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一场轰轰烈烈的知识分子运动推动了中国的民主和觉醒，同样的光景，第一次世界大战刚刚结束一年，欧洲本土的同盟国和协约国两败俱伤，大英帝国和法兰西帝国的江湖地位遭受重创。

2015年3月，英国政府全部还清了一战时发行的19亿英镑国债，耗时近百年，利息支出高达55亿英镑，比财力损耗更加致命的原因是，基于英国传统的骑士精神，让太多的贵族和精英分子慷慨奔赴疆场，这种断层式的不可逆损失，在战后迅速降低了英国的国际地位，再加上欧洲的动荡让国际资本迅速出逃，国际金融中心在极短的时间内就驶出了英吉利海峡。

而在美洲北部，天空从未如此湛蓝，人民欢呼雀跃，自南北战争之后，美利坚人民再次迎来了和平的空气，也夹杂着对未来十年的无限野心。彼时的美国，已在内战结束后的50年中恢复了内伤，在国际上，从延伸触角到纵横捭阖，一时无二。

金融领域，战后的美国也发行国债弥补战争成本，这是1929年10月23日股市全面坍塌的第一块骨牌。尽管当时已经建立了较完备的资本市场，但债券和股票投资仍然只是塔尖人士的游戏，战争债券的广泛宣传开始唤发出美国民众投资和贪婪的基因，于是，资本市场的受众群开始延伸。

20世纪二十年代，随着电报技术的普及，股票市场的及时性和普及性要求得到满足，甚至在度假的游艇上，也可以及时跟踪NYSE市场行情并随时下单；同时，银行的贷款手续更加简便，条件更加宽松，在1929年，40%的银行贷款流入股市，以1美元就可以通过“定金交易”杠杆出10美元资金进行投资。

越来越多的民众看到了股市孕育出的金矿，在交易所门口擦皮鞋的少年为了交流信息，在客户的皮鞋上一遍又一遍地打油；居民把房产押给银行，不假思索地购买股票；卓别林暂时放弃了电影，钻研股市；欧文·费雪这样的经济学泰斗也投身其中，倾尽家财（在1947年在穷困潦倒中去世）；世界各地的游客把华尔街当成朝觐的圣地，并自发地在上班时间夹道欢迎那些经纪人和交易员，向他们鼓掌致意。

在1921年，美国资本市场发行的证券不到1800种，而到1929年已经超过6400种。在那一年的10月份之前，通用汽车、美国钢铁、美国收音机、蒙哥马利·沃德等公司的股价仍然不断攀升，特别是科技型企业泡沫加剧，通用汽车甚至提出了将无线电收音机装在汽车上这样在当时难以想象的创举（利益驱动创新的生动案例），一条接一条的利好消息给熊熊燃料的股市添柴喷油，甚至连英国的丘吉尔都忍不住投资了美国股票。

整个20年代，美国民众都生活在丰衣足食后的科幻梦中，汽车逐渐成为一种生活方式；烤箱和吸尘器等时尚家电也大量出现在20年代的美国默片电影，并让很多民众趋之若鹜；大批美国人逐渐习惯了外出度假；餐厅不断更新菜单，油腻的饮食也让美国人的体形变得走样，但也从一定程度上彰显了自己的富有。

华尔街的方寸之地，没有人会在意政治、战争以及一切与股市无关的信息，有人怀疑大家都疯了，喊到股市不会无休止的涨上去，大家开始骚动对视，马上就会有人说，不会的，经济这么好，别忘了，现在已经到了1929年！！于是，市场又恢复了秩序，人头继续在交易所攒动。

然而，春秋大梦终究要醒。1929年10月21日，一个噩梦的起点，毫无征兆地脉搏骤停，纽交所开盘即遭大笔抛售，全天抛售量高达600多万股，以致股市行情自动记录器到收盘1小时40分后才记录完最后一笔交易。像丁蟹一样，大部分人都认为这仅仅是一次技术调整，然而三天后，股价开盘后开始决堤下泄，人们纷纷脱手股票，全天换手高达1289万股。29日，最黑暗的一天到来了，股民的信心彻底崩溃，早上10点钟，刚刚开市的纽交所迎来最大幅度地抛单，人人都在慌不择路地抛售手里股票，当天收市，股市创造了1641万股成交的历史最高纪录，一名交易员将这一天形容为纽约交易所112年历史上“最糟糕的一天”。一周之内，美国人在证券交易所内失去的财富超过100亿美元。

撕心裂肺远没有结束，股市雪崩一直从1929年延续到1932年，并引发了整个30年代的大萧条。从1929年最高的381点到1932年7月的最低41点，道琼斯股票指数下跌了89%。在三十年代，美国和全世界都在反思，完全由市场来配置要素是否正确，凯恩斯主义开始回归，政府对市场的监督管理作用被拉进竞选纲领。

1933年，罗斯福参加总统竞选，并在演讲中大力抨击前两任总统柯立芝和胡佛的不作为，时隔13年后，民主党终于再次主宰白宫，罗斯福成功连任4届美国总统（于1934年推动设立了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彼时，美国股票市场上的股票价值只相当于1929年9月的1／6；工业生产水平比1929年下降了56%，其中，钢铁工业生产值下降了近80％，汽车工业下降了95％，至少13万家工业企业倒闭；美国超过半数的银行在3年间倒闭，失业人数达1300万，占全国产业人数的1／4；农民极为贫困，像我们在课本上学到的那样，奶农把牛奶源源不断地倒入密西西比河。

在10年中，政府核心主导思维也间接影响了世界未来的政治方向，德国纳粹党、意大利的墨索里尼、前苏联的斯大林等逐渐形成气候，国家机器愈发壮大，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火药桶终于点燃。

回望历史，我们总是能隐约感受到现实的镜射。借用黄霑先生的一句歌词来结尾吧，江山笑，烟雨遥，涛浪淘尽红尘俗世知多少。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中信银行天津分行  刘孟

　　                               2016年2月16日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