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屠光绍

来源：国际融资记者承安根据屠光绍演讲整理

在第三届中国并购基金年会上，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副董事长兼总经理屠光绍发表了主题演讲。他表示：“‘创新对外投资方式’虽然只有八个字，但却是促进国际产能合作，形成面向全球贸易、投融资、生产、服务网络，加快培育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的新优势。具体要以“一带一路”倡议为重点，坚持‘引进来’和‘走出去’并重，遵循共商共建共享原则，加强创新能力开放合作，形成陆海内外联动、东西双向互济的开放格局。”他这样说

努力探索新时代对外投资的创新之路

中共十九大报告里专门提出了“创新对外投资方式”八个字，还有与之相关的对外开放格局、“一带一路”倡议等重要部署，对中国开展对外投资并购标定了历史方位，指明了努力方向，对促进中国对外投资和国内经济发展互动，实现与投资目的国互利共赢具有重要指导意义，也是当前和今后中国对外投资面临的重要任务。

“创新对外投资方式”虽然只有八个字，但却有它丰富的内容和深刻的含义。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是促进国际产能合作，形成面向全球贸易、投融资、生产、服务网络，加快培育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的新优势。具体要以“一带一路”倡议为重点，坚持“引进来”和“走出去”并重，遵循共商共建共享原则，加强创新能力开放合作，形成陆海内外联动、东西双向互济的开放格局。

创新对外投资方式的三点缘由

第一，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是中国对外投资进入新阶段的必然要求。中国改革开放已近40年，但在对外投资方面一直没有受到太多关注。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专注于引进外资，各地方政府也把吸引外资当成最重要的一个经济工作任务。因为中国需要资金、需要管理、更需要通过吸引外资来提升中国自身经济结构和产业发展的能力。当然，吸引外资仍然是中国需要大力推进的任务，但近几年中国对外投资出现了很快增长，中国企业海外并购也持续升温，引起了国内外的广泛关注。

2014年起，中国对外直接投资（ODI）超过外商对华直接投资（FDI），成为“净资本输出国”。近几年，跨国并购案例不断攀升，2016年达772起，中国成为全球第二大对外投资国，第三大引进外资国。同时，中国并购目标转向发达国家市场，并购规模占七成左右，并购领域也呈多元化及高端化趋势，包括高端制造、TMT、医疗、消费等。并购推动了中国经济转型发展，提升了中国产业在全球的竞争力。总的来讲，中国对外投资已经进入到新阶段，如此大的体量必须要改变原有方式，按照过去的方法肯定难以为继，必须要创新中国对外投资方式，使得中国对外投资步伐持续健康的发展。

第二，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是应对对外投资遇到新挑战的必须选择。新挑战来自于两个方面，第一方面来自于国际环境，国际环境给中国提出了新挑战和新问题，主要反映出三点：一是全球增长动能不足。现在全球都需要投资，过去中国各地方政府也把引进外资当成最重要的任务，经常去到发达国家诸如欧洲、美国吸引外资，介绍中国的投资环境和投资机会。但现在局面出现反转，近几年美国、欧洲都到中国来拉投资。30年河东，30年河西，世道变得太快。美国和欧洲的州长、市长们都来中国拼命吸引投资，这说明在基础设施方面，美国等发达国家的设施老化，新兴市场短缺，亟需扩大此领域的投资。且各国政府和私人部门债务高企、需求不足，新技术动能又尚未形成，这些都为中国提出了新挑战。二是保护主义与反全球化加剧，一方面都需要投资，但另一方面保护主义又严重地加大了跨境投资阻力。眼下美国保守和孤立主义回潮，战略向“美国优先”转移。欧洲债务和难民危机又带动了民粹主义盛行，加大了并购政策限制。加之全球跨境投资机制封闭化、规则碎片化都形成了新挑战。目前美国、欧洲都在不断出台对于投资的审查和检查，提出一些政策，且特别针对中国。与之相伴随的就是中国对外投资并购受阻，包括投资并购的否决、投资并购的撤销，对外投资增量的同时，被否决撤销的比例非常高。初步统计，近两年中国对外投资并购的案件撤回超过所有投资总数的10%。如果中国不创新对外投资方式，这种趋势在短期内不会得到改变。三是金融与实体经济脱节。全球货币宽松政策带来的流动性并未有效流向实体经济，且金融资产估值高企，投资收益预期较低。中国的对外投资与实体经济，特别与国家发展战略、国家经济结构转型，尤其与企业自身的发展战略脱节，说明创新投融资方式，引导资金服务实体经济已刻不容缓。

另一方面，中国对外投资自身还存在三个问题：一是投资战略不清晰，未能准确把握中国“走出去”战略导向，且缺乏系统规划和科学论证，盲目决策，后续经营困难。同时非实体经济领域投资比重偏高。二是投资本地化水平不足，诸如：地方政府和企业合作的能力欠缺、对外投资未能有效嵌入当地发展；不善转换国际思维、不善讲国际语言；国企的市场经济地位认可度不高，未能较好平衡商业利益和社会责任。三是风险防范能力不强，合规意识欠缺，忽视环保、安全、劳工保障等要求。且非商业风险研判能力不强，不善用法律手段维权，应对外资审查能力也不足，未能有效结合对外援助，金融支持利用也不够充分。这些方面使得中国对外投资的成功率和效果与对外投资增量相比没有提升，使得中国自身也遇到了挑战。

第三，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是适应对外投资新要求的必要举措。中共十九大报告对今后经济发展和对外开放提出了新战略、新举措，对外投资必须服务大局，这就要求通过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来实现。必要举措包含五点：一是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是服务“一带一路”倡议的需要，是全新的建设工程。“一带一路”倡议为创新对外投资提供了巨大的机遇和市场，但不是简单就能抓住机会，需要创新对外投资方式并抓住机遇和适应要求。二是创新对外投资方式也是促进中国经济转型升级、服务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需要。中国经济发展必须要从旧有发展方式转变为新的发展理念，不断完善新的发展方式。主要通过中国经济转型升级，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抓手，提升经济自身发展能力。这就需要中国对外投资在配置资源，特别是海外配置资源的一个重要方式，即投资并购必须要和中国的经济转型、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结合起来，也要求中国必须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才能够满足这个要求。三是创新对外投资方式也是推动“走出去”和“引进来”良性互动的需要。中国现在的“引进来”面临问题，中国仍然需要引进外资，这也是自身经济结构转型的需要，虽然和过去吸引外资相比出现很大变化。过去只要是外资都欢迎，现在需要选择有利于经济结构转型、企业竞争力能力提升的好资源。创新对外投资方式的时候需要考虑到投资的循环，就是投出去和将来再引进来能不能实现良性互动，这也是“走出去，引进来”的新需要。四是创新对外投资方式也是增强中国企业全球资源配置能力和国际竞争力的需要。只有通过创新对外投资才能更好地与企业发展战略结合起来，为企业提供发展动力。五是创新对外投资方式也是进一步提升中国引领新型全球化国际形象和能力的需要。近几年中国的对外投资步伐很快，一方面有一些很好的案例和效果，但也会看到产生一些负面现象，就是“买买买”力度太大，以至于有些国家和地区有点儿怕中国的投资。这说明中国必须要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才能树立中国有社会责任的形象，以及互利双赢的国际形象，才能为中国的对外投资开拓广阔的空间，并且提供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建设能力。

创新对外投资方式的四种方法

创新对外投资方式要怎样变成具体创新对外投资的可行战略和方法？可以从以下四个方面来理解：

第一，要坚持以对外投资战略规划作为引领。首先，从国家层面推进经济外交，建立互信寻求互利共赢，促进国际合作，积极参与国际规则制定，同时整合国家资源，努力形成对外投资合力。然后从地方层面把握区位和产业优势，找准自身定位，沿海地区对标世界一流区域，打造优势产业，而中西部要发挥资源优势，对接国际产业转移。现在中国各地方政府都在不断推进对外投资，这成为地方经济发展中越来越重要的一个方面。最后从企业层面挖掘海外优势技术，配置全球资源，扩大海外市场、提高自身竞争力，寻求优质合作伙伴，增强企业投资合作能力，融入目的地，实现共赢。企业作为投资主体，更需要明确定位，不能简单地“买买买”，看到什么受追捧就买什么，必须要和企业自身发展战略进行很好的结合。这三个层面都需要有战略规划进行引领，有了战略规划的创新才有针对性，创新才可持续，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才能达到预定效果。

第二，不断努力开拓新的投资渠道，才能为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提供平台、渠道、载体。开拓新的投资渠道来支撑创新对外投资的方式分为三个方面：一是主线要明确，才能形成对外投资和中国经济发展的优势互补，在“一带一路”的沿线国家，以美国、欧洲、日韩地区为主线。二是根据全球资源聚焦四大产业，以技术和市场相互促进发展，可以重点关注先进制造业、TMT、医疗健康、消费等领域。三是依托产业投资者、并购型私募股权基金、长期机构投资者三大主体，以产融结合形成良性互动。

第三，不断探索新的投资模式。商业银行主要为企业提供贷款、现金管理等间接融资服务；保险公司可为企业提供风险保障，同时，险资也可审慎用于实业投资；投资银行可为企业提供从证券发行到资产证券化等一系列直接融资服务；PE基金可与产业形成紧密互动,产融结合根据结合程度会有所不同，方式还有很多值得探索的新模式。比如多双边基金，既是政府间合作沟通的窗口，也是民间跨境投资的桥梁，成功运营可兼顾政治与经济利益，为国家发展战略提供有力支撑。国际双边基金初期以美国、以色列、加拿大、英国、德国等发达国家为主。2000年以后，俄罗斯、印度、菲律宾等新兴国家也逐步加入。中国双边基金主要起步于2000年以后，目前有近30支双多边基金，总规模超过260亿美元，投资方向覆盖高科技、技术设备、生物制药、矿产、农业、基础设施等多个行业。现在全球的贸易体系，从过去关贸总协定到WTO，全球的贸易体系可基本覆盖全球，但对于投资还远没有形成全球都认可的投资体系。通过双边或者多边的方式可解决投资便利化和投资自由化的问题，所以，要在新模式方面探讨多双边基金。它一方面适应了目前多双边投资的谈判协议，这是全球趋势。另一方面，多双边基金本身就有自身优势，通过多双边基金实现利益的绑定，发挥各自的优势，才能减少所谓保护主义的障碍，形成互利共赢。

再比如平行基金，就是境内外同时设立两支私募基金，委托同一管理人进行投资管理，寻找到项目时两支基金同时进行投资。两支基金在规模上相当、存续时间也大致一样，是两支不同币种的私募基金，在法律上两支基金相互独立，互不隶属于对方，具有资金流动灵活、策略配置功能强、便于分享互惠交易、退出灵活性的优势。境内外平行基金可帮助中国企业真正实现项目“引进来”和“走出去”，为投资提供了灵活的解决方案，能实现两个市场、两种资源、境内境外相互的协调和互动。比如国新国际投资中广核集团与法国电力集团EDF合作在英国建设HPC等核电项目。在正式建设前，英国要求核反应堆必须通过GDA认证，且不能在英国境内认证。为了完成认证要求，国新国际设立了人民币基金，并在中国境内帮助中广核建立验证反应堆。再比如华山资本利用美元基金投资美国半导体A公司。入股美国公司并建立起信任关系后，华山基金利用人民币基金设立美国A公司在中国的中国子公司。A公司则以技术入股中国子公司。如果华山基金没有用美元入股A公司（也就是母公司），前期讨论中国公司的设立就没有力度，投后也没有在母公司的发言权。

第四，逐步完善管理机制和服务体系。创新对外投资方式不是简单的方式问题，如果没有机制和体系支撑，创新对外投资方式，所以，必须要完善管理机制和服务体系，形成与创新对外投资方式的支撑。具体包括：优化对外投资法制体系，增强境外投资监管能力；学习借鉴发达国家经验，保障企业海外经济利益；整合对外投资管理资源，提高服务企业的针对性；完善人民币汇率调整机制，有序推动资本项目开放；加强境内外资本市场衔接，有效打通境内退出渠道。

企业在创新对外投资方式上要做到“五好”

第一，发现好的投资项目。发现好项目要坚持自身定位，投资符合企业需要的项目。当然定位会随着产业结构、经济结构进行不断调整和完善。过去能源、基础设施领域比较受企业青睐，但随着产业结构的调整，特别是新经济以及科技的进步，要不断研究新经济的发展规律，关注一些符合企业发展业务的新领域。同时，完善全球布局，积极参与“一带一路”倡议带来的投资机遇，当然投资机遇也要遵守在自身定位的前提之下，加之不断扩大项目来源，才能发现好的投资项目。

第二，利用好中国因素。中国的优势是支撑企业业务基础的因素，全球发展最好、最快，对全球最有影响力的是中国经济。利用好中国因素主要是做好三个结合：一是海外投资与“一带一路”倡议和国家对外开放战略相结合。这是中国外向型经济很重要的一些战略路径，从最高的层面做好这个结合，领会和把握好国家“一带一路”倡议以及需要。二是“走出去”和“引进来”相结合，比如投资国际项目时，如果项目是符合企业的定位，同时又有中国所需要的技术、管理，特别是未来在中国还有很大的市场，那投出去以后，这个项目本身还可以作为外资再投回来。三是海外投资与中国企业“走出去”结合。中国企业“走出去”的需求越来越大，如果相互间能够结合，也是利用好中国因素很重要的方面。

第三，寻找好合作伙伴：一是巩固和扩大与国际业务合作方关系；二是培养和发展与投资目的地合作方关系；三是密切和深化与中国的合作方关系。

第四，参与好投后管理。有些企业签的项目很多，决策流程走完了，钱也投出去了，但往往最后半途而废没有达到目的，这与投后管理，特别是并购之后的管理能力不足有很大关系。所以要更加重视投后管理，同时不断提升投后管理能力，且努力增加投资项目价值。

第五，实现好投资目的。投资一定要有合理的回报，但不能只看自己的回报，还要促进当地的发展，坚持互利共赢、实现利益共享、要有社会责任、这样的投资才是可持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