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3日至25日，法国佳士得将在巴黎举办的法国著名设计师伊夫·圣罗兰的收藏专拍，吸引了中国媒体与公众的高度关注，因为拍卖会将上拍著名的圆明园兽首中的两件：鼠首与兔首，估价高达2亿元人民币。为此，由北京律师刘洋发起的“追索抢救保护文物律师团”于1月17日宣布要打跨国官司，一时间舆论沸沸扬扬。除了围绕兽首拍卖展开的话题激烈碰撞之外，律师团手中有没有掌握法律的利器？目前，律师团已申请禁止令，下一步会怎样？我们拭目以待。

⊙特约撰稿人李建亚

圆明园鼠兔拍卖催生民间律师团

2008年7月，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以下简称基金会)的副总干事牛宪锋得知，伊夫·圣罗兰去世后将拍卖生前珍藏以用于公益事业。10月，佳士得宣称，为此而举行的专场拍卖中，有来自圆明园的鼠首和兔首，估价2亿元人民币。

当月月底，基金会用中法两国语言向法方发出信函，表明对此的态度并要求停止拍卖兔首和鼠首。自此，此事受到媒体曝光。牛宪锋告诉记者，当时基金会的态度就是不能拍卖，“这是我们的底线”。

不久，国家文物局博物馆司司长宋新潮也发表了官方态度。宋新潮指出，对由于战争原因被掠夺到海外的文物，国家文物局可以通过许多形式使其回归，但绝对不会采取“回购”的方式，这是一个基本原则。他也呼吁，海内外媒体不要炒作此事，“炒作的结果，是让那些利用中国老百姓爱国热情投机赚钱的商人获利”。对这件事不予理睬是最好的应对。

然而，这样的官方态度不能阻止北京律师刘洋。刘洋律师个人喜欢收藏，并因此而了解到海外有大量中国流失的文物，并开始研究相关的法律。圆明园的鼠首和兔首将在法国被佳士得公司拍卖，他也是通过媒体知道的。在博客上，他表示希望以法律途径索回文物。没料到，陆陆续续有60多名律师赞成，一起于1月17日组成了“追索圆明园流失文物律师团”，表示要通过法律途径阻止拍卖。

海外追索有理也有困难

1995年，国际统一私法协会通过的《关于被盗或者非法出口文物的公约》，其中明确规定，被盗文物的拥有者应该归还该被盗物。法国是公约的加入国，而我国在1997年加入这一公约时还声明：中华人民共和国保留具有追索被战争掠夺和被盗窃走私出境的文化遗产权利并不受年限限制。也就是说，中国不放弃依法追索公约生效（即1995年）前非法出境文物的权利。而这也是刘洋打算用诉讼来追索圆明园鼠首与兔首的法律依据。

但是，很多文物出土、转手的环节已无法查证，而整个规则体系只是由国际道义来维系，缺乏有效的约束机制，国际法的原则因此无法落到实处，追讨文物的前景并不乐观。

为此，中国政府目前能做的是一再发表声明。2月12日，外交部发言人姜瑜称，圆明园鼠首兔首文物是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被英法联军劫掠走、并流失海外多年的中国珍贵文物，中国对其拥有不可置疑的所有权。拍卖战争中非法掠夺的文物不仅伤害中国人民的感情，损害中国人民的文化权益，而且有悖相关国际公约。“我们希望有关方面能够慎重予以考虑”。5天之后，圆明园管理处也发表官方声明称，圆明园不赞成流散文物进入拍卖市场，也不赞同以“回购”方式买回被别人掠夺走的中国珍贵文物。

律师团发出律师函

律师团在着手起诉准备时面临一个现实的问题：寻找合适的诉讼原告。圆明园管理处和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会，本是最理想的原告，“但我们接洽下来，这些部门对我们的行为表示肯定的同时，认为诉讼风险太大，不愿意当原告。”刘洋说起来也略显无奈。对此基金会副总干事牛宪锋表示，通过国际组织协商、文化交流等方式让文物回来，都是讨回的方式。但是一旦上了法庭，其他的路就都被封死了。

直到2月8日，刘洋等人迫于时间所限，最终确定了全球爱新觉罗家族宗亲会为原告。并向佳士德和有关方面发了律师函和律师声明，郑重声明这两件兽首是中国的，中国人将通过一切必要的手段予以追索，并告诉已经或者即将报名的竞拍者，根据国际司法有关规定，如果竞拍者在竞拍时得知兽首是被盗抢的赃物仍然购买，这种购买行为将不受法律保护。

对于选择全球爱新觉罗家族宗亲会为原告，刘洋表示这是迫不得已：“总归要找到一个原告。”爱新觉罗曾是皇室家族，圆明园曾是皇家园林，当时其所有权属于皇室。按照法国法律规定，有些团体和协会尽管没有法律上的关系，但与事实有一定的关联也可以提起诉讼，“我们希望法国法院赋予全球爱新觉罗家族宗亲会以诉讼资格。”

律师团已作长期打算

法国方面的反应是什么呢？最初，2月9日法国出版的《欧洲日报》报道称，法国佳士得已与卖主达成协议，取消圆明园兔、鼠首铜像的公开拍卖，改为私下交易。然而，时隔一天，佳士得公司就向记者发来官方声明，否认取消公开拍卖，称其将拍卖的铜兽拍品拥有明确的法律持有证明，因此拍卖要如期举行。

尽管如此，刘洋却依然斗志十足，表示要将这场跨国官司进行到底。20日，刘洋已经向法国法院提交禁止令，不过申请人不是圆明园管理处，也不是国内的任何民间协会，而是在法国的欧洲保护中华艺术联合会，“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我们只能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而今，刘洋正在等待法国法院受理此禁止令，“一旦受理能够撤拍是最好的，不撤拍我也会在现场了解清楚买家情况，以便在下一步诉讼中将其也列为被告。”

这一个月来，律师团的行动一方面引发了舆论热议，同时，也面临有关公益诉讼“秀”的成分大于实际效用的质疑，对此，刘洋强调，“我这次就是要高调诉讼。诉讼本身就是一种姿态，有行动比没有行动强。”

资料链接

圆明园十二生肖兽首铜像是原圆明园喷水池中“十二生肖报时喷泉”的喷头，呈“八”字形分列在喷水池的两旁的人身石台上，每到一个时辰，相应的动物口中就会喷水两个小时，到了正午则会一起喷水。

十二生肖兽首铜像中，目前已经回归的有5件：牛首、猴首、虎首、猪首、马首。除猪首外，其他4件铜像的回归均与拍卖有关：2000年4月底和5月初佳士得和苏富比在香港的春季拍卖会上，牛首、猴首和虎首铜像现身，引起了中国香港和内地舆论大哗，最终中国保利集团公司参拍并以774.5万港元、818.5万港元与1544.475港元拍得牛首、猴首与虎首；2007年9月20日，港澳爱国企业家何鸿燊在苏富比即将举行的“八国联军－圆明园遗物”专拍之前以6910万港元购得马首铜像，并宣布将其捐赠国家。此外，2003年9月，何鸿燊向中华抢救流失海外文物专项基金捐款人民币600余万元，将猪首铜像购回。

圆明园兽首中的另外5件龙首、蛇首、羊首、鸡首、狗首铜像一直不知所踪。

（左上为猪首、右上为猴首、左下为虎首、右下为牛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