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婷

　　“两年前新兴市场甚至还抱怨资本流入过多，而今天情况恰恰相反。美联储退出量化宽松（QE）无法避免，人们必须回到现实。”花旗集团高级顾问威廉·罗兹 (William R. Rhodes)在日前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专访时说。

　　自从今年5月22日美联储主席伯南克提到即将缩减QE规模，新兴市场在过去数月经历了大规模金融市场动荡。在罗兹看来，QE对于新兴市场构成溢出效应是在所难免的，但亚洲国家已经在过去的危机中吸取教训，目前应将注意力转向基本面，推动结构性改革。

　　对于中国，罗兹认为，中国最主要的挑战是金融系统改革，需要开放金融市场、放开利率、加速推动人民币自由兑换、刺激居民消费等。他强调：“中国必须以有序的方式同时推进各项改革。”

　　在他看来，人民币成为全球储备货币只是时间问题，目前的关键是将改革落到实处。

　　发达经济体的“溢出效应”

　　第一财经日报：过去几个月，新兴市场货币、股市遭遇抛售狂潮，你认为此次新兴市场危机会像1997年亚洲金融风暴这么严重吗？

　　罗兹：1997年时，多数亚洲国家仍然采取固定汇率制度，房地产市场泡沫严重，亚洲国家和企业借入外汇，用本国货币进行长期贷款，自酿苦果。今天亚洲采取了浮动汇率，外汇储备量较1997年有大幅增长，这也是亚洲汲取了过去危机的教训。但亚洲各国还要将注意力转向基本面，推动结构性改革。这对于日本而言尤为重要。因为这十五年来，日本一再推迟了结构性改革。目前，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推出的（安倍经济学）“三支箭”是必要之举，因为光靠财政刺激、货币宽松是不够的，日本必须结合结构性改革，才能保证这一政策取得进展。对于韩国而言，它早已吸取了教训，目前并不存在大问题。而对于中国来说，我认为它必须改变高投资、出口导向型的增长模式，这是中国的唯一出路，因为目前欧洲等需求疲软，导致中国出口遇冷。

　　日报：美联储缩减QE将对全球产生什么影响？美国等发达国家是否应该为此负责？

　　罗兹：美联储退出QE无法避免。美联储资产负债表已经从过去的8000万美元增加到了3万亿美元。在利率上涨前，美联储必须先缩小资产负债表规模，否则会出现新泡沫。QE对于新兴市场构成溢出效应是在所难免的，因为在流动性充沛的情况下，人们就会寻求收益，此时大量资金就会涌入新兴市场。而一旦流动性收紧，资金就会迅速流出。我认为发达国家应该为溢出效应负责。然而就如伯南克所说的那样，美国作为一个经济大国，如果其发展顺利，也将会对其他国家产生积极的溢出效应。

　　日报：印度金融市场在过去数月内遭遇了巨大冲击。印度到底怎么了？

　　罗兹：印度遭遇的问题归因于经常账户存在逆差、基建方面没有进展、金融市场相对封闭。目前印度迎来了新一任央行行长，他将会采取多方措施为银行业和金融机构开放市场，因此此次危机也是推动印度经济改革的机遇，进行结构性改革、去监管化，而不是一味设立贸易壁垒。同时金融机构也需要保证资本率、流动性充足。很多情况下，溢出效应之所以造成巨大冲击，是因为国内政策不当或其他政策因素，不只归结于美联储的政策。例如，巴西基础建设的工作没有到位，改革也没有落到实处，如税制改革、结构性改革等。

　　中国需有序推进各项改革

　　日报：中国经济转型的关键是什么？

　　罗兹：中国需要开放金融市场、放开利率、加速推动人民币自由兑换、刺激居民消费等，我非常高兴听到李克强总理在今年夏季达沃斯开幕式致辞时表示,将择机推出存款保险（放心保）制度。相较于放开贷款利率，放开存款利率实属不易，但我认为必须有所行动，也要谨慎前行。利率市场化可能会对影子银行有所遏制，而目前中国的主要挑战是金融系统改革。

　　日报：存款保险制度是利率市场化的前提条件吗？

　　罗兹：二者应该并肩进行。中国必须及时采取行动，取得进展。目前的全球困境向中国释放了一个信号，即中国必须以有序的方式，同时推进各项改革。

　　日报：中国的各项金融改革，包括利率市场化、开放资本账户、人民币自由兑换等，你认为其改革顺序有多重要？

　　罗兹：贷款利率市场化较为易行，因此可以首先实行。其他包括存款利率市场化、存款保险制度等各项改革都应该有序推进。中国应该允许境外金融机构持有更多中资金融机构股份。这非常重要，因为目前中国金融机构开始走出国门，境外机构可为其提供经验，可谓是互利合作。同时也将帮助改善中国金融体系。此外，民营银行也应发挥更大作用。

　　日报：上海自贸区项目已正式获批，你认为在自贸区推出资本账户开放试点是否可行？

　　罗兹：我对上海自贸区非常感兴趣，这将帮助中国进一步开放、成为国际金融中心。首先你必须要进行一番尝试，若能成功运作便可扩大覆盖范围。这就和当年深圳开放一样，当时邓小平的深圳讲话为中国改革开放奠定了基调，推动了经济增长。

　　日报：你认为人民币有希望成为全球储备货币吗？

　　罗兹：当然。这只是时间问题。中国不能指望回到五年前，因此中国所展开的一系列改革是正确的决定。目前的关键是将改革落到实处，我对此表示乐观，时间会证明一切。目前，中国的各大银行在世界上已举足轻重，因此不只是美国和欧洲银行说了算。（本报实习记者周艾琳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