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船舶市场造价刚出现一点复苏苗头的时候，银行预付款保函的风险却加大了。

　　据克拉克森航运经纪公司提供给财新记者的数据显示，2013年中国船东交付量为1300万修正总吨，略微超过韩国1250万修正总吨。该报告提出，2013年未交船率较2012年相比有所上升，但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是，2012年生效的PSPC规定（即《船舶专用压载舱和散货船双舷侧处所保护涂层性能标准》）迫使中国很多中小船厂在当加速交船。

　　中国船舶工业行业协会在2013年的统计报告中提出，受全球航运市场持续低迷、船舶运力严重过剩，以及造船新规频繁出台等因素影响，船东对前几年订造船舶的接船积极性不高，采取提高船舶建造要求、提出修改船舶合同等方式，推迟接船。目前全行业有1000多万载重吨船舶，由于各种原因推迟交船日期。全年造船完工量下降幅度较大。

　　“在低谷时期，船东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理由弃船，比如船有瑕疵，其实有瑕疵很正常。一旦银行没有做好监管职责，或有负债就会变成正式负债，银行现在就及时发现船东的弃船动机。”浦发银行总行相关人士表示。

　　造船业的低迷，给银行带来日益增加的赔款压力。一位商业银行船舶融资租赁处负责人告诉财新记者，2010年至2011年，很多中国船厂意图低价抄底，现在这些订单越做越亏。船厂交不了船，船东接单的兴趣也在降低。“很多民营船厂，还有一些国有大型船厂，该出事的都出事了。”上述负责人说。以金融保险、海事海商为主要业务的瀛泰律师事务所律师陈柚牧坦承，今年的情况明显恶化。

　　上述银行融资租赁处负责人表示，2008年金融危机已经让船舶行业“九死一生”，随后的“四万亿”刺激计划，又给行业带来短期复苏的迹象，很多银行分支机构“并未对船舶行业真正谨慎起来”。以前银行做的多为传统业务，比如给予船厂流动资金贷款，后来发展为做预付款退款保函和汇率避险工具。

　　由于船舶制造涉及大额资金，船东在预付部分定金后，需要银行帮船厂出具预付款保函。

　　之前，船东把预付款（一般是80%）打到银行账户上，相当于给银行拉了一笔金额较大的活期存款，船厂根据造船节点分期使用。“保函收益仅为千分之几，主要在于存款利润”，前述浦发银行人士表示。

　　如果船厂出现问题，银行在船东和船厂仲裁生效后，代替船厂承担相应的担保责任和损失。但在矛盾尚未爆发之初，开具预付款保函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买卖。如果船厂拿着船东提供的5000万美元的预付款，向银行申请开具相同额度的预付款保函。对很多拉存款的业务经理来讲，不仅能拉到3亿元的存款，还有每年6%左右的利率收入，以及相关手续费。

　　“很多支行的人都把船舶预付款保函看成一个吸纳存款的过程。”上述负责人强调。同时他分析，预付款保函在银行里属于非融资性保函，对银行来说是低风险业务，所以总行对这种保函放得比较松。

　　现在回头看，这样的放松让不少银行吃了苦头。据财新记者此前报道，山东市乳山市造船有限责任公司因和海外船东发生纠纷，根据伦敦海事法院仲裁决定，山东农业银行向国外船东支付预付造船款，利息及利息税共计9866万欧元。类似的案例并不在少数。陈柚牧表示，很多银行出具预付款保函时，对可能承担的风险远远没意识到。很多急于接外单的船厂，经验也比较局限。“最担心的是一些没有做过船舶业务的企业，造船回收周期比较长，资金链特别紧，一旦出问题容易造成行业系统性风险。”一位业内人士表示。据其透露，熔盛重工即为典型的“危险企业”。

　　业内人士透露，2013年，南通某民营船厂将船东预付款挪用，建造船台，“太多弃单，一条船都没造出来。”当时，建设银行有6条船的退款保函、浦发银行有1条船的退款保函。建行共赔付了2亿美元，浦发银行通过法律诉讼逃出一劫。

　　据中国船舶工业行业协会统计，2013年全国新接订单6984万载重吨，同比增长242%。新接订单的增多，并没有给市场带来更好的信息。2013年1-11月，规模以上船舶制造企业利润总额下滑18.3%，中国船舶出口金额下降26.9%。造船行业经济效益日益恶化，基本无利可图。金融机构对部分国有和骨干民营企业给予融资支持，但多于大多数中小型船企，融资难，资金紧张是困扰生产经营的突出问题。

　　2012年起，各大银行对船舶行业开始实现名单制，不在名单之列的中小船厂很难获得保函。上述银行人士透露，现在的限制更加严格，政策性银行都只肯对大型央企造船公司开具保函，更不要提商业性银行谨慎程度。在他看来风险还在传递。“一些领导不愿把破产船厂的资产砸在自己手里，可能会给船厂继续给予授信用于保命。这些风险不在当下释放，还会继续传递。”他强调说。

　　现在形势转变，船东议价能力更强，只交给银行20%的预付款，剩下款项由船厂自己解决。如果船厂在银行名单制内，银行就给予其授信；但除了央企和大型民营船厂，银行几乎都在压缩贷款，退出造船行业。

　　“现在预付款退款保函业务做得越来越少了，银行都在加强保函条款的法律审核。只要不是恶意的预付款挪用，银行掌握船舶，还是比较容易变现，一条船打八折是能卖出去的，只是利息收不回来了。”前述浦发人士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