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国际化:发展人民币债券市场是关键
美国国会内对于中国贸易保护主义的批评卷土重来。5月13日,美国参众两院的40位议员在提交的相关议案中指责中国通过操纵汇率、非法补贴等手段阻碍自由公平贸易。
美国国会内对于中国贸易保护主义的批评卷土重来。5月13日,美国参众两院的40位议员在提交的相关议案中指责中国通过操纵汇率、非法补贴等手段阻碍自由公平贸易。
“中国的市场是世界上最开放的市场。从市场准入的角度来看,中国的主要问题可能是开放过度而不是相反,说中国操纵汇率也是无稽之谈。”5月14 日,原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所长余永定在接受本报专访时指出,“2005年以来人民币汇率已经大幅度升值,次贷危机以来美元的升值并非中国的过 错。至于非法补贴,我不知道这是何所指。为了稳定出口,中国确实加大了出口退税的力度。但是出口退税是WTO规则所允许的。如果想批评中国实行贸易保护主 义,我们希望这种批评更为专业一些。”
2008年中国出口退税额为5865.9亿元,2009年出口退税预算额为6708亿元。余永定认为,出口退税对经济的稳定和拉动作用不如直接 的政府支出。“可以略有夸张地说,直接拿这6700亿元购买产品,再将其分给中国人岂不更好?何必把这些钱给企业鼓励它把东西卖到外国,然后增加别人对我 们贸易保护主义的批评?”
但是,在反驳美方指责的同时,也该反思自己的政策。在余永定看来,正是因为在过去相当一段时间以来的出口导向政策,特别是过去几年来未能贯彻“ 十一五”规划所确定的在2010年底实现贸易基本平衡的方针,才逐渐形成严重依赖外需的经济结构,随之而来的巨额外储则让中国深陷“美元陷阱”。
而为了走出“美元陷阱”,出于对冲美元风险考虑的人民币国际化,也在这次金融危机中迈开步伐。
无论是近期总计6500亿人民币的货币互换,还是建立五个人民币贸易结算试点,都被视为人民币国际化的标志。但“如果资本项目没有彻底开放,人 民币不是完全可自由兑换的,也就不可能完全的国际化。由于资本项目自由化必须遵循渐进的原则,人民币的国际化也不可能一蹴而就”。余永定强调二者的紧密关 系。
作为多年来潜心研究世界经济与中国关系的专家学者,余永定一直关注中国在世界经济格局中的利益,尤其是高度外贸依存度经济模式下的巨额外储的风 险。在其担任中国人民银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时以“敢说真话”而闻名。而刚刚辞去中国社科院世经政所所长职务的余永定,目前将主要精力放在联合国国际货币 与金融改革专家委员会(简称“斯蒂格利茨委员会”)的工作上。
余永定认为,当前的国际金融危机,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动力和机会,但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
人民币国际化是和资本项目自由化相联系的渐进过程
《21世纪》:现在上海要建立国际金融中心,这和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过程。但有一个问题在于,如果不实现资本项目的开放,上海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国际金融中心,人民币也无法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国际货币。可资本管制对于中国来说是个防火墙,您怎么看待二者的平衡?
余永定: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人民币的国际化和资本项目的开放是密切相关的。如果资本项目没有彻底开放,人民币就不是完全可自由兑换的,也就不 可能是完全国际化的。应该看到,货币国际化比资本项目自由化包括更多内容,后者是前者的必要条件,但不是充分条件。例如,香港早已实现了资本项目自由化, 港币可以自由兑换,但却不是国际化程度很高的货币,甚至不能说是真正国际化的货币。你可以在世界各地买到美元,但你能在中东买到港币吗?
而且,实现了资本项目自由化的国家并不一定希望实现本国货币的国际化。例如,日本很早已经实现了日元的完全可兑换,但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日本对日元的国际化并不积极的,直到现在,日元的国际化程度也大大低于美元。
国际化的货币是可以跨越国境在全球充当价值贮存、交易媒介和计价单位的国别货币。实现货币国际化的国家可以享受一系列好处。其中包括消除汇率风 险、提高企业融资效率、提高金融机构的竞争力从而扩大金融产业、推动金融中心建设和获取铸币税等。但是,货币国际化也会带来一系列风险。反对资本项目自由 化的论据大都可以用于反对货币的国际化。不仅如此,货币的国际化还可能带来比资本项目自由化更多的危险。正因为如此,许多实现了资本项目自由化的国家(地 区)并不一定希望实现本国货币的国际化。
在东南亚金融危机期间,由于港币不是国际化的货币,当国际投机者试图沽空港币时,只能在香港银行间拆借市场借到港币。在同国际投机者斗法的时候,香港金融当局在动用外汇储备干预外汇市场的同时,大幅度提高银行间拆借市场利率,迫使投机者匆忙平仓,败下阵去。
但马来西亚就相反,当时马来西亚的货币国际化程度比较高,林吉特在新加坡的外汇市场可以借到。投机者通过新加坡市场借入林吉特然后抛空,取得大笔投机收益。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国家,包括日本、新加坡,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对推进货币国际化非常谨慎的原因。
资本项目的自由化和货币国际化的速度是因国而异的。资本项目自由化和货币国际化的关系在各国也各不相同。澳大利亚是通过资本项目的完全自由化和汇率的完全浮动,推动澳元国际化的。但新加坡和日本则不然。
我们在没有完全实现资本项目自由化的情况下,有选择地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也是可以的。一方面,货币国际化的进程不应该破坏必要的资本管制。另一方 面,有些管制是可以放松的。在放松了部分管制后,人民币可以同时实现某种形式或某个方面的国际化。比如QFII,允许外国人进入中国市场买卖股票,这就属 于资本项目的自由化推进,也属于人民币国际化的一个进程,因为允许了外国人持有人民币资产。另外,QDII也有同样的功能作用。
我们应该有一个推进资本项目逐步自由化的时间表,在某种意义上,这个表同时也就是人民币国际化的时间表,二者并行不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