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非，全球化智库（CCG）研究员

来源：中国与全球化智库

金砖+，加的是政治

这一次金砖会议开的时机点奥妙无穷，专门赶上中国担任轮值主席召开，并将地点选择在了厦门。大家也许记得，十年前开第一次金砖会议的时候，基本是被西方国家是嘲笑的，媒体也普遍不看好，认为这些领导人都是“大拜拜”，金砖国家就是一个空洞的形式，没有任何意义。很有意思的是，五位领导人基本上坚持下来了。而这一次厦门峰会，是一个分水岭，由原来务虚转向全面务实，并且包含了一个最基本的特征：由原来的经济形式逐渐加入了政治功能，实现政治和经济相辅相成。仅仅通过经济指标判断多边关系的发展，很多时候是没有意义的。为什么呢？以中俄为例，94、95年二战纪念日时，叶利钦总统提出来中俄贸易额要达到100亿美元。当时驻俄罗斯大使觉得叶利钦总统疯了，因为40-50亿都很困难，更毋宁100亿美元。而现在已经达到一千亿了。中国贸易量是政治大于经济的，而且如今的双边贸易量，比如中国和巴西、中国和南非、中国和印度，不能用贸易量计算，而是具体的沟通形式，尤其是中国和印度。

印度似乎总在“捣乱”，但是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我们做洞朗问题报道的时候，发现有几十到一百人去争议地区阻挠经济建设。有媒体称，莫迪选择访问美国的特殊时点发起了洞朗事件。但这种观点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印度军队是国家化的，也就是说莫迪根本调不动军队。能调动军队的是国防部长，而国防部长也只能调动一个连一个排的军队。决定是否开战的权力是在国会，而国会怎么看呢？印度基本上是多年未战，只在巴基斯坦有反恐行动，所以说战争发生的概率是很小的。而中国也不会打，因为洞朗这个地方接近藏南，有300万藏人，且驻扎着印度扶植的藏族人军队，也就是说有复杂民族问题，地缘政治问题等等。所以中国一开始来讲我认为没有做好这方面准备，而且我们对印度这方面智库了解不是很多。我们不太习惯印度智库习惯性的夸张语言，但是他们做的许多计划都是有战略前瞻性的。比如说洞朗事件很多可能都是智库的计划，然后上交至国防部。而在事件爆发后，中国派到印度进行谈判与争端解决的人员，也了解得不够多。所以虽然洞朗最后暂时平息了，但未来问题还是很大。

回到本次金砖会议，我们谈到“金砖+”的时候，大家要注意媒体对于“金砖+”的表态。第一个提出来“金砖+”的是俄罗斯的《卫星网》，却没有对+号进行解释。王毅外长提及后才让大家注意到了 “金砖+”。为什么有“金砖+”呢？是因为俄罗斯认为这个金砖国家如果只是经济上的合作，只具有一些简单的表面上的形式，对于周边问题没有任何影响力，可能比G20还弱，这一点非常可惜。俄罗斯在对“金砖+”模式运用上的观点是，应该加入一个中亚或者高加索地区的国家（如哈萨克斯坦）。五个国家各自加一个，就是5+5模式。我认为金砖五国需要完全区别于G20，要完全成为发展中国家对话的平台。

内忧外患之下，创新对接成为突破口

为什么说金砖机制面临转折点？因为现在金砖五国全部遇到了问题，包括中国。中国现在房地产和金融有一点问题。还有南海、东南亚、钓鱼岛与朝韩问题，对于国防预算是一个挑战。如果处理不好周边关系，尤其是中印中俄的问题，问题会非常多。

现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全部投入大量的资金在做创新，像华为一年投入500亿人民币进行技术创新，当然就与美国的苹果公司等企业在展开竞争。我们的优势是背靠中国市场，有中国特色。但是这种创新万一有失利的情况，损失就不仅是几万亿的问题，而是经济结构的问题。如果金砖国家也能慢慢接受中国的创新模式，那么中国背后不但有中国市场，未来还将有俄罗斯市场和印度市场。对于世界很多国家的人民来说，苹果手机价格也许过于昂贵，华为手机就有了一定的优势。我们要一个在大的经济框架和政治框架执行创新，经济转政治的功能就会慢慢的形成。

俄罗斯和印度在整个金砖国家占有非常大的分量，因为俄罗斯具有视野前瞻性，中国具有技术创新性，而印度具有庞大的潜在产品消费市场。印度和中国经济增长相差不是特别大，这就表明未来印度市场还是有的。尽管双边关系有摩擦，印度并不完全反华，因为印度现在消费的电子产品很多都是来自于深圳。有许多印度人都在广州做生意，那么广州和深圳可以借助这个机会增进对印度的了解，协助北京了解。因为印度人对于北京仍有抵触情绪，但是他们很喜欢去香港买东西，去广州批发货物，更容易与当地的人们融洽相处。

刚才提到中国遇到的问题，那俄罗斯的困难是什么？俄罗斯明年3月进行总统选举，制裁仍在进行。俄罗斯企业国有化程度高，企业不见得赔钱，但是没有钱提升普通群众的福利水平。能够带来社会福利的都被制裁了，所以俄罗斯需要找到发展命脉。如果靠G7不行G20也不行，那么靠欧洲也不行。因此，金砖体制对于俄罗斯有非常大意义。虽然谈的是经济但本质仍是政治问题。印度同样如此。虽然有着6%-7%的高速增长，但是基本上都是政府主导刺激经济。如果没有政府干预，印度经济有人预测会降低到2%，最高也就4%。那么印度发展模式是否应嫁接中国某些创新，中国某些创新要不要和印度分享，这些都是莫迪面临的问题。

所以说，金砖国家基本上在这一次峰会上由务虚变成务实，由过去的偏向经济转向政治和经济相结合，而且会发展“金砖+”。“金砖+”的加号后面，是政治而不是经济。

（本文根据作者在中国与全球化智库（CCG）2017年9月1日举办的“金砖国家合作，下一步走向哪里”研讨会上的发言整理而成，未经本人审阅，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