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九成平台或将退市 现金贷寒冬已至

　　文|王倩

　　一纸《通知》，让曾打擦边球的现金贷平台成为过去式，现金贷寒冬已来。

　　暴力催收、超高利率、“夺命连环call”、言语辱骂、威胁催收……提起现金贷，不少人首先想到的是这些。

　　2017年12月1日晚间，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P2P网贷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正式下发《关于规范整顿“现金贷”业务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 游走在法律法规边缘的现金贷平台，终于迎来了监管的落地。如果说2017年11月21日监管部门发放的《关于立即暂停批设网络小额贷款公司的通知》是前兆，那么12月1日《通知》的发放则标志着监管正式开展对网络小额贷款清理整顿工作。紧接着，12月8日，银监会发布《小额贷款公司网络小额贷款业务风险专项整治实施方案》，细化了12月1日《通知》的内容。

　　《通知》中“统一的年化率、持牌经营、无场景消费、无指定用途的网络小额贷款禁止发放”等内容的规定，像一道道紧箍咒，牢牢地戴到了现金贷平台头上。曾经打擦边球的现金贷平台成为过去式，现金贷寒冬已来。

　　超九成平台或将退市

　　鱼龙混杂是眼下国内现金贷市场的主要特征。所谓现金贷，是小额现金贷款业务的简称，具有方便灵活的借款与还款方式，以及实时审批、快速到账的特性。从2015年开始，现金贷作为消费金融一个重要的分支在中国开始强势崛起。

　　自2017年10月底到11月初，趣店、和信贷、信而富、融360、拍拍贷纷纷赴美上市。美国资本市场何以向诸多国内互联网金融平台伸出橄榄枝？

　　曾经以“校园贷”起家的趣店上市之后引发了舆论各方的口诛笔伐。数据显示，2017年上半年，该公司实现了18.33亿元的营收和9.84亿元的净利润，净利润率达53%；拍拍贷2017年上半年的净利润高达10.486亿元。

　　高额的净利润，让资本竞相追逐。除了上述赴美IPO的互联网金融公司外，据网贷之家的不完全统计，截至2017年11月22日，目前从事现金贷业务的平台多达2693家，但全国共批准了254家网络小贷牌照（含已获地方金融办批复未开业的公司），其中有189家完成工商登记。

　　12月1日发布的《通知》，要求所有从事现金贷的公司必须持牌经营，这意味着90%的平台属于违规经营，是在“裸泳”。

　　2017年11月，湖南一家名为“融e富”的贷款公司推出“佳丽贷”业务，只面向女性发放，声称只要“颜值够高，即可贷款，不需要任何抵押物。”该公司已经被湖南执法人员依法查处。据了解，这家贷款公司并不在湖南持牌经营的小贷公司之列。

　　监管加码，但现金贷平台依旧前赴后继，就如互联网分析师钱皓所说，现在大家都看到这个挣钱机会，很多人都想从中分得一杯羹。“监管虽然收紧，短期对于网络小贷平台来讲是一个利空，未来牌照将会限制供给，网络小贷的准入门槛将大大提高。监管不仅仅是对新准入平台进行限制，对已经存在的平台也将进行监管。”钱皓说道。

　　正如钱皓所说，在《通知》中规定，小额贷款公司监管部门暂停新批设网络（互联网）小额贷款公司；暂停新增批小额贷款公司跨省（区、市）开展小额贷款业务。已经批准筹建的，暂停批准开业。对于不符合相关规定的已批设机构，要重新核查业务资质。

　　在业内人士看来，随着大量不合规“现金贷”企业退出，共贷风险将逐渐降低，行业进入良性发展。

　　利率调整

　　从“校园贷”转型到“现金贷”，趣店的上市在引发了人们对现金贷平台道德的拷问之外，也引发了人们对现金贷“超高利率”“暴力催收” 的担忧。据网贷之家的统计计算，23家主流现金贷平台（借款期限在30天内）的平均借款综合年化利率高达197.1%。事实上，不仅仅是趣店，2017年以来，从“校园贷”到“现金贷”，在社会各界引起巨大争议，被诟病最多的是这些平台“畸高的利率”。

　　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间借贷的司法解释》中显示，民间借贷的规定为上限是年化24%，而业内一直执行36%的利率标准。一些现金贷平台，在执行36%的年化利率外，巧借各种名目的手续费、管理费等，综合计算利率远高于36%。

　　《通知》中规定，各类机构以利率和各种费用形式对借款人收取的综合资金成本应符合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间借贷利率的规定，禁止发放或撮合违反法律有关利率规定的贷款。各类机构向借款人收取的综合资金成本应统一折算为年化形式，各项贷款条件以及逾期处理等信息应在事前全面、公开披露，向借款人提示相关风险。自此，监管部门对于“现金贷”平台费率规避将成为过去式。

　　《通知》一出，截至美国时间2017年12月1日收盘，信而富（NYSE： XRF）暴跌18.87%，报6.02美元；宜人贷（NYSE： YRD）跌6.07%，报37.44美元；和信贷（NSDQ：HX）跌5.83%，报11.64美元；简普科技（NYSE： JT）跌4.21%，报5.00美元。之前饱受争议的趣店集团（NYSE：QD），股价盘前一度下挫9%，美国时间12月4日，趣店股价再度下挫，最低至12.20美元，仅次于11月24日的最低报价12.03美元。

　　《通知》发出之后，现金贷平台纷纷下调自己的借款利率，玖富、掌众金融等纷纷下调综合息费至36%以下。趣店也宣布下调其在支付宝端口的现金贷产品年利率不超过24%。

　　在拍拍贷第三季度财报中显示，拍拍贷于12月初停止在所有平台上收取前期交易费用，将其更改为每月收取的方式，并于12月13日全线下调其借贷产品的综合息费至36%以下。

　　支付宝相关负责人告诉《商学院》记者，支付宝要求所有入驻商家的贷款产品综合费率不能超过年利率24%，芝麻信用取消了与部分利率过高和催收不当的现金贷企业合作。

　　《商学院》记者在一个名叫现金巴士的现金贷平台体验借贷，在监管以前，不需要身份验证、输入消费场景、提供职业信息即可借款，而在监管以后，必须输入真实的姓名以及身份证号，同时需要提供职业信息以及消费场景。一个明显的变化是，在该平台上，之前的平台管理费等费用消失了，代之以综合费用。以借款1000元为例，借款12个月，需要综合费用200元，年化率为超过35%，低于36%。

　　在该平台，借款1000元，在监管之前，只有借款7天和借款14天的两种短期借款方式；而监管之后，只有借款12个月一种选项。

　　下调利率成为现金贷平台解决燃眉之急的主要措施。《商学院》记者了解到，在已经上市的互联网金融平台中，除了趣店作为专门的现金贷平台上市之外，其他公司主要以P2P业务为主，理财、互联网消费金融为其主要业务营收。下调利率，对他们整体的业务影响并不大。

　　在拍拍贷第三季度财报中，拍拍贷首席财务官何德亮表示，年度总借款成本的36%限制只会对拍拍贷业务产生很小的影响，因为它主要影响到的便利现金贷款业务，只占到2017年前9个月总收入的7%。

　　“监管这次的动作蛮大的，从长期来看，是比较有利的，特别是对现在头部的互联网金融企业来讲，从某种程度上说是上岸了。”钱皓说。

　　信息共享降低风险？

　　使用现金贷的用户，遇到过暴力催收问题，不少是因为自身采取了“多方借贷”的形式，最终无力偿还，引发悲剧。

　　“以贷养贷”“多方借贷”是眼下很多不成熟的现金贷用户普遍采用的方式，有业内人士对记者表示，假如某一客户在一两家平台上借钱，还有偿还的可能甚至是有利可图，但是当他在三家及以上平台上借钱，还款能力可能会大打折扣。

　　事实上，如果某客户存在多头借贷的情况，按照传统金融风险防控体系，很可能被金融机构怀疑资金有困难，怀疑其还款能力。

　　目前，我国最权威的信用审查是央行的征信系统，而目前央行的这套征信系统尚未与第三方机构相连。也就是说，现金贷平台只能采取自建风控系统，或者与芝麻信用等第三方信用机构合作。

　　目前，现金贷平台在放贷过程中，大多数采取自建风控系统的模式，像拍拍贷、宜人贷等头部企业，通过多年积累的数据，能够建立起自身的风控系统，而更多的现金贷平台，由于没有足够的数据，且成本极高，一般采取人工审核，简单粗暴，风险极高。

　　运用这种人工审核的方式，更多的将资金借给无力偿还的人。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黄益平教授认为，虽然现金贷具有普惠金融的特性，但是把资金借给缺乏偿还能力的人，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黄益平认为，现金贷公司往往强调自己的风控优势在于使用 “数据驱动”模型，但是这类模型所采用的多维度“大数据”的获取过程可能侵犯客户隐私，并且倾向于忽视金融规律，导致出现用历史数据预测效果较好，但是实际运用效果差的问题。

　　此次《通知》中对风控业务做了明确规定，银行业金融机构与第三方机构合作开展贷款业务的，不得将授信审查、风险控制等核心业务外包，银行业金融机构不得接受无担保资质的第三方机构提供增信服务以及兜底承诺等变相增信服务，应要求并保证第三方合作机构不得向借款人收取息费。

　　不得将授信审查、风控控制等业务外包，就意味着平台低成本获客优势消失了。平台成本大大提高，也将极大限制现金贷平台的业务。近日，拍拍贷平台的借贷信息已全面接入各大权威征信平台，包括芝麻信用、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信用信息共享平台”以及中国人民银行征信系统。

　　而眼下尽快建立信息共享机制，央行征信系统向持牌平台开放，防范多头借贷，化解债务爆炸的风险，在黄益平看来是当务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