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萧条、社会断层、寒冬将至……我们正处于一个混乱时代(深度好文)
在美剧《权力的游戏》的世界里,冬天往往数十年不来,但一来就会是持续多年的的酷寒与战乱。剧中的国民已经度过了几十年的夏天,冬天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传说。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王国北境之外的气温已开始骤降,异鬼们正在集结,而寒冬正在到来。
来源:阿尔法工厂(ID:alpworks)
作者简介:刘苇(博士),英国Infield Systems公司,并购交易服务部总监
在美剧《权力的游戏》的世界里,冬天往往数十年不来,但一来就会是持续多年的的酷寒与战乱。剧中的国民已经度过了几十年的夏天,冬天对他们来说只是一个传说。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王国北境之外的气温已开始骤降,异鬼们正在集结,而寒冬正在到来。
在现实世界里,其实也存在着长约50到60年的大周期,经济学里称之为康波周期:首先是约为15年的衰退期;然后是近20年对新技术及工程的大量投资,其间经济快速发展而进入繁荣期;之后10多年是过度建设而造成的混乱期,最后导致下一次大衰退和地缘及经济格局的从新洗牌。
自工业革命(1771)第一个长周期以来,我们已经历了4个长波:包括蒸汽及铁路时代(1829)、钢铁电力及重工业时代(1875)、石油汽车与量产时代(1908年)及信息与通信时代(1969)。
长周期末端的混乱时代
而我们现在可能正处于一个康波周期末端的混乱时代,过去几十年的发展建设及全球化浪潮已经见顶,而新的智能技术革命才刚开始冒头,还远没到收获期。在这个格局混乱的时代,接下来出现一次大萧条也许是大概率事件。
而这次川普当选美国总统,很可能具有标志性的意义。作为美国建国以来首位一路杀到白宫的政治局外人,不可能完全靠他个人魅力,而是他这个点所在的坐标发生了整体性的位移。
二战之后的这个长周期,虽然途中有波折,但以北美和西欧为首的价值观(自由、民主、理性、开放及包容)一直是世界的主流,美国则是守护着这个文明之光的灯塔。
但现在这束光芒正在式微。川普迎合低学历和低收入阶层的反智、低俗、种族主义及贩卖仇恨的战略大获成功,反映的是深不见底的社会断层、全球化的终结及即将到来的经济寒冬。有人说,我们害怕的不是川普,而是选出川普的数千万选民。
社会格局的断层
这次美国大选和之前的英国退欧公投很像,投票前都是一边倒地预测理性建制派会赢,但结果却是激进的反对派大胜。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这个社会正在分裂成互不相关的大断层:首先是地域断层,尤其是超大城市与偏远区域之间的裂变。其次是学历及代际之间的断层,主要是高学历年轻人与低学历中老年人之间的裂变。
地域间赢家通吃的局面在新的产业结构下正在加剧,大城市在人才、资源、经济及政策上的积聚效应让强者愈强。比如十年前在北京或上海买了房、落了户的年轻人现在的资产和就业机会已经和小城镇的同龄人有了天壤之别。在美国,地域断层里的纽约、芝加哥、洛杉矶等大城市自成一个世界,和小城镇及农村基本没有交集。
学历和代际的断层主要源自于新的产业革命,以前传统行业能一直保证就业,但现在正在被科技带来的新业态(比如网购,网约车和网络银行)所颠覆,导致经济格局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这也是大周期转折时代的独有特征:守着旧有业态的人的中老年中产阶级江河日下,看不到未来;而搭上新浪潮的高学历大城市年轻人则在高歌猛进。
老周期里的既得利益者要维护现有格局,而新周期下的革新者要做破坏性创新。这种矛盾现在随处可见,比如租车司机与优步之间,还有实体店与网店之间。最近国内出租车对网约车的胜利就和马车产业当年在汽车时代初期的挣扎非常相似。
地域和代际断层的结果就是大城市受过高等教育的年轻人觉得有未来大有希望,而传统行业的中坚阶层(美国普通人实际收入现在比10年前要低)反而产生了愤慨和被抛弃感,变得激进和不理性。
这次大选的结果就是发达城市一边倒地支持希拉里,而支持川普的偏远欠发达地区则成功地进行了农村对城市的包围。发达大城市几乎全部支持希拉里,而中部各州却一片飘红。在学历上,大学及以上学历的只有33%支持川普,但没上过大学的选民对其的支持率则高达51%。这样的投票分布和英国退欧公投时几乎如出一辙。
在这次大选中,挺希拉里的与支持川普的人几乎没有交集、各自断层之间的选民往往互不相识,也就造成了主流社会对选举结果的错误预测和震惊。我在美国的朋友全部支持希拉里,但有朋友告诉我纽约的租车司机很多都是特朗普的支持者。英国公投时身在伦敦的我也没有一个朋友是支持退出欧盟的,唯一认识一个想退欧的人是我的理发师,她说听说退欧之后经济会下行、房价会跌,这样她就可以便宜点买房。
这次美国大选和英国退欧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而全球的社会断层还在不断加剧,接下来的接下来的意大利公投、法国的大选等等也充满着变数。社会断层之间的冲突往往会带来强人执政及经济萧条,也许我们的寒冬正在到来。
避免浪漫主义
对于川普当选美国总统,我们要避免一种成功就是合理的幻觉和事后自我安慰的解释,上一个长周期前段的希特勒和墨索里尼也都是被不满现状的低收入阶层一票一票投上台的。对未来也要避免一种浪漫主义的幻想,不能自我安慰说也许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说到希特勒,我们可以聊一聊乔治·索罗斯是怎样在二战中度过童年的。1944年春天纳粹的坦克不费一枪一弹“和平”地开进布达佩斯的街道以后,城里的犹太社区里仍有不少乐观幻想派,他们相信纳粹在别处已经节节败退,所以入侵不会太久,而且欧洲其他地区犹太人遭迫害的报道不太可能是真的。战争会很快结束,生活会恢复正常。
但冰冷的现实不会因为美好的期待而改变。在接下来的12个月里,有40万布达佩斯的犹太人被杀害。
而索罗斯的爸爸经历过一战的洗礼,他非常清楚战争的残酷,也一直关注纳粹的发展。他知道情况可以坏到什么程度,早在二战初期就开始着手准备保护全家性命。
他逐渐将不动产变卖殆尽,准备了数个藏身之所。他告诫自己和家人:这是个无序的占领,正常的法律不适用了。你得忘掉在正常社会里的行为,因为这是个不正常的环境。他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和诸多挥金如土之举来作准备,比如贿赂官员为索罗斯买到了一个“非犹太人官员儿子”的身份,可以平安出入农业部;为索罗斯办了一个假身份证,改名换姓。最后索罗斯一家躲过了这个灭族的冬天,成就了未来的对冲基金之王。
如果我们在这样剧烈的社会断层里埋头幻想一切都会好的,也许就和1944年布达佩斯的幻想派们毫无二致。
对未来的几点判断
在这个全球比烂的时期,对未来我有这么几个判断。
第一是全球经济会长期波折。
传统行业也许过剩和低效,但是他们拥有既有格局的壁垒;新科技也许有美好的明天,但他们现在还是烧钱的主。在长周期中的混沌时期,新旧产业格局的冲突会产生巨大的内耗,我们要做好全球经济会长期波折的准备。
我们继续说一下租车的例子。初略算一下,全国城镇人口约7亿,平均千分之三的话出租车就是210万辆,每辆两个全职司机就是420万,间接影响(家人及行政人员)约1000万,而中国现在通过立法限制网约车来保护这1000万人的利益。
一百多年前的马车其实也是如此:1865年英国国会制定了通行欧洲的红旗法,规定汽车不能快过马,汽车前方几米远的地方要有一个人摇红旗以警告路人。汽车和马车会车时得停车为马车让路。美国加州则要求汽车司机必须在任何路过马匹的300英尺外停车。有的城市不让汽车在大路上行驶。而马车铺的老板则对汽车痛恨不已,常教唆儿童向汽车扔石块。
第二是全球地缘冲突会加剧。
在美国不愿再做世界警察、全球化退潮及极端宗教主义抬头的背景下,中东和北非可能会持续动乱、亚洲可能会有局部战争、而欧盟有可能会分崩离析。
而各国内部,分裂运动也可能加剧,比如苏格兰就可能会从英国独立。今年夏天我曾在苏格兰自驾近1500公里,一路再偏远也能看到蓝色的苏格兰国旗甚至欧盟的旗帜,却没有看到一面英国国旗。这样的民意,也许很说明问题。
第三是应该持续看好城市型国家或者超大城市。
如果不打战,精英聚集、包袱较轻的城市型国家转型会相对容易。比如新加坡,最近就给无人驾驶试验开了绿灯,而且国家基金也在大力投资人工智能。瑞士也是好例子,年中全民公投理性地拒绝了国家给所有公民每月发钱的提案。
而很多大国却被社会分裂所拖累,各个断层间的语境与价值观都不一样。比如美国的东西海岸和中间的生锈带、英国伦敦和英格兰中部的老工业区。但大国里的超大城市还是会由于积聚效应的加速和新产业带来的利好而有较好的发展。
那么萧条期该怎么做?
也许可以听一下经营之圣稻盛和夫讲的道理。他说企业就像竹子,克服萧条就好比长了一个竹节,能让企业变得更强壮。如果企业不经历萧条,只一味成长,没有节,就会脆弱没韧性。其实个人何尝不是一样。我们还可以学习索罗斯他爸在1944年寒冬来临之前的所作所为:不做幻想派、做好充分的准备、积极行动、不墨守成规。
在《权力的游戏》第六季结尾处,大学城用白色乌鸦做信使飞向国境南北,宣告了冬天的来临。而斯塔克家族的子女们在历经磨难之后重掌北境,琼恩和珊莎在城墙上笑看飞雪。他们早就知道冬天会到来,因为他们的家训是“寒冬将至”,而他们的城堡叫做“临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