道、流程到现在都还是很不成熟，政府、银行、企业都需要经历一个磨合、学习、在摸索中逐步完善的过程。目前政府、银行和企业各个方面也都在积极进行沟通，合力发现解决政策、流程、环节上的现存问题。从银行和企业的角度来讲，主要还是希望政府能够加快相关政策的配套出台，进一步梳理简化流程手续，完成人行、海关、税务等部门系统和信息的对接，进一步放开试点范围以及出台相关政策促进人民币离岸市场的形成等，为银行和企业开办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提供更多的便利。

　　冯申江：就促进贸易便利化而言，我认为，关键因素还在于有关监管部门在制定政策时所把握的尺度和方向。银行在跨境贸易结算环节中可以提供结算、清算、货币购售、融资等金融服务，但是在为企业办理各类业务时，银行必须严格按照有关政策所规定的手续、环节来执行。

　　李瑞山：使用人民币结算不仅能够有效规避进出口企业的汇率风险，改善其贸易条件，而且还有助于推动金融机构增强客户服务功能，加强产品创新，提高综合竞争力。比如，农业银行做为首批试点行，自7 月7 日顺利完成了首笔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后，各项工作进展顺利。到目前为止，我行已发生的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品种齐全，结算渠道也涵盖了代理行和大额支付系统清算两个渠道。随着政府有关部门相继推出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便利化措施，相信我行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会有较大的发展，为企业进行进出口贸易提供更多的便利。

助推企业运作新调整

　　贸易金融：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新推出，许多企业对其操作流程并不熟悉。据我们市场调研反馈，企业普遍反映采用人民币结算手续较为繁琐，客商接受意愿都较为勉强。

　　程军：对于企业来说，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在流程上与以往使用外币结算没有太大的变化，主要的调整还是体现在合同洽谈中结算价格、结算方式、结算周期等内容的重新安排以及企业内部相关财务运作上的调配方面，战略定位、内部核算、外部稽核、报关执行、收支管理、退税等都要进行相应的调整。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阶段的业务政策、流程、手续都基于原有外币结算的经验拟订，还需随着试点工作的推进，根据人民币结算的实际特点和需要进行调整。比如前面提到的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项下的出口货物退税不必提供核销联，在实施成熟后将会通过业务办理前审批试点企业资格、业务办理后各部门共享业务收付信息等措施达到确保贸易真实性的目的，从而提高减少退税手续中审批环节的可行性，加快退税速度，对企业来讲更为便捷。

　　杨斌：其实，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的流程基本上与外币结算流程相似。主要差异点也并不复杂。主要差异在于，参与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的企业必须为试点企业；在受理业务前要核验业务受理凭证，在现有业务凭证上增加出口项下的《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出口收款说明》，或进口项下的《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进口付款说明》。银行需要对企业贸易背景的真实性进行审核以及核验相关的物流信息，待实际进出口后，我们从企业端获取进/ 出口日期并报送给人民银行。 此外，境内结算银行要将流量，存量，收付业务发生后的收入格式，支出格式等一并报送人民银行。比如，境外的收款银行在我行开立了人民币同业往来账户，我行可直接借记/ 贷记人民币同业往来账户，如果境外的收款银行不在我行开立了人民币同业往来账户，我行通过境内大额支付系统进行清算。

　　工行专家：由于跨境人民币结算给企业带来的种种便利，企业对此业务的态度还是欢迎的，但由于现阶段出口退（免）税具体流程还未完全明确，许多企业多采取了观望态度，业务并没有完全开展。随着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的不断开展，后续手续应该进一步明确完善，更贴近企业需求。

　　贸易金融：跨境贸易人民币让银行与企业都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新挑战，新调整，每一次经济发展的跨越都要经历一次阵痛，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一直在向前行。今天的对话到此结束，感谢为我们提供宝贵观点的各位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