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策频出 尺度难放

　　事实上，早在上海自贸区设立之初，政策步伐之“慢”、尺度之谨慎，就成为业界老生常谈的话题。对于操作细则的呼唤，也成了相关机构和企业的保留曲目。

　　从整体上看，自去年底至今年初，上海自贸区曾经连续密集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也确实在金融改革的路上踏出了关键性的第一步。然而，分析亚太区资金中心确立的各项条件，再与上海自贸区的现状做一衡量比较，不难发现，相对于未来的遥远旅途，这恐怕只是一个开始。

　　1亚太区资金中心确立的条件

　　在选择亚太资金中心设立地点时，跨国公司需要从多方面来评估这个国家（地区）的吸引力。目前选择亚太资金中心所在地的几大要素包括：与客户市场的距离度；法制监管的完善度；政治大环境的稳定；运营的成本；供应链的完整度；合作银行的成熟度。

　　其中，与市场近距离是最为重要的标准，紧随其后的是完善的法律和监管环境。另外，有利的政治、商业和税收环境也是企业选择其作为亚太资金中心所在地的关键标准。

　　具体到中国，还需要以下几个条件：人民币成为广泛被接受的结算货币；对中国经济展望正向；中国市场有比较完善的人民币金融产品、避险工具以及交易机制；全球性公司愿意持有人民币现金和资产并作为风险配置的重要部分。

　　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量大增

　　根据央行发布的数据，2013 年全年，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业务累计为4.63 万亿元，较2012 年的2.94万亿元同比大增57%，反映出人民币国际化持续推进下，货币使用度飞速增长。以此计算，2013 年12月单月，人民币贸易结算业务为5783 亿元，环比增14.2%，创下央行公布单月数据以来的最高纪录。

　　自2009 年7 月启动以来，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已经运行五年，累计结算量已经达到11.8 万亿元的规模。同时，我国与24 个国家和地区签订了双边货币的互换协议，总额达2.57 万亿元人民币，与周边9 个国家签订了双边本币结算协议。5 月中旬，国务院办公厅发布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支持外贸稳定增长的若干意见》中再次提到，要推进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而中行副行长李早航此前接受央视采访时也表示，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在为企业规避汇率风险、降低汇率成本上有很大帮助。

　　对此，泛亚班拿国际运输代理（中国）有限公司大中国区财务总监陈平平向《企业司库》表示：“人民币跨境业务结算业务有益于企业，因此受到企业的欢迎。其一，减少企业的外汇结算的成本；其二，避免外汇风险，泛亚班拿资金量会非常大，如果发生重大外汇波动，对企业的影响将是巨大的；其三，泛亚班拿（中国）一直向海外推进外汇结算，得益于上海自贸区的人民币跨境结算制度创新，泛亚班拿向客户瑞典爱立信提出推进跨境人民币结算，目前爱立信正积极的正与香港离岸银行进行沟通，相信在不久之后，能够真正地使用人民币进行结算，泛亚班拿还是十分欢迎人民币结算业务。”

　　尽管通过开展跨境人民币业务，人民币“走出去”的步伐不断加快，但是目前美元仍然是跨境人民币结算的主角。很多中小企业在对外贸易结算中，仍选择以美元结算为主，收到以人民币支付的出口货款的企业仍然相对较少。有业内人士认为，全国至少有九成以上的外贸企业无法进行人民币跨境结算。

　　不同于一些有议价能力的大企业和跨国公司，许多中小企业缺乏议价权。在中国严格的资本控制下，海外企业拿到了人民币，也不能在大陆的资本市场和金融市场投资。此外，在国际市场上，非市场化的人民币汇率带来的不确定性也是很多国外进出口商不愿意采用人民币结算的原因之一。

　　2014 上半年经济增长缓中趋稳

　　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初步核算，上半年国内生产总值269044 亿元，按可比价格计算，同比增长7.4%。分季度看，一季度同比增长7.4%，二季度增长7.5%。分产业看，第一产业增加值19812 亿元，同比增长3.9%；第二产业增加值123871 亿元，增长7.4%；第三产业增加值125361 亿元，增长8.0%。从环比看，二季度国内生产总值增长2.0%。总的来看，上半年国民经济运行总体平稳，稳中有进，但国内外经济环境依然错综复杂，经济发展仍面临不少挑战。

　　工业和信息化部发布的《2014 年中国工业经济运行上半年报告》指出，上半年，我国工业经济运行总体平稳，结构调整稳步推进，但稳中向好的基础仍不稳固，下行压力依然较大。其中，采矿业实现利润同比下降14.6%。

　　总体情况看，生产增势缓中趋稳，向好趋势逐月增强。上半年，全国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同比增长8.8%，增速同比回落0.5 个百分点。企业效益总体平稳，行业利润有所回升，但行业分化较为明显。41 个工业大类行业中，35 个行业利润较去年同期有所增长，1 个行业持平，5 个行业下降。此外，结构调整稳步推进，转型升级成效显现。

　　报告称，当前，我国经济已经进入中高速增长的“新常态”，长期向好的基本面没有改变，但经济发展正处于阶段性调整并将持续一段时间，工业经济运行稳中有忧，下行压力依然较大，一些领域存在的潜在风险不容忽视。

　　外汇汇率避险工具已基本齐备

　　根据中国外汇管理局此前发布的《 银行对客户办理人民币与外汇衍生产品业务管理规定》，自2014 年8 月1 日起，银行可根据企业客户的真实需求，为客户办理包括两个或多个期权的组合业务。该规定以外汇期权为重点丰富汇率避险工具，支持银行在普通欧式期权和实需交易前提下，对客户开展买入或卖出普通欧式期权以及组合等多样化期权业务。

　　随着人民币国际化的推进，更多内地企业对于人民币汇率避险工具的需求正在迅速增长，此次的衍生产品新规也恰逢其时。规定施行之后，中信银行率先为客户办理首笔卖出人民币对外汇期权交易；汇丰、渣打也相继宣布推出人民币外汇期权组合产品，协助客户更灵活地对冲业务中的潜在汇率波动风险。

　　今年以来，人民币汇率一改单边升值态势，波动明显增加。中国人民银行3 月发布的公告中，将银行间市场人民币汇率波幅由1% 扩大至2%，此后市场双向波动特征逐步显现，银行、企业等市场参与者对汇率走势预期出现分化。因此，能适应这种市场环境、能够帮助企业管理汇率风险的期权产品被寄予厚望。国家外汇管理局发布的这一衍生产品业务新规定，进一步放宽2011 年以来期权业务的适用范围，至此，与国际外汇市场相比，国内外汇市场汇率避险工具已基本齐备。

　　人民币已成“准储备货币”

　　如今，不少国外央行掀起了一场“人民币热”。7 月28 日，中国银行与澳大利亚证券交易所（ASX）共同开发的人民币清算系统正式投产，人民币已经成为首个纳入澳大利亚本地清算系统的外国货币。7 月3 日，韩国银行与中方签署了人民币清算安排的合作备忘录。2014 年6 月28 日，中国人民银行网站分别与法国、卢森堡两国央行签署人民币清算安排合作备忘录。中法、中卢合作备忘录的签署将有利于中法、中卢企业和金融机构使用人民币进行跨境交易，进一步促进贸易、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三国央行还将分别确定巴黎、卢森堡人民币业务清算行。此前，在今年3 月，中国央行分别与英、德两国央行签署人民币清算安排合作备忘录，随后，中国建设银行和中国银行分别被指定为伦敦、法兰克福人民币清算行。

　　曾任职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新西兰央行和芬兰央行的渣打银行央行和主权财富基金全球主管Jukka Pihlman 在英国金融时报上撰文称，尽管尚不具备官方储备货币的地位，但实际上，全球央行都对拨出储备持有人民币资产抱有浓厚兴趣，已有超过50 个国家央行在离岸或在岸市场积极行动。Pihlman 还在文中指出，全球央行都为人民币狂热，许多国家已把人民币看做实际的储备货币，即便是欧洲国家的央行也忙于将配置人民币储备。

　　全球央行对人民币的需求，是其地位的最佳体现。德意志银行的一项调查显示，80% 的受调查企业期盼着，在可能的情况下使用人民币直接进行结算，以提高结算速度，规避经营风险。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6 月份人民币在全球支付货币中的市场份额从5 月份的1.47% 升至1.55%，人民币在使用最多的全球支付货币中排名保持第七位。

　　分析人士指出，从长期看来，人民币国际化并逐步发展成为储备货币势不可挡。但与美国等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经济还需解决人均GDP 较低、低端产能过剩、创新能力不足等基本问题，人民币要取代美元，仍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2人民币国际化仍待推进

　　应该说，上海自贸区挂牌一年来，已经在政府行政管理体制改革方面取得了不少成绩。在最吸引目光的金融改革开放方面，“一行三会”关于上海自贸区金融改革开放的条例和实施细则陆续出台，“自由贸易账户”也开始落地，与海外的资金自由流动和货币的自由兑换已经起步，跨国企业人民币“资金池”也陆续建立，利率已经在自由贸易区先行一步实施市场化。此外，涉及上海自贸区的其他金融活动，如原油期货和黄金期货交易平台也在搭建。东方证券首席经济学家邵宇撰文指出，上海自贸区承担的最重要的使命之一就是人民币国际化，尤其是通过上海自贸区人民币跨境使用的扩大，加速人民币国际化。

　　但就目前看来，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还只是在上海自贸区开了一个头，不少实践中遇到的疑问仍然无解。

　　人民币双向资金池

　　——融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暂不得参与归集

　　2013 年12 月，央行出台《关于金融支持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建设的意见》，上海地区银行业金融机构可在“了解你的客户”、“了解你的业务”和“尽职审查”三原则基础上，凭区内机构（出口货物贸易人民币结算企业重点监管名单内的企业除外）和个人提交的收付款指令，直接办理经常项下、直接投资的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

　　不过，在上海自贸区的试点中，跨境人民币资金池中参与上存与下划归集的人民币资金，应为企业产生自生产经营活动和实业投资活动的现金流，融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暂不得参与归集。然而，这就让企业在实际操作中产生了疑问。

　　“资金池在现金管理体系中承担了为集团内部企业提供便利内部融资的功能。因此，主账户都会和银行绑定多币种透支额度，以应对资金池成员的大额提款。如果融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不能参与或被限制，这对资金池的余额管理和企业的现金流预测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对资金管理者挑战太巨大了，但凡成员集团有现金流的预测不准确或者存在一些突发的提款，那此时的资金池就会发生严重的问题，因此需要绑定透支额度在资金池中。”前爱立信全球资金经理、亚桥咨询总监李燕对《企业司库》表示。

　　经常项下集中收付、并笔及净额结算

　　——税务、总部在境外企业的模式问题

　　2014年2月,央行上海总部下发作为央行金融30条的细则——《关于支持中国（上海）自由贸易试验区扩大人民币跨境使用的通知》，这一细则为自贸区内跨国公司开展经常项目跨境人民币集中收付打开了大门。经常项目集中收付是跨国企业处理集团内应收应付款项的高效操作方式，随着自贸区相关金融政策的实施，该结算方式得以运用至跨境人民币业务领域，使得跨国企业可以合并和抵消一定时期内的跨境人民币收支为单笔收支交易。

　　对于各界关注的个人跨境人民币业务，《通知》明确了区内个人可以办理经常项下跨境人民币结算业务，资本项下个人跨境收付开放尚未明确。区内就业或执业的个人可按照相关规定开立个人银行结算账户或者个体工商户单位银行结算账户，办理经常项下跨境人民币收付业务。

　　李燕认为，上海自贸区关于集中收付的政策存在很大争议，集中收付可能有税务风险。“企业集中收付和净额结算通常有很完善的内部系统支持批量化和自动化，并要求准时支付，税务问题是个隐忧。在服务贸易项下，对税法的解读有很大空间，如果企业税务抵扣款额少了，境内风险较小；如果是跨境供应商，钱款已经跨境付出，最后却发现税务抵扣数额不对或者抵扣较少，企业的损失谁来承担？风险成本又有多大？”

　　多样化风险对冲

　　——套期保值、授权、风控央行支持上海自贸区金融30 条中，第十二条提到：提供多样化风险对冲手段。区内机构可按规定基于真实的币种匹配及期限匹配管理需要在区内或境外开展风险对冲管理。允许符合条件的区内企业按规定开展境外证券投资和境外衍生品投资业务。上海自贸区分账核算单元因向区内或境外机构提供本外币自由汇兑产生的敞口头寸，应在区内或境外市场上进行平盘对冲。试验区分账核算单元基于自身风险管理需要，可按规定参与国际金融市场衍生工具交易。经批准，试验区分账核算单元可在一定额度内进入境内银行间市场开展拆借或回购交易。

　　李燕表示，如果区内企业本身是实体经济，会相当方便，但在很多情况下，区内企业可能只是一个非经营实体，大量的实体经营在区外境内，那企业如何在区内账上做风险对冲？还是需要政策明确“真实的币种匹配及期限匹配管理”。

　　一位外资银行资深人士向《企业司库》表示，跨境人民币双向资金池相对来说是一个比较成熟的东西，所以各个银行做得比较多。但自由贸易账户存在一个很大的系统投资，需要一个很久的过程，所以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快。“从无到有，不是一瞬间就能建好的。有些迟缓是很正常的，基础建设、制度建设都需要时间，方方面面都需要一个过程。而且很多政策也不是立竿见影的。”

　　他还表示：“我个人对上海自贸区是比较乐观的，起码会有一定的效果。但形成一个新的市场要有深度、厚度，参与主体要有一个培养期。指望上海自贸区挂牌一周年之后就能怎么怎么样了，那是不现实的。世界上所有的国际金融中心，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3官方声音

　　上海市委副书记、市长杨雄8月29日在中国金融期货交易所和上海期货交易所调研时指出，上海自贸试验区为金融开放创新提供了难得平台。要用好用足自贸区优势，推动自贸区与金融中心联动发展。随着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加快，希望上海各金融要素市场牢牢立足人民币基础业务，围绕人民币谋创新求发展，做大人民币在岸市场，努力成为全球人民币产品的创新、交易、定价和清算中心。要抓住互联网金融“弯道超车”机遇，主动转变观念，积极探索互联网金融新产品、新业态。

　　在上海市政府发布的《上海国际贸易中心建设2014-2015 年重点工作安排》中提到，将积极争取国家金融监管部门支持，扩大跨国公司地区总部外汇资金集中运营试点企业范围，进一步简化外币资金池管理，深化国际贸易结算中心外汇管理试点，促进贸易和投资便利化。研究制定自由贸易账户管理办法，推动金融机构通过设立上海自贸区分账核算单元的方式，为区内居民和非居民开立自由贸易账户。继续推出新的场外大宗商品价格指数衍生品中央对手清算服务。鼓励金融机构围绕贸易融资需求创新金融服务。

　　8月1日起正式实施的《中国( 上海) 自由贸易试验区条例》，也为未来金融改革试验预留了空间。该《条例》第五章中，金融服务内容共8 条，涉及五大金融创新关键点，创新有利于风险管理的账户体系；促进投融资汇兑便利；人民币跨境使用；推动利率市场化体系建设；建立与自贸试验区发展需求相适应的外汇管理体制。

　　关于金融支持创新的规定，在条例第二十五条第二款后增加了“本市有关部门应当为自贸试验区金融创新提供支持和便利”的内容；关于建立金融工作协调机制，结合本市现状，在条例第二十六条增加了一款，“本市建立国家金融管理部门驻沪机构、市金融服务部门和管委会参加的自贸试验区金融工作协调机制”。

　　文/《企业司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