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中国支付清算协会

　　政策研究与宣传部主任 陆强华

　　支付产业是金融服务体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与百姓生活联系最密切的服务领域。近年来，得益于政策利好、市场开放、技术创新以及消费升级等有利因素，我国支付产业取得了快速发展，特别是新兴支付业务蓬勃发展，已经形成了一个功能齐全、覆盖广泛、高效便利的现代化支付服务网络。

　　数据显示，2016年，全国共办理非现金支付业务1251.1亿笔，金额3687.2万亿元，同比分别增长了32.6%和6.9%;银行机构发生移动支付业务257.1亿笔，金额157.6万亿元，同比分别增长了85.8%和45.6%;非银行支付机构发生网络支付业务1639亿笔，金额99.3万亿元，同比分别增长了99.6%和100.7%。国际社会公认，以中国为代表的亚洲新兴国家是全球支付行业发展的新引擎。2015年，我国非现金支付笔数占全球非现金支付笔数的22.1%，增速为全球平均速度的4倍以上。无论从产业体系的健全程度、安全生产的能力、服务的覆盖面和便利性，还是从科技创新应用程度以及对互联网新产业的带动作用等方面来衡量，我国支付产业的发展都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

　　一、我国支付产业发展的若干共识

　　支付，特别是零售移动支付业务创新活跃，服务体验好，场景丰富，给人民群众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得到了社会的广泛赞誉和媒体的广泛报道。我国支付产业的发展有其自身的规律和特点，既有与其他国家共性的东西，也有我国独特的优势。经过多年的发展，我国支付产业形成了若干发展共识，成为行业发展的宝贵财富和驱动力。

　　1.支付产业必须高度服务于实体经济，从而获得快速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在2017年7月14～15日召开的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上指出，金融要回归本源，服从服务于经济社会发展，更好地满足人民群众和实体经济多样化的金融需求。支付业务是金融服务中与实体经济联系最密切的部分。支付一头连着消费者，从2016年的数据看，我国个人银行账户和支付账户加起来超过120亿户，支付服务覆盖了人民群众日常的生活场景，水电煤的缴费、网上购物、共享单车、医疗教育等都可以通过手机支付来完成。

　　支付另一头连着商户和企业，截至2016年末，银行卡跨行支付系统联网商户2067.2万户;随着受理成本的下降以及二维码支付等技术的创新，支付系统逐步覆盖了大量的中小商户和农村偏远地区的商户，截至2016年末，农村地区特约商户468.3万户，增长了10.6%。同时，银行和支付机构为实体企业提供了更加高效的专业化服务，加速了企业的资金周转，为企业降低了财务费用。

　　支付产业之所以能得到认可和快速发展，正是由于银行和支付机构从实际需求出发，从解决排队难、缴费难以及支付费用高等痛点问题开始，不断丰富场景，推动支付服务和产品创新;利用互联网的理念和模式来满足和引领需求，创造新价值;以支付为纽带和抓手，辐射带动社会服务整体水平的提升。

　　2.公平、公正的价值观和规范诚信经营构成产业可持续发展的基石

　　任何行业的发展都必须建立在一个公平、公正的市场环境之上。一个没有秩序、乱象丛生的市场，可能会有一段竭泽而渔的虚假繁荣时期，但最终会走向失败。突破监管的红线、突破市场的底线，产生“劣币驱除良币”效应，导致消费者“用脚投票”，必然形成多输的局面。从我国支付产业发展的阶段看，在发展前期，市场空间大，支付需求强烈，发展导向上更注重效率和速度，因此违规现象频发，消费者投诉增多。人民银行副行长范一飞曾表示：“在市场经济发展过程中，对违规者的宽容就是对守法者的惩罚。”这句话点出了违规行为蔓延对市场秩序的破坏性，以及对市场主体预期和行为产生的负向效应。

　　为此，监管部门加强管理和引导，开展行业规范整治;加快完善监管制度体系，实施组合拳式的监管措施;加强收单市场的规范，推行支付机构分类评价管理，查处无证经营支付业务的机构;建立非银行支付机构网上支付清算平台，实施备付金集中存管;建设完善行业举报奖励机制，深入开展支付行业反欺诈工作;进一步完善市场退出机制，维护公平公正的市场秩序。行业合规经营的意识逐步树立，支付行业高速发展中留下的“隐疾”和隐患进一步清除，在互联网金融的专项整治中，从行业治理成效、发展的规范性、业务的成熟度以及产业价值等方面来看，支付行业都走在了前列，为行业新一轮的创新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

　　3.一个充分竞争和开放的支付市场才有未来

　　竞争促进效率提升和创新发展;开放带来竞争，引入外部竞争者，破解既有市场格局，激发市场活力。我国支付市场充满着多维度的竞争，有银行与支付机构之间的竞争、二维码支付与NFC之间的竞争以及银行账户与支付账户的竞争等。银行卡清算市场开放以后，还有卡组织之间的竞争。特别是当前移动支付市场在技术、商户服务等方面的竞争非常激烈，市场集中度达到了一个较高的水平，这种现象的演变未来是否会对市场的竞争性和活跃度产生影响有待进一步观察。在这个市场中，既要保持广泛和多层次的竞争，维持市场创新与发展活力，同时也要保持差异化和良性化的竞争，进一步提升支付产业的国内外竞争力。

　　4.合理分工和制衡是重要的市场布局原则

　　交易、清算和结算是支付流程的三个阶段，从支付的发起到支付信息的归类、撮合和传输，最后到资金的入账和确认，有着不同的市场分工和管制要求。从前到后，根据其外部性和安全性标准，监管要求逐步严格。

　　支付前端的交易过程相对开放，参与的机构最多，持牌的支付机构、产业链上下游企业都可以直接或间接参与其中。清算市场是受到管制的，目前银行卡清算市场只有中国银联一家。结算是人民银行与商业银行共同完成的，由于其涉及账户资金变动的确认，因此受到最为严格的监管。

　　当前，支付机构与银行直连，相当于把支付与清算的业务“一手清”，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体系，海量交易难以监管，交易不透明容易引发资金挪用和洗钱等风险。因此，从机制设计和机构布局来讲，要建立独立的第三方清算组织，并使其参与到市场分工中，发挥第三方制衡、平台承载以及信息枢纽的作用，在信息透明度、风控管理以及业务合规性等方面发挥积极作用，保障支付系统稳健运行。

　　5.业务分层、管理分类是支付安全的重要机制设计

　　不同的支付工具有不同的安全等级，从风险管理角度看，支付工具的安全等级与其支付功能和额度呈正相关，这个安全原理与道路限速是一样的。比如，对于个人银行账户，按实名制程度，从高到低分为Ⅰ、Ⅱ、Ⅲ类账户，Ⅰ类账户在柜台实名核验，实名制程度最高，相当于高速高路，账户功能最全，支付金额不受限制;Ⅲ类账户电子渠道开立，实名制程度低，相当于城市道路，所以账户余额不能超过1000元;Ⅱ类账户处于中间，相当于国道线，支付累计限额单日不超过10000元。此外，二维码支付因专注于高频小额，安全等级受到限制，所以其支付限额不能过高;超过限额的，应选择更高安全等级的支付工具。

　　通过分类管理，形成不同账户、支付工具之间的差异化定位，提供给消费者更丰富和个性化的支付服务体验。这种业务分层、管理分类的顶层设计从制度上把日常支付与资金储蓄的功能分离开，把小额高频支付和大额支付分离开，确保了支付安全。

　　6.支付业务不仅是中性的，更要服务于高效的社会安全管理

　　支付服务日趋便捷的特点为一些不法分子所利用，非法资金被频繁、快速地转移，司法机关不得不介入支付领域;同时，支付从业机构也正在积极地参与打击地下钱庄、反欺诈、防腐败、反洗钱以及协查偷税漏税等有关工作。

　　由于支付的主要职责是为绝大多数社会公众的正常经济活动服务，且其在社会经济中的基础作用和对标实体经营的资金反映方面，以及在遏制欺诈、洗钱以及互联网“黄赌毒”蔓延等违法违规行为等方面具有天然优势，因此，支付产业应积极履行社会责任和反洗钱等法律赋予的义务，利用支付大数据和风控的优势，真正“了解你的客户”，不为非法商户和非法经济活动提供支付服务;同时，及时掌握和分析异常支付信息，做好排查工作，向监管部门和合作伙伴提供风险预警和情报信息，积极合理地承担社会安全管理的责任。

　　二、我国支付产业未来的发展趋势

　　近几年，通过各项政策的规范治理，我国支付产业面貌和市场环境进一步改善，安全和效率的平衡关系重新构建。当前，我国支付产业正处于发展的关键时期，未来的发展趋势表现出如下特点。

　　1.未来一段时期内的发展基调是稳健增长，夯实基础

　　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支付产业要想获得可持续发展，必须提高产业素质，集中消化和落实前期一系列政策措施，在安全和规范上下功夫，在服务和自身建设上做文章。同时，在金融监管趋严、监管协调加强的背景下，夯实安全生产基础，防范风险，保护消费者的合法权益。

　　2.零售支付蓬勃发展，构成支付产业增长主引擎

　　M2增速的下降对支付业务规模的增长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是，以移动支付为代表的零售支付市场依然会保持快速发展，且主要参与机构之间的竞争会更趋激烈。基于我国庞大的人口基数和多层次的消费市场，随着人们收入水平的提高和消费需求的不断升级，零售支付的发展空间正在不断打开，业务规模将依然保持高速增长。

　　3.支付创新中，科技驱动特征不断强化

　　金融科技的发展为支付行业的创新带来了新的机遇，其中区块链技术颠覆性最强，对支付领域的基础系统和模式将会产生革命性的影响，当然，这种影响和过程是循序渐进的。在支付反欺诈、身份识别以及商户管理等领域，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的联合应用、生物识别和安全技术的进步，将进一步提升支付效率和体验。此外，支付的关联创新发展得较快，如无人超市、AmazonGo等即是把支付和物联网嵌入新的商业零售模式中，这种支付和经济融合的创新模式将会越来越多，支付的渗透力也将变得越来越强。

　　4.支付金融化趋势更加显著

　　一方面，金融产品本质上就是一种数字化的信息产品，线上金融服务的发展会促进支付需求的增长,进而促使支付在金融运营中的基础地位进一步提升。另一方面，基于支付服务衍生或者关联的金融服务将快速增加，如利用沉淀的C端用户衍生出消费金融、现金贷以及针对企业和商户的现金管理。支付连接商户和消费者，具有资金流和数据流的优势，支付产业向金融价值链的高端延伸是必然趋势。

　　5.跨境支付业务快速发展

　　国内支付监管趋严，市场格局基本形成。在未来几年，国外市场将成为支付产业的第二战场。目前，主要的市场机构已经在海外加快布局，未来跨境支付的受理环境、支付方式、清算渠道将更加丰富有效。随着人民币国际化和“一带一路”战略的推行，中外经济交流更加频繁，再加上网络支付在解决跨境支付费用高、时效长等痛点问题表现出的巨大潜力，跨境支付业务快速发展成为必然趋势。

　　6.支付产业资源整合进一步增强

　　支付产业整体的市场格局趋于稳固。市场机构在巩固业务体系、合规发展的基础上进行资源整合与优化，实现业务新发展。牌照续展完成之后，支付机构又面临一个五年的发展规划期，经过前五年的快速发展，支付机构的业务模式趋于成熟，已经开始引入战略投资者,或者在资本市场筹划上市，形成了新的治理结构，进一步实现了资源的整合与强化。此外，众多实业集团通过并购支付机构进入支付市场，这其中既有资本的力量，也有产业的驱动，必然会对支付市场的格局产生多方面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