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记者 邢力

 放行民营银行,已经过去了一年多时间,但民营银行的进展却总是步履蹒跚。而就目前已经开张营业的3家民营银行的经营状况来看,民营银行的影响力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这是为什么呢?

 进入2015年,传说的民营银行终于逐渐撩开了它神秘的面纱,然后首批3家让外界期待已久的民营银行的发展速度却让人颇为失望。

 微众银行:远程开户成死穴

 今年1月4日前海微众银行完成了第一笔贷款业务,宣告我国第一家民营银行正式进入了实际运作阶段。

 一个多月后,市场才看到微众银行的又一动作。2月12日,微众银行与华夏银行(600015,股吧)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根据协议内容,两家银行将在资源共享、小微贷款、信用卡、理财、同业业务、生态圈业务等多个领域开展深入的合作。

 然而又过了两个多月,市场上再没有关于微众银行的其他消息。时至今日,微众银行依然处于试营业状态,仅为银行股东、银行员工办理开户事宜,邀请少量目标客户参与业务体验,市场仍难觅微众银行相关产品和服务。最新消息显示,4月18日,微众银行将正式开门迎客。

 可为什么作为第一家成立的民营银行,微众银行的前进步伐如此缓慢呢?

 其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客观原因,是有一个巨大的“隐形”障碍仍摆在这家互联网银行面前,亟待突破,那便是远程开户问题尚未得到解决。

 “互联网金融实践面临的首要挑战就是基础设施建设。”微众银行行长曹彤认为。而在线身份识别是互联网金融最重要的基础设施。

 根据微众银行的定位,它将不设物理网点,无营业柜台,一切业务均在互联网上完成,因此客户想要在微众银行办理银行账户或其他业务,就必须要进行远程开户。然而,根据目前监管政策,客户开立银行账户等都必须进行面签,这一强制规定一度被认为是网络银行的最大障碍。

 据了解,微众银行将使用“人脸识别”技术(“刷脸”)代替传统“面签”的身份验证方式。但这种模式能否得到监管层认可呢?

 值得庆幸的是,在积极鼓励金融业改革创新、推动银行业战略转型的背景下,央行近日下发了《关于银行业金融机构远程开立人民币银行账户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对银行远程开立账户提出框架性意见。但从框架性意见到最后落地的实施细则,还有一段路要走。对微众银行来说,仍需要“人脸识别”等技术的切实保证和对新监管办法出台的耐心等待。

 按照央行下发的《关于规范银行业金融机构开立个人人民币电子账户的通知(征求意见稿)》,未在银行柜台与个人见面认证开立的电子账户,被界定为弱实名电子账户,可通过远程进行开户,不过只能用于购买该银行发行、合作发行或代销的理财产品,不能转账结算、交易支付和现金收付。

 除了远程开户问题,征信也是微众银行面临的互联网金融基础设施建设的重要内容。事实上,过去相当一部分人群由于缺乏人民银行的征信信息,无法享受到信贷服务,大家也逐渐意识到单纯依靠某个机构或者政府部门建设这些金融基础设施并不现实。

 因此人民银行近日印发《关于做好个人征信业务准备工作的通知》,要求芝麻信用管理有限公司、腾讯征信有限公司等8家机构做好个人征信业务的准备工作,准备时间为6个月。

 由于开户和征信问题尚未得到完全解决,因此外界普遍猜测,即使微众银行正式营业后,银行业务或许还将继续暂缓推出,先期推出的可能是其他互联网理财和支付业务。

 华瑞银行:不能办卡为哪般

 3月3日,上海华瑞银行在上海自贸区内低调开业,成为第二家开门迎客的民营银行。

 与腾讯控股的微众银行主打无实体门店的线上金融不同,由均瑶集团、美邦服饰(002269,股吧)等传统企业牵头组建的华瑞银行依然开设了实体门店。但据记者了解,对私业务方面,华瑞银行自贸区营业网点目前只受理一些较为简单的个人开户、存款业务,并没有涉及基金、贵金属等更复杂的理财产品,网银、手机银行、电话银行等相关业务也都没有开通。

 上海华瑞银行自贸区营业网点的一位主管对记者解释称:“银行开展其他各类业务都需要向监管部门申请,获批后才可以操作。我们网点目前主要是在试营业期间调试好系统,做一些基础的个人业务与公司业务。目前我们银行的所有业务都是不收取费用的,但是在试营业阶段,只能办理存折,办理银行卡预计需要等到5月份。”

 然而记者不禁要问,既然除了能办理一张存折,其他银行应该具备的业务都还没有准备好,华瑞银行又为何要匆忙开业呢?为何不等相关手续都办完后再开业,从而给客户更好的服务体验呢?各种业务都还不完备的银行又如何能让客户安心地把钱存放在你这里呢?

 事实上,由于事先没有大规模宣传,加上除了存折业务之外没有任何业务可以办理,因此华瑞银行试营业以来,基本上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当然,也有专家认为,之所以华瑞银行不愿意大张旗鼓拉存款,和当下正处于存款保险制度正式实施前夜的时间点也有关系。据了解,我国的存款保险制度将于5月1日起正式实施,而在此之前,由于缺乏存款保险制度,民营银行发起人在出资之外还要风险自担。

 上海华瑞银行的发起人之一美邦服饰披露了《主发起人风险自担机制的相关承诺》。其中规定,发起人必须在国家颁布存款保险制度和金融机构破产法规之前,以自有资金,在出资额一倍范围内,对50万元以下个人储蓄存款承担因华瑞银行经营失败而导致的剩余风险赔付责任,并以书面形式约定具体操作程序。

 因此对这些发起民营银行的民营企业来说,为了规避风险,在存款保险制度正式出台前,他们更愿意低调试点。

 同样是在3月,第三家民营银行,温州民商银行也正式开张迎客,3月26日开业当天发放了首笔贷款30万元。但是与上海华瑞银行一样,温州民商银行也只能提供存折的办理。

 在国有大行行长都宣称银行是弱势群体的时代,首批开张的3家民营银行的发展步履并不十分顺畅。尤其是从去年获批到今年开业,民营银行一年来整体进展并不大,其发展不可能像许多人想象的那样容易,会面临许多问题。

 除了监管政策和技术层面的重重困扰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会束缚住民营银行的发展拳脚,那就是资本充足率。

 据了解,目前几家已获批的民营银行的资本金都不多。腾讯系的微众银行注册资本30亿元,阿里系的网商银行注册资本40亿元,华瑞银行注册资本35亿元,温州民商银行注册资本则只有20亿元,以8%的资本充足率计算,即使是资本金最高的网商银行最多也只能达到500亿元存款的规模。这样的吸储规模还不到余额宝规模的十分之一,想要撼动传统银行的地位谈何容易?

 一个典型:一心堂(002727,股吧)放弃参与民营银行

 或许是看到了民营银行并不像原先想象中那么容易赚钱,实际操作过程中会遇到许多问题,而且从投资回报率上看可能也不见得高,所以也出现了民营银行尚未开张,原先的出资方就打退堂鼓的情况。

 经历了近5个月的考量后,3月22日晚间,云南鸿翔一心堂药业股份有限公司宣布退出参与筹建民营银行。

 一心堂公告称,考虑到实施成本、潜在风险等因素,决定退出参与设立云南沿边小微银行。去年10月29日,一心堂曾公告宣布拟作为主要发起人之一参与筹建云南沿边小微银行,并拟用自有资金出资不超过5.2亿元。

 一心堂一位不愿具名的相关负责人表示:“为什么要集中资金优势做主业而不是民营银行?按理说做民营银行对我们也是有益处的,但是从投资的角度综合权衡后,我们认为,把那么大的金额投向民营银行,不如用来做连锁——我们投资5.2亿元去做银行,它的投资收益率可能会比较低,甚至前期是亏损的。但如果我们用这5.2亿元投资开设连锁药店,每家店的投资大约是30多万元,可以开一两千家店。所以从成本因素考虑,觉得做民营银行不划算。另外又咨询了一些行业专家,感觉还是集中精力做主业比较合适”。

 理性选择:民营银行风险不小

 之所以一心堂在事后发现投资民营银行的收益率可能还不如专心做医药零售,与过去一年来中国宏观经济和金融政策大环境的变化也不无关系。

 一年前政府鼓励社会资本参与到民营银行建设中来,初衷是为了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的问题。但随着过去一年来利率市场化进程的显著加快,传统银行自身也面临着越来越大的经营压力,存贷差不断缩小,银行业的整体盈利增速已经处于明显下降的趋势中,而这对初出茅庐、资金规模较小的民营银行将产生更大的冲击。

 而近来宏观经济形势的发展也让民营银行的筹建产生了更多的不确定性。由于目前经济还处于下行周期,中小企业的经营压力和风险依然很大,这也给未来民营银行的“钱景”蒙上了阴影。

 此外,在有些地方,银行之间的竞争十分激烈,民营企业参与筹建民营银行,能否获得与投入相匹配的控制权和收益权,也是他们担心的问题。

 随着经济增速的减速换挡,商业银行在顺境中掩盖的资产质量、管理等一些问题将逐步显露,这使得商业银行原有的“高增长、高回报、低风险”的发展模式难以为继,银行业将进入一个高风险、低回报的发展阶段或银行业发展新常态。面对重重困难,有企业打退堂鼓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中行国际金融研究所副所长宗良认为,民营银行是一个高度市场化的领域,能否做出特色是民营企业需要思考的问题,不是所有进入的公司都能淘到金。“如果参与其中的非银企业后来经过全方位的评估,出于风险或成本等因素考虑发现自己的公司并不合适参股,那慎重选择退出而专攻主业,是市场化的理性选择。”宗良表示。

 前车之鉴:外资银行折戟个人业务

 民营银行并不是第一个叫板传统国有银行霸主地位的挑战者,外资银行在前几年就已进入中国,当时被市场誉为“狼来了”。然而几年过去了,许多“狼”却灰溜溜地逃走了。在过去两年中,包括新加坡华侨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德意志银行等在内的多家外资银行都退出了在华个人业务,主攻公司业务。

 交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连平对此表示,网点不足是其退出的主要原因。因为个人业务的展开主要依靠银行网点,但外资银行在中国的营业网点非常少,而且大多集中在城市CBD中心,远离居民住宅区,很难吸引到大量新增个人客户。而如果要大肆扩张网点,势必又会增加大量的运营成本。所以无论是网点,还是客户数量,外资银行都很难在个人业务方面与中资银行相抗衡。

 如今的民营银行不但同样面临网点少的困境,而且以微众银行为代表的部分民营银行压根就不准备开设网点。在与传统国有银行竞争的过程中,民营银行能否不再重蹈外资银行的覆辙,让我们拭目以待。

 民营银行发展大事记

 2014年

 3月10日 正泰集团联合温州当地十余家民营企业组建的温州首家民营银行有望获批。

 3月11日 银监会宣布首批5家民营银行试点方案确定,将在天津、上海、广东、浙江等地开展试点,阿里、万向、腾讯、均瑶、复星等民营巨头入围,民营银行概念股开始拉升。

 11月15日 民营银行试设存款保险制度。

 11月19日 为降低企业融资难问题,李克强总理要求加快发展民营银行。

 12月5日 三一重工(600031,股吧)宣布牵头组建湖南首家民营银行——三湘银行。

 12月12日 银监会正式批准深圳前海微众银行开业,这是首批试点的5家民营银行中首家获准开业的银行。

 12月23日 银监会表示将扩大民营银行试点范围。

 2015年

 1月18日 银监会12年来首次大调整,民营银行被纳入城商行序列监管。

 1月28日 中国第二家民营银行上海华瑞银行获准开业。

 2月5日 武汉将发起设立首家科技型民营银行。

 3月2日 全国政协委员梅兴保建议加大民营银行审批速度。

 3月5日 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民营银行将“成熟一家,批准一家,不设限额。”

 3月20日 第三家民营银行温州民商银行获准开业。

 3月22日 医药零售类上市公司一心堂宣布放弃参与设立云南沿边小微银行。

 3月31日 《存款保险条例》获批,将于5月1日起正式实施,为民营银行发展扫清障碍。

 4月13日 《人民日报》发表文章:《为发展民营银行探路》

 据悉,首批5家民营银行中的另外两家,阿里网商银行和天津金城银行也将于今年上半年开业,第二批获批的6家民营银行也正在紧锣密鼓地开展前期准备工作,今年下半年或许也将陆续开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