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科技需要读懂的三个要点
过去一年的中国Fintech(金融科技)行业,风波频频。 监管、政策、变数,是其中的关键词。行业焦点在政策环境上,这说明Fintech在中国还处于起步阶段,行业和监管部门还在彼此认知和磨合的过程中,行业自身发展和它吸引投资的能力还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过去一年的中国Fintech(金融科技)行业,风波频频。 监管、政策、变数,是其中的关键词。行业焦点在政策环境上,这说明Fintech在中国还处于起步阶段,行业和监管部门还在彼此认知和磨合的过程中,行业自身发展和它吸引投资的能力还都充满了不确定性。
然而,中国金融行业的所有制结构,非公有制企业与政府之间的关系,以及金融科技在中国虽短暂但疾速的发展,共同决定了:变,是监管方面的一个长期逻辑。预判政策的走向就如仰望浩瀚星空。既然仰望星空带来的是不确定性,那么我们不妨脚踏实地,回归到对金融科技这一新兴技术类别的审视,看看它究竟可以改变什么——何以能驱动金融创新,对企业以及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有何潜在威胁。科技金融企业以及风险投资如果吃透了这个问题,中长期战略也就有了——可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也就能够相对从容地应对政策环境的变化。
我们知道,资金融通谓之金融。简单来说,就是把一部分市场主体闲置的资金输送到另一部分需要资金的市场主体那里去。主流经济学认为,这一融通过程中,最重要的问题是对于金融风险的评估和定价,也就是说钱从A借到B处后,有没有可能还不回来?如果肯定能还回来,那应该以多少利息借给B?这些焦点问题主要反映了一个传统金融机构比如银行、券商的视角。倘若换一个视角:金融产品和服务对用户的意义何在?答案当然是他们通过金融机构,快速筹措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资金。也就是说,金融是一种帮助用户突破时间和空间限制来使用资金的社会经济行为。比如,小额消费贷款可以让一位发烧友凭借非常低的首付款买到最新型号的博世耳机,而不用苦等到年底发年终奖攒足全款之后。在这个新视角下,最重要的问题变成了:金融如何以用户为中心,重构他们的“消费时空”和“金融时空”。
在新金融时代,几乎所有的创新商业模式都是围绕着这“一个中心、两个时空”展开的。这里提供一些来自美国金融科技领域的例子。
跨境支付公司Ripple,它的目标用户是来自世界各地有“往老家汇钱”需求的移民。他们希望自己在美国的辛苦劳作能让还在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家人尽快过上更好的生活。因此他们对“金融”的需求是:跨境、安全、快速、多币种转化以及操作简单。基于区块链技术,Ripple 在两年内从南、北美之间的业务扩展到覆盖30多个国家的跨境支付网络。
再比如SoFi,他们的目标用户主要是美国的名校大学生,从为他们提供低息助学贷款开始,逐渐增加用户对SoFi的黏着度,随后是租房、买车。2014年4月, SoFi宣布进入住房抵押贷款和个人信贷市场,同时也锁定了专注于为早期的精英人群提供“终身金融服务”这块市场。
还有比较小众的Talech,主要服务于中小企业/商户,特别是餐饮和服务行业,为它们提供基于iPad的智能POS系统。这一系统囊括了点单、收银、支付、叫货等所有运营和管理环节,并且可以帮助用户整合数据,以便随时查看库存,控制成本和浏览顾客消费信息。
再比如,以智能投顾(Robo-Advisor,或者AI Advisor)为核心业务的QPlum,主要面向所谓的理性人群——主要特征为中产或准中产家庭、有小额投资需求且对自己的投资目的、风险成熟能力有相对清醒的认识。银行的理财门槛对他们来说太高,全职工作的状态也不允许他们过多关注金融市场。而QPlum基于深度学习技术而开发的专利软件,帮这样的用户平均完成一笔投资的时间仅为7分钟。同样是做智能投顾, Legg Manson却定位在和主流金融机构合作,推动银行的理财顾问来使用它的专利软件。在功能设置和覆盖的基金类型上,它与QPlum也迥然相异。
要捕捉到用户群,并且掌握他们与金融资本之间的时间、空间关系,就需要细致观察社会变迁,深入思考不同社会群体的消费形态。在此笔者概括了三大趋势。
其一:读懂“00后”。2017年的Money2020盛会上,Fintech精英们惊喜而又沮丧地发现,三分之一的成年消费者是“00后”。惊喜的是他们的消费力和精力一样旺盛,对新兴另类金融的接受度很好,App使用方面没有技术门槛;沮丧的是,要了解和把握“00后”的习惯、偏好,需要有废旧立新的决心——企业要用新人,管理层要自我革命。
其二,读懂“网络”。这里既指技术网络,也指社会网络。前者是指在技术架构层面,不同节点的相关性和可扩展性。后者是用户与用户,用户与非用户,用户与周边物联网之间的关系路径。现实情况是,这一复杂的网络越来越非人力所能解读。目前美国金融科技领域里的新兴企业,25%以上的数据库都是由人工智能技术生成和处理的。
其三,读懂“平台”。短短5年时间,美国和中国各自形成了由几大巨头主导的平台经济。其他企业的自我定位,不仅要考虑用户,还要从已经存在的几大平台出发。抗衡平台,被平台兼并,还是找到一个切口从而与平台并存?这关系到Fintech企业是否可持续发展的问题。
要做到三个“读懂”,需要有效地结合技术和市场这两个环节。技术为我们了解新生代用户群体提供了渠道(比如数据收集和沉淀),为企业生成Fintech产品(比如精彩纷呈的App),也是平台经济的基础。但更重要的是需要企业决策者、政策制定者去思考,如何利用科技发展有效、合理、公平地重构用户的消费时空和金融时空。
从2017年开始,美国的科技金融领域对用户、市场以及产品的关注迅速取代了对技术的膜拜。笔者在2016年夏天走访的几家公司,都在强调自己“独特”的技术优势,特别是区块链。一年后再探硅谷,很少有公司再打技术牌了。创新的硅谷,已经从技术创新转变为商业模式创新。产品背后的核心技术可复制性很强,同质化越来越高,真正让一家公司胜出的,是它识别、锁定用户且让用户有高黏着度的产品策略。
说了很多“可以做什么”,最后谈一点“不应该做什么”。在产品策略制定过程中,不应该降低或者丧失对风险的判断和把控。这时候,我们又要从“用户为中心”的视角,跳转回到传统金融机构视角。金融机构只有控制了风险,才能为资金提供者创造价值,只有为客户创造了价值,金融机构才能生存下去并持续发展。此外,对用户和商业模式的重视,并不意味着无视政策环境。过分强调政策,会止步不前;但像其他市场主体一样,科技金融公司必须始终保持对经济环境的观察和思辨。不仅看清楚具体政策条款“令”什么,“禁”什么,还要读懂政策制定者“扬”什么,“抑”什么。
(作者系美国罗格斯大学信息与传播学博士候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