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上海证券报

     电子发票自上世纪90年代初诞生以来，历经二十余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世界范围内各主要国家完善经济社会治理、促进经济良性发展的重要政策内容。然而，全面推广电子发票的社会效益，虽然巨大且显而易见，但电子发票推广的模式与路径选择，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不能偏离“简政放权、利惠民生”的宗旨。一旦电子发票的模式路径出偏差，不但会拖“供给侧改革”战略的后腿，还将直接带来严重的社会后果。

    “防伪税控增值税发票系统升级版电子发票”在相关试点省市已经落地推行满4个月。从试点情况来看，该套系统所选择的电子发票模式，无论在社会舆论层面，还是在纳税人使用层面，都引发了巨大的争议与反思。

    就中国当前的现实条件而言，只有选择真正具备“互联网+”要素、成本低廉、安全有保障且在使用及维护上都非常便利的电子发票系统，才有可能规避或明或暗的各种弊端，从而释放出电子发票所蕴含的巨大政策红利。

    推广电子发票，能化解纸质发票和开票专用设备带来的巨额社会成本，并以互联网技术和大数据技术，优化重塑各行业、企业内部全流程信息化运营管理，加速传统产业与电子商务的深度融合，进而促使企业的运营成效和竞争力获得显著提升。电子发票自上世纪90年代初诞生以来，历经二十余年的发展，到目前已成为世界范围内各主要国家完善经济社会治理、促进经济良性发展的重要政策内容。此前，《中国电子发票蓝皮书》也曾强调：电子发票具备无纸化、便利性、经济性的特点，不但在税政机关从“以票控税”向“信息管税”的转型中，能发挥重要作用，并在防控发票类违法犯罪、节能减排等方面，也有巨大的现实意义。除此之外，电子发票更是简政放权、减轻纳税人负担、节约巨额社会成本、释放经济活力、推动我国供给侧改革进程的一项重大政策举措。

    然而，全面推广电子发票的社会效益，虽然巨大且显而易见，但电子发票推广的模式与路径选择，也是有前提的，那就是不能偏离“简政放权、利惠民生”的宗旨。一旦电子发票的模式路径出偏差，不但会拖“供给侧改革”战略的后腿，还将直接带来严重的社会后果。就中国当前的现实条件而言，只有选择真正具备“互联网+”要素、成本低廉、安全有保障、且在使用及维护上都非常便利的电子发票系统，才有可能突破当前经济发展与社会治理领域的相关瓶颈，规避或明或暗的各种弊端，从而释放出电子发票所蕴含的巨大政策红利。

    现行电子发票应用做到简政放权了吗？

    目前在试点阶段的“防伪税控增值税发票系统升级版电子发票”，在相关试点省市已经落地推行满4个月。从试点情况来看，该套系统所选择的电子发票模式，无论在社会舆论层面，还是在纳税人使用层面，都引发了巨大的争议与反思。

    社会成本高昂引发广泛争议

    由于增值税电子发票系统建立在专用设备基础上，税务系统内部一些专业人士担心，增值税电子发票系统推广后，几千万纳税人需承担高达千亿规模的巨额社会成本

    自9月以来，国内各大媒体、各大门户网站都先后有报道指出，增值税电子发票系统将显著增加部分行业、企业的开票成本。以国内头号房地产公司为例，该公司在全国拥有将近800个项目，每个项目都使用独立的税号，若使用800个税控盘，将给整个集团公司集中开展财税管理业务带来极大的困难，若选择使用与电子发票捆绑推广的税控服务器，该公司最少也得购买17台税控专用服务器才能满足业务需求，按每台5万元计算，一下就增加了85万元不可抵扣的刚性成本。

    再以连锁型行业、企业为例，如大中型商超、药店、餐饮、电器、百货、家居、加油站等，增值税电子发票系统推广后，他们将不得不购买昂贵的税控专用服务器。仅就药品零售而言，截至2014年底，全国有药品零售门店和单体药店40多万家，随着新版GSP规范的推进，2015年几乎全部要整合形成加盟连锁形式。该行业完成整合后，按三分之一的企业需购买税控服务器，三分之二的企业购置税控盘来计算，药品零售行业所需承担的开票设备成本就超过十数亿元。而全国各行业的连锁企业多达数百万家，他们又将违心地为电子发票所捆绑的专用设备承担多大的代价？

    由于增值税电子发票系统是建立在专用设备（税控盘及税控专用服务器）基础上的，税务系统内部一些专业人士对此忧心忡忡。他们担心，增值税电子发票系统推广后，几千万纳税人需承担高达千亿规模的巨额社会成本。

    比如，税控盘的开户、购置费用，一般是1050元/户，全国增值税小规模纳税人有6000多万户左右（援引2014年8月底工商总局公布的数据，其中企业户约1700余万户，个体户4753余万户），增值税电子发票系统全面推广后，这些纳税人完成税控盘首次购置的总成本就高达600多亿元。在目前中国经济的“双创”大背景下，按小规模纳税人每年10~15%的增幅计算，与增值税电子发票捆绑推广的税控盘，又将给艰难创业中的中小微企业每年带来60~90亿元的新增成本。

    而据税务人士内部计算，该系统全社会每年的维护费用也高达160亿元左右。再根据硬件设备汰换周期进一步测算，税控盘的更新汰换，一般是3~5年为一个周期，这样全国纳税人为税控盘所付出的更新代价，每年也达150亿元以上。这里面，还不包含一部分不得不去购置更为昂贵的税控开票服务器企业的成本。此外，还有税务系统本身的研发费用、推广费用、各环节人员工资等等，不一而足。总计下来，这样一套硬件设备耗费的社会总成本，首年就达千亿元规模，这对于全国小微企业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因此，在增值税电子发票正式试点前后，包括媒体及许多资深税务人士在内，曾有很多声音呼吁国家及税政当局应当考量如何节省这部分社会成本，将其分配到更合理的地方去，促进我国社会经济增长、民生改善。

    弊端重重遭质疑

    捆绑专用设备的电子发票推广模式，不仅有广受诟病的“社会代价高昂”、“增加纳税人负担”等表层问题，还存在着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弊端

    目前在试点推广的这套增值税电子发票系统，因其选择的是捆绑专用设备模式，抛开广受诟病的“社会代价高昂”、“增加纳税人负担”等表层问题，这一模式本身还存在着另外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弊端。

    首先，该电子发票系统所选择的技术与业务方案经不起推敲。

    对于几千万户起征点下的小规模纳税人，增值税电子发票系统将选择推广“税控专用开票手机”的方案。税务系统内部相关人士曾表示，税控专用开票手机采用烧录了84位密码及CA证书的专用手机芯片，而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保障电子发票系统的数据安全。

    然而，从技术角度看，这样的专用手机芯片却毫无意义，因为84位密码和CA证书对数据安全而言，纯属无效叠加。考虑到CA证书在金税三期所规划的系统里面，本身就是自带的、且能免费提供给纳税人，倘若采用开放式的、不捆绑专用设备的电子发票模式 ，纳税人免费办个CA证书，再辅以电子发票的后台风险监控系统，就已能全面解决电子发票系统面临的数据安全问题。事实面前，税政当局花如此大的代价去开发“税控专用手机芯片”并进而推广“专用手机”开票，意义何在呢？更何况，这款即将推广的开票手机，因为采用了专门研发定制的专用手机芯片，最终到纳税人手里时，价格定然是不菲的。

    其次，纳税人负担在无形中层层加码。

    一些媒体近期曾关注过这款“税控专用开票手机”推广后即将引发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新课题。比如，现代社会几乎人人都有手机，增值税电子发票系统的推广，却要求几千万起征点下的纳税人，要再去多买一个税控开票手机，这里面又有几个纳税人心甘情愿呢？而且，用了专用手机来开票，纳税人就会面临必须多办一个手机网络流量套餐的问题。以目前的手机流量资费标准来看，少的每月每户几十元，多的每月要几百元，就全国而言，几千万纳税人面临的流量费，每月也将高达数十亿元。

    由于起征点下的小规模纳税人按现行税收政策，是无法享受税控设备抵扣优惠的，这样凭空增加的数千万台税控手机成本和流量成本，势必都得由纳税人自己承担。实际上，很多熟悉税务领域的人士都表示担心，这将会成为增值税电子发票系统全面推广的潜在阻力。

    其三，税控专用设备捆绑“电子发票”带来的长远后果堪忧。

    在金税一期、二期时代，我国依赖纸质发票进行税收征管，防伪税控专用设备曾经发挥了积极作用。但是，在信息技术高度发展的当下，电子发票的数据管理、数据安全问题，已经完全无需再依赖防伪税控的专用设备。倘若在目前金税三期不断深入推广的今天，继续把电子发票与某些专用设备进行捆绑，从长远看，也将妨碍中国税务信息化行业内部破除垄断、改善服务品质的努力。那些五花八门的所谓专用设备，将犹如孙行者头上的‘紧箍咒’那样，长久地绑架税务系统，不断耗费税务系统有限的管理资源和技术资源，而纳税人也不得不年复一年地为高达数百亿的电子发票社会成本埋单。这是很多真心期盼中国税收与经济治理能不断进步的社会人士所不愿看到的。

    其四，弊端重重招致“垄断滋生‘伪互联网+’”质疑。

    在上述多重弊端的事实面前，有关方面仍推行现行增值税电子发票系统，并让相关软件服务商“搭载”或“捆绑”销售税控服务器。这一情况招致了广泛的质疑：“垄断滋生‘伪互联网+’”。近期，有互联网媒体援引相关业界专家的观点，直言不讳地指出：这是一种“伪互联网+”，实际上，在当前的技术条件与社会环境下推广电子发票，有更为廉价高效的模式。

    目前可见的公开报道称，“软件服务商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纳税人购置几万元一台的服务器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那么，是什么力量促使系统提供商采用这一捆绑手段，并得以成为现实呢？对此种情况稍有了解的各界人士心里都清楚，本质上的垄断，促使系统提供商采用不顾社会成本的方式来“逐利”，以致与国家大政方针背道而驰。近期的相关报道也称：“反观这次电子发票系统试点推广的两个独家系统提供商，他们从金税工程一期到现在的三期，包揽了中国税务信息化进程中的绝大多数软硬件建设工程及配套，其寡头垄断地位不言而喻。”

    廉价开放电子发票模式的期待

    有专业人士指出，以目前的技术条件而言，推广电子发票最适宜的模式，是采用类似支付宝、微信那样的应用，没有专用设备捆绑、没门槛、接口开放、操作简单、数据安全有充分保障

    电子发票的提出和推广，本意正是为了汰换纸质发票、为企业减负增效，让取消纸质发票的利好助力中国经济脱困、提速。据此前公开的媒体报道，中国社会淘汰纸质发票取得的社会效益约是4000亿元左右。如果电子发票的推广，能够基于一种开放而不新增社会成本的方式进行，那么，广大纳税人必将大大受益于这高达数千亿规模的政策红利，这对在困境中艰难前行的中国经济而言，也不啻于是一针“强心剂”：几千万户中小微企业甚至个体户，将直接得到实实在在的实惠；而几百万户急需使用电子发票的大中型企业，特别是电子商务企业，也正翘首企盼利用电子发票来促进传统产业与电子商务的加速融合，推动产业转型升级。

    放眼国外，电子发票系统目前在欧盟、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已经有了比较成熟和大面积的应用：如欧洲电子发票呈现持续增长态势，其中面对消费者的电子发票年均增长25%，工商业和政府部门的电子发票年均增长30%。北美电子发票市场复合年均增长率达到23%-25%。这些国家和地区的推广经验也表明，税政当局若能选择一种廉价的、无需捆绑任何专用设备的、接口开放能容纳社会资源参与的电子发票模式，这个国家所需付出的社会成本和行政成本都将微乎其微，而电子发票的推广过程，也会变得异常顺利。

    对此，有专业人士指出：以目前的技术条件而言，推广电子发票最适宜的模式，是采用类似支付宝、微信那样的应用，以这种完全没有专用设备捆绑、没门槛、接口开放、操作简单、数据安全也有充分保障的电子发票系统，来赢得大众支持。只有这样，纳税人才会喜闻乐见，才会真心拥护与接受。同时，由于接口开放，也让更多的市场主体，可以在国家建立统一电子发票监控平台、制定国家电子发票准入与管理规范的前提下，充分参与电子发票市场的自由竞争，打破垄断，激发创新，提升市场活力和服务水平，进而催生出前景广阔、体量不菲的电子发票技术与服务市场，为我国经济回归繁荣，增添新的助力。

    因此，倘若中国电子发票的模式与路径选择，能够不被利益集团所绑架，能够充分利用现有的技术条件，能够顺应民意期待，能够真正实现以“智慧管税”为目标的征管治理。那么，在纳税人层面，每年可以节省数百亿元的电子发票推广成本；国家宏观经济的增长，亦可由此获得不菲助益；更重要的是，国家的税收与经济治理政策也将收获大众更多的理解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