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华金融评论》王蕾

来源：清华金融评论订阅号（ID：thf-review）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副所长向松祚周日表示，在人民币国际化和资本项目稳步开放的过程中，人民币不应该出现无序和剧烈的波动，中国需要防范短期热钱投机引发资本帐户大起大落和过度累计对外债务等。除了维护货币稳定之外，央行应被赋予更多的保障金融稳定和加强金融监管的职能。还需要从功能和机制上厘清货币政策、宏观审慎、微观审慎和行为监管四者之间的关系，并加强相互之间的配合协调。

向松祚在解读当日由中国人民大学国际货币研究所发布的《人民币国际化报告2016》时表示，目前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有四个方面的挑战，分别是资本帐户的开放和人民币汇率逐渐浮动所带来的挑战；跨境资金的无序流动和国际金融风险日益复杂带来的挑战；如何构建宏观审慎金融监管架构，以防范国内可能出现的系统性金融风险或危机；以及长期来看，人民币国际化的成功，将取决于中国经济增长方式和发展模式的转型的成功。

“一国货币要成为国际化货币，需要这个国家政策稳定、法制健全、财富安全，要成为财富的安全港。这个国家的货币必须有广大的深度，获得国际市场的信心，有国际的公信力。”向松祚表示：“同时除了经济规模要足够庞大之外，还需要有持久的创新能力，这是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一个根本动力。就是需要为国际投资者提供长期稳健的回报，而这不取决于金融市场。一个国家的财富需要实体经济来创造，金融资本只是参与财富的分配。

在当日发布的报告中显示，截止2015年底，综合反映人民币国际化使用程度的量化指标RII达到3.6，五年间增长逾10倍。中国正处从“货币政策部分独立+管理浮动汇率+有限资本开放”的宏观金融政策组合转向“货币政策独立+浮动汇率+资本自由流动”的过程中，随着今年10月份人民币纳入SDR货币篮子正式生效，中国亟需构建符合中国实际的宏观审慎政策框架，在体制机制层面实现对系统性风险的防范与管理。

报告称，这已经成为各国金融监管体制改革的主要工作，具体做法包括将货币政策、宏观审慎、微观审慎通归央行的大央行模式，成立金融稳定监督委员会并加强央行金融监管职能的“委员会+强化版央行”模式以及“审慎监管+行为监管”的双峰监管模式等。

“中国需要将汇率政策与货币政策、财政政策等工具协调使用，将物价稳定、汇率稳定、宏观经济稳定增长等政策目标统一在金融稳定终极目标的框架之内。”报告并称。

以下是向松祚先生现场发言实录纪要：

这些年，人民币国际化取得重要的进展，今年的报告基本研究结论有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和四大挑战：一个重大的里程碑已经谈到，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人民币国际化指数是我们货币研究所一个重要的研究成果。这个指数综合衡量人民币国际化的多个方面所取得的成就，包括人民币的贸易结算、金融的交易结算以及人民币被纳入其他国家储备货币的存储，今年这个报告一个非常重要令人鼓舞的是，人民币国际化的指数已经达到3.6。在五年以前，这个指数还不到1，所以在五年之内，人民币国际化的指数跃升了10倍。

与此同时，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执行董事会通过决议，把人民币纳入到计划篮子，在这个篮子的比重达到10.93%，如基金决议当中代表着国际社会、国际金融界、经济界对中国金融改革开放的，对中国的经济发展所取得的成就的认可。

这个报告同时还有一个重要的结论，就是人民币有望在两年内超越日元和英镑，成为仅次于美元和欧元的全球第三大货币。这个成就是怎么取得呢？主要是三个方面：

第一个方面，我们的贸易结算，取得了非常重要的进展。几个重要的数据：第一，2015年全年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业务累计发生量已经超过7万亿的人民币，已经占到中国贸易结算量的29.36%，也就是说，现在中国进出口贸易总额的接近三分之一已经是用人民币本币来进行结算，这是一个以前没有预料到的一个快速的进展。同时我们可以看到贸易人民币结算它的全球的占比也是迅速提升，从2014年的3%已经到提升到3.38%，增长了差不多10%，所以我们贸易人民币快速结算的进展，人民币在全球贸易中的货币地位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

与此同时，人民币国际化的指数第二个重要的变量是人民币在国际金融市场的计量、结算、增长的幅度，主要是国际的信贷债券、直接融资、外部交易、票据交易等等，从这个图表里面各位领导和嘉宾看得很清楚，特别是这两年，随着我们金融开放进一步的深化，人民币国际金融中的比重快速的增长。

第三个方面，中国中央银行在人民币国际化发挥了重要的作用，特别是这几年建立国际金融的安全网络，人民银行与33个国家、地区当局签署了货币互换协议，总额已经达到33.3万亿，据我们统计，人民币国防化的储备超过了1%，这个数据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我们知道，几年之前，在一恰的统计没有人民币这一项，而且现在不仅有人民币这一项，而且还在提升。

但是我们如果与美元、欧元相比，这个差距仍然是非常显著的。2008年金融海啸爆发以后，国内很多朋友，包括国际上有一些学者曾经发出这样的呼声，说美元要完蛋，美元的地位要下降。但我说美元的地位不会受到显著的削弱，甚至会增强。其实美元国际化的指数其实没有任何的下降，基本维持在一个稳定的水平。欧元略有下降，英镑略有下降，日元还略有上升。

为什么美元的地位不仅没有下降，而且还得到了提升？我想这是我们今天国际货币秩序和国际金融秩序所面临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也是一个极其有趣的现象。在这么一个复杂、动荡的，充满不确定性的国际货币体系，这么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时代，人民币国际化下一步应该怎么走？今年的报告，提出了四项非常重要的挑战，我们希望能够提出一些切实可行的政策建议，或实际操作的创意，来共同的推进我们人民币国际化稳步地前进。

第一个挑战是资本帐户的开放和人民币汇率逐渐浮动所带来的挑战。

我想这就是我们全球的一个焦点的话题，从理论上来讲，随着人民币加入特别计划性的篮子，随着我们要进一步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著名的蒙代尔教授三年悖论在中国已经演变成为“ 货币政策的独立性+加上资本帐户的稳健开放+人民币国际化稳健的浮动”，不是自由的浮动。我想这三项选择是这个报告认为的基本的选择。

从2005年开始，中国人民银行在汇率的形成机制的改革方面，已经采取了许多具有历史性、重要意义的步骤。去年8月11号汇率机制的新的进一步的改革，引发了全球的普遍的关注，也把这个问题再一次的提到了重要的议事日程上，不仅仅是我们监管当局，中央银行的议事日程，对于很多投资者，对于行多商业银行机构，对于人民币如何往前前进，人民币以后是什么样的态势，都成为我们非常关心的话题，甚至也成为广大老百姓所关心的话题。

本次报告提出了三个基本目标如何防范风险：

第一，人民币无序剧烈的波动研究，在今天这个金融研究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如果人民币出现无序或者剧烈的波动，无论是剧烈的贬值或者剧烈的升值，对中国经济金融非常不利的，市场确实有这样的呼声，有些市场的研究人员也一再发布一些报告，认为人民币应该贬值多少，或者说一次贬值到位，诸如此类的呼声也非常多。我们这个课题组研究，认为人民币不应该出现无序和剧烈的波动。

第二，防范短期热钱投机引发资本帐户大起大落，

第三，防范过渡累计对外债务。第一个，要建立稳健有序的资本帐户，资本帐户渐渐的开放，特别是人民币加入这个篮子里面，人民币逐渐成为真正的可使用的货币，自由帐户开放是可使用的资本。事实上中国人民银行这些年采取很多措施，来稳健、有序推进人民帐户的开放。第二个，要继续实施有管理的汇率浮动，第三个，逐渐完善外部储备的管理，第四个，要进行有效的政策沟通，特别是我们需要与国际金融市场，国内金融市场和其他中央银行进行有效的、实时的政策沟通。第四个，是精准、适时的市场干预，当然这些举措是具有非常复杂的细节，这个报告里面，也有许多的论述，可以作为参考。

第二项挑战，随着中国经济占国际经济的比重越来越高，随着人民币国际化的程度日益加深，跨境资金的无序流动和国际金融风险日益复杂，对我们造成的挑战是非常的严峻。

去年8·11汇改之后，中国资本市场价格、杠杆率和跨境资本流入之间的关系，由之前的单向驱动关系变为循环式的互动的复杂关系。这一次研究团队对这次数量上和理论上非常详细的阐述。与此同时，我们应对跨境资金流动和国际金融风险的网络，仍然显得不足，这个里面，特别是我们中国的中资金融机构、商业银行的国际化的程度，国际化的水平，国际化的网络还仍然不足。

表现主要有三个方面：

一个是跨境资金流动对汇率本身造成重大的冲击，无论是国际市场的做多还是做空，对人民币汇率都会造成非常重要的影响。实际上在去年，甚至在前几年，国际市场上已经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基金，特别是对冲基金开始标准人民币成为他们做空或者是投机的目标。

第二，这几年国际市场的经验告诉我们，跨境资金流动其他货币汇率的流动会迅速改变人民币的预期，这也是开放经济和开放市场的基本特征，汇率和资产价格是深受了预期的影响，国际金融市场稍有风吹草动，国内的汇率就会相应的发生变化。

第三，跨境资金流动和国际金融风险会影响到不仅仅是汇率的问题，而且它会影响到国际资产价格的预期，包括股市、汇市、房地产市场等等金融资产的价格，都会受到金融资产的影响。我刚才提到了，我国商业银行金融机构对全球金融市场的影响力依然有限。我想这个是面向未来，制约我们人民币成为国际化重要的短板，我们这个报告里面也提了很多的建议。

如何来应对呢？有四个应对措施：

第一，这是我们这期报告里面所提出的重要的建议加快我国银行和其他金融机构国际化成跨国经营的步伐，必须解放思想，改革体制机制希望。如果我们不能成为重要的主流和重要的做市商，我们对人民币国际化风险掌握的力度和防范的主动性受到影响。

第二，加快建立和完善海外离岸人民币市场，做大海外人民币资金和金融产品池子，中资金融机构应该占据主导地位或者价格主导者地位。

第三，我们去年还有一个具有里程碑重要意义的重要的进展，是人民银行设计的跨境的支付体系已经上线运行，下一步加强和完善跨境支付体系的功能和覆盖的范围。我相信这次必然会成为国际金融市场一个非常重要的跨境支付体系。实际上跨境支付体系。这次英国退欧，英国有可能退出欧盟的支付体系。

第四，防止人民币国际化有很多的外债。

第三个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挑战是如何构建宏观深深金融监管架构，以防范国内可能出现的系统性金融风险或微机。

中央国务院一再强调守住系统性和金融危机的底线，这个对人民币国际稳步推进同样至关重要。当然也可以看到，我们这些年以来，特别是人民币汇改以后，已经经历了多次系统性金融稳定性和金融的冲击。特别是去年故事剧烈动荡，引发了国际社会和国际金融市场的广泛关注，把宏观审慎的框架如何建立，如何运行？如何用宏观审慎的架构来防范国内系统性的金融危机和风险，再一次提到国家最高层面的议事日程。

这一个报告对宏观审慎对架构做了分析：

首先在现行的金融框架里面增加宏观审慎的维度，并明确宏观审慎政策的具体实施部门。

第二，央行应当被赋予更多的保障金融稳定和加强金融监管的职能。

第三，要从功能和机制上厘清货币政策、宏观审慎、危机审慎和行为监管四者之间关系，并加强相互之间的协调配合。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课题。

第四，要提高金融数据的可获得性和准确性，为系统性风险监测、分析和评估提供全面和及时的信息。

第五个，要建立有效的危机主要机制。

第四个挑战是我们这个报告里面用很大的篇幅来论述重要的问题，也是我们关心人民币国际化最终回到最基本层面的问题，也就是说，人民币国际化最终它的成功取决于什么？它的成功其实短期来看，我们政策当然非常重要，但是从长期来看，人民币国际化的成功，它是取决于中国经济增长方式和发展模式的转型的成功。

总结这个历史经验，一个货币要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国际主流货币或者国际化的货币，简要的说，主要取决于三个基本的条件：

第一个条件，就是国家政策稳定，法治健全、财富安全。你这个国家的货币真正成为组织货币、国际化的货币，你国家的货币比较成为财富的安全港。一旦发生危机，货币愿意回到美国，我想我们中国满足这个条件，我们中国政治稳定、社会稳定，而且中央明确提出，要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要建立法治国家。

第二个条件，这个国家经济规模要足够的庞大，要有持久创新的能力。货币国际化的本质是什么，就是国际的投资者把他的投资和储蓄配制你的这个国家，配置到你这个国家。你这个国家必须提供长期、稳健的回报，长期、稳健的回报并不取决于金融市场，金融市场不创造任何价值。一个国家的财富需要实体经济来创造，金融资本只是参与财富的分配。马克思的资本论已经非常清楚的讲到。我们必须彻底转向创新驱动发展，但这个挑战我们没有还完成。中央提出了基本国策，特别是十三五规划，决定了我们2020年科技对增长的贡献，必须达到或者超过60%，我想这个是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最根本一个动力。

第三个条件，这个国家的货币市场必须具有广大的深度，必须国际公认的监管，国际市场对你充足的信心，有国际的公信力。严格意义上来讲，只有三个货币算是真正国际化的货币，那就是19世纪的英镑，20世纪的美元，以及后来的欧元。如果我们深刻总结历史经验，19世纪的英国，20世纪的美国，应该来讲满足前面所讲的三个条件，我们中国经济的改革开放，金融的改革开放，也是希望朝着这三个目标不懈的迈进。日元国际化其实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主要是第三个条件没有得到满足，日本的金融市场其实不够开放，广阔的深度与其他市场相比还是不够的。

我们认为，中国只要按照十八届三中全会深化改革的重大决定，推进改革，矢志不渝，我们有望完全满足上述条件。人民币国际化的前景是非常光明，是非常令人鼓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