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默

　　家住北京昌平的张松(化名)老先生去年遭遇了深切的家庭不幸。早年经商创业顺风顺水，年近古稀之年的老两口却面临丧子之痛——一场车祸让他们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张松的独生子已婚配并育有二子。这两个孙子成了老两口唯一的生活寄托。但儿媳不到30岁，两个孙子中年长的才3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两口最担心的是将来两个孙子的教养和成长，同时也担心儿媳的改嫁会带来孩子的“改姓”甚至导致张氏家族血脉的“断绝”。

　　一个偶然机会，让身为私人银行客户的张松先生了解到北京银行私人银行与北京国际信托有限公司合作开展的家族信托服务。经过北京银行和北京信托双方专业团队的设计，这对老夫妇决定出资5000万设立“家业恒昌张氏家族单一资金信托计划（查询信托产品）”。张松作为委托人并经老伴同意，约定家族信托的受益人为其两个孙子及其“直系血亲后代非配偶继承人”。信托财产主要由北京信托投资于稳健的金融资产进行稳健的保值和增值，而且在两个孩子考入高中之后才开始分配并视学业、家业和生育后代情况予以奖励。为了避免儿媳的改嫁风险，信托合同约定受益人一旦“改姓”或发生未对生父、祖父母之墓进行祭扫等行为便自动丧失张氏家族信托的受益权。

　　人生的际遇和金融创新的“邂逅”使张松成为北京乃至中国本土最早的家族信托客户之一。他可能不知道的是，2013年被诸多财经媒体称为“中国家族信托的元年”。在这一年，北京银行等商业银行，先后与信托公司开展“银信合作”，率先介入家族信托领域。

　　这一目前仍待挖掘的领域被认为发展潜力巨大，因为中国私人财富经历了30多年的财富快速积累期后，“第一代”企业家已进入了世代传承、家业交替的历史时期。据《2013中国私人财富报告》显示，富人的首要财富目标从两年前的“创造更多财富”转向“财富保障”。“创富一代”与“二代财富继承人”通过现代企业管理方式和金融解决方案来实现家族企业和财富传承的需求突出。

　　北京银行私人银行部副总经理聂俊峰预计，仅两年之后，家族信托业务的托管资产规模也许就能占到私人银行管理资产比重的20%。北京银行已与北京信托共同组建由投资顾问、项目经理、执行经理、法律顾问等人员构成的项目团队，为潜在客户提供“私人订制”的家族信托解决方案。

　　家族信托应需而起

　　家族信托也被冠之私人信托、家族基金等“艺名”，它最早出现在英美法系国家。根据定义，家族信托是一种信托机构受个人或家族的委托，代为管理、处置家庭财产的财产管理方式，其目标是实现富人的财富规划及传承，无论委托人是离婚分家产、意外死亡还是被人追债，这笔钱都将独立存在不受影响。

　　因此，在国外，信托制度安排在慈善、教育、财富传承、家族企业股权继承等领域应用均非常广泛，如著名的福特基金会、洛克菲勒基金会、盖茨信托基金会等。但在中国，家族信托则是刚刚兴起的“理财、护财、传财”三位一体工具。

　　北京银行私人银行部有关人士介绍，北京银行在私人银行业务开展之初即考虑以“银信合作”方式研究开展家族信托服务。在私人银行服务推广的同时，一批知名的民营企业家在知天命、花甲之年后群体性地“退休交班”，开始进行财富和企业的代际传承，一代人的时代需求日益浮出水面。

　　中国私人财富经历了30多年的财富快速积累期后，“第一代”企业家已进入了世代传承、家业交替的历史时期。在众多知名民营企业家“接班”事件背后是企业家探求财富和事业传承的共同努力。来自中国社科院的一项调查数据显示，未来5到10年，我国将有300万家民营企业面临接班换代的问题。无独有偶，《福布斯》发布的《2013年中国家族企业报告》显示，A股上市公司之中标准的家族企业已达711家，过去较为多见的“夫妻档”、兄弟创业的家族企业正随着第一代企业家年龄的增长，子女等二代们开始进入企业并扮演日益重要的角色。2013年A股家族企业上市公司中，父(母)子(女)的关系数量首次超越了兄弟关系，占比将近4成。结论自然是：代际交接进入热潮。

　　由于“第一代”创业者普遍的“独生子女”家庭结构，加之近年来社会舆论对“富二代”的持续关注和新劳动合同法实施、房产税、遗产税等“收入调节”政策的出台预期，“第一代”企业家在“交接”中不得不认真考虑家业和社会责任的传承、家庭姻缘与血缘风险管理、公私财产分隔等问题。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家族信托对财产传承、财富隔离和企业控股权管理的作用由此被进一步认识并越来越受重视。在北京银行私人银行“民营企业家财富精神与家族信托”主题论坛上，有专家对民营企业借助家族信托等金融工具进行传承给予了很高期许并直言：“民营企业的接班问题既是家事，也是国事、天下事”。

　　当然，这对银行与信托公司而言都是一大商机。继北京银行等银行先行探索之后，其他商业银行也在积极跟进。2014年初，多家信托公司年会传出了重点发展家族信托等“事务管理信托业务”的信号。

　　个性化设计为富人分忧

　　目前北京银行与北京信托合作的家族信托服务主要立足于为客户提供财富管理保障或特定用途保障，以货币资金为主要信托财产，满足私人银行客户公益慈善、姻缘及血缘风险管理、私人与法人财产分隔三类需求。

　　“今天的民营企业家多数是计划生育政策之前的50后和60后，他们的第二代尽管多数是独生子女，但第一代却都具有比较传统的兄弟姐妹大家庭观念。在第二代尚未成家或仍在求学留学的情况下，第一代的企业家自然会非常关注子女的姻缘风险、关注可以防范姻缘和血缘风险的家族信托。可以预计，60后与80后的观念代沟、传统文化与西方价值观的冲突、家族观念与公司治理的碰撞开始让民营企业家群体感受更为明显。这些因素可能会导致港台电视剧中的豪门恩怨、财权纷争在民营企业家的家庭与公司之中上演。所以今天的私人银行从业者需要在法规和监管框架内，先简后繁、先易后难，为自己的客户未雨绸缪”。聂俊峰说。

　　据北京信托有关人士介绍，家族信托对姻缘与血缘的风险管理主要源于“防儿媳、防女婿、防分家、防败家”的需求。私人和法人财产分隔的需求来自于众多民营企业家财务管理的盲区：一方面，家庭财产和企业财务之间没有防火墙隔离，另一方面为了获得银行、其他金融机构融资甚至民间融资，大量签署了个人无限连带责任担保协议。比如2012年以来广受关注的长三角民营企业家“跑路”事件、追债事件，有私企老板身家在一个月内迅速从20亿暴跌至20万甚至全家居无定所。

　　“这确实能解决富人的一些问题。”聂俊峰说。

　　著名香港艺人梅艳芳设立的信托计划是知名的成功案例。2003年，梅艳芳身患癌症之后自知时日无多，因此通过汇丰银行设立其个人的家族信托，规定每月给其母亲必要的生活费“维持有一个司机及两个佣人的生活”，直至梅妈百年之后，信托财产余额将会全数交给“妙境佛学会”。在汇丰私人银行打理之下，梅艳芳授权给信托的委托财产已增值数倍且以梅艳芳的名义进行着慈善公益活动。

　　数据显示，在中国香港及欧美发达地区，以个人名义设立的信托占据信托市场的70%左右。不过在中国内地，家族信托仍是巨大的空白领域，中国富人对家族信托这一新兴业务需要一个了解和接受的过程。

　　因此，北京银行与北京信托在当前的业务拓展过程中，主要关注于培育潜在客户，帮助客户熟悉信托架构及相关的基本法律关系，让客户熟悉能通过家族信托的制度安排实现“公益慈善”、“私人与法人财产隔离”、“姻缘与血缘风险管理”。

　　家族信托潜力巨大

　　据了解，目前北京银行的家族信托要求客户最低的受托财产为三千万起，且首选货币资金，客户准入门槛较高。据北京信托方面介绍，之所以委托财产优先考虑货币资金主要基于对《信托法》和信托登记相关要求的考虑，同时委托管理期限也较长，其最低要求管理期限为5年。但实际上经北京银行与北京信托合作、已签约客户最低的管理期限为20年起。可见，家族信托客户一定是私人银行客户中的“高富帅”。

　　“如果没有相当长期的存续期限，家族信托就不会跨越委托人家族的传续历史，也达不到财产隔离与风险管理的目的。即便是20年后信托到期，如果客户已不在世，如果他的受益人同意、合同有约定，家族信托还可以继续延期存续。这样信托财产从法律上即可免于被计入遗产。”北京信托某位人士透露。

　　北京银行对私人银行业务自信的基础之一在于其中小企业金融服务优势。作为一家中小银行，北京银行坚持服务中小企业的市场定位，因此，北京银行私人银行业务在开展初期，将初创期和成长期的中小企业主作为重点客户群，目前北京银行70%的私人银行客户均有企业家的背景。

　　“在岸财富管理是中国私人银行业的主战场。早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国际私人银行业有一种流行说法是‘私人银行从离岸转为在岸’。在我看来，未来中国的‘在岸’金融产品和工具中，中产阶层及新兴富裕人群将更多依赖终身寿险等保险产品来实现在岸财富的传承；亿万富豪级别客户的在岸财富将更多通过本土私人银行和信托公司合作的家族信托来实现世代交替。终身寿险+家族信托的财富传承路径或许将在今后将逐渐明朗。”聂俊峰说。

　　(C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