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国复兴信贷银行贷款支持下成立的一家自行车修理装配店。 

　　作为欧盟经济的中坚力量，中小企业不可避免地受到国际金融危机、欧债危机的强烈冲击。中小企业在危机中的处境与经营状况，无疑是观察欧洲整体经济形势的一个重要视角，而欧盟及成员国旨在扶持中小企业的政策及其效果，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欧洲经济复苏的前景。

　　中小企业一直是欧洲经济的主体力量。欧盟共有2000多万家中小企业，占欧盟企业总数的99.8%。其中92.2%是雇员少于10人的微型企业，6.5%左右的是雇员人数在10到49人之间的小企业，雇员人数在50到249人之间的中型企业则占1.1%。超过250个雇员的大型企业仅占企业总数的0.2%。2012年中小企业吸收了8700万就业人口，约占欧盟总就业的67.4%，创造的增加值则占到欧盟国内生产总值（GDP）的58.1%。

　　融资环境急剧恶化，市场需求严重萎缩，很多企业因资金链断裂而破产

　　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后，欧盟中小企业面临的困难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融资环境急剧恶化。欧洲的金融体系整体上由银行业主导，金融危机爆发后，去杠杆化、债务重组等严重影响了银行的放贷能力，企业融资环境异常艰难，中小企业尤甚。随着债务危机导致的政府财政纪律不断加强，中小企业获得公共资金扶持的限制也越来越多。

　　二是市场需求严重萎缩。自上世纪90年代末以来，内需不振一直是困扰欧洲经济的难题。过去几年，金融危机导致资产价格大幅缩水、消费信贷大幅收缩，债务危机后经济紧缩措施出台等一系列因素导致内部需求进一步萎缩。作为主要出口市场的美国等发达国家又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而减少进口，结果导致欧盟大量中小企业陷入订单大幅减少、资金周转困难的境地，很多企业最终因资金链断裂而破产。

　　依托创新，是欧洲中小企业突破欧债危机侵袭的重要进取和防御之道

　　在困难面前，欧洲多数中小企业自强不息，逐渐找到突出重围的新生之路。欧盟2009年有22个成员国的中小企业出现负增长，2011年就降到只有3个成员国负增长。2012年，只有希腊和葡萄牙负增长，德国和奥地利中小企业的就业和总增加值已超过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开始时的水平；比利时、芬兰、法国和卢森堡自2008年以来发展乏力，但中小企业就业和增加值水平在整个欧洲中小企业的平均水平之上。总体而言，欧洲中小企业正努力恢复金融危机爆发前的水平。

　　欧盟约有4.6万家从事高新技术制造业的中小企业，占中小企业总数约0.2%；有430万家中小企业提供知识密集型服务，包括医药制造、电子器件、法律和会计服务以及研发和创意产业等，占欧盟中小企业总数的21%左右，大企业则仅有17%左右的知识密集型服务类企业。

　　德国拥有最大数量的高新制造的中小企业，意大利、英国和法国的知识密集型服务类中小企业数量较多。欧债危机中，高新技术制造和知识密集型服务类中小企业占比较高的国家，其就业率以及经济增加值都明显高于同类企业占比较低的成员国。高新技术制造和知识密集型服务都依托于创新之上，创新显然是欧洲中小企业突破欧债危机侵袭的重要进取和防御之道。

　　对外出口多元化分散市场萎缩风险，对内减少投资收缩规模以求稳健发展

　　出口多元化是部分经济表现强劲的中小企业的又一特点。当前欧元区经济陷入持续衰退，导致欧盟内部市场内需严重不足，中小企业只有关注出口才能化解欧债危机带来的这种状况。

　　出口多元化可以分散发达国家市场萎缩的风险。西班牙部分企业之所以在此次经济危机中表现尚好，主要原因在于一些公司在经济危机前就开始了国际化进程，其出口的目的地既包括欧洲国家，也包括俄罗斯和中国等新兴市场国家。德国在2008年和2009年受到经济衰退的巨大冲击，GDP经历了二战以来最严重的打击，很多出口导向型中小企业受到了严重影响。德国随后增加了对新兴市场国家的出口。2012年德国对中国的出口增加了2.6%，达到了666亿欧元，主要出口商品为机动车辆及零件(28.3%)、机械(27.1%)与电工产品(8.9%)。德国向中国、俄罗斯、拉丁美洲以及其他亚洲新兴市场国家的出口要明显高于欧盟的平均水平。

　　尽管部分中小企业在欧债危机中仍保持较好增长，但欧债危机尚未结束，绝大部分欧洲中小企业采取减少投资，收缩规模的稳健经营之道来度过欧债危机。根据欧洲中小企业联合会公布的2013最新报告，欧盟中小企业商业指数下降到65.3，跌破了70点的基准指标（70点基准指标被认为是中小企业维持正常经营状况的标准值）。即便在经济基本面不错的德国，调查也显示超60%的中小企业投资意愿低迷。

　　欧盟及成员国政府出台多项措施缓解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帮助其拓展外部生存空间

　　为解决欧债危机带来的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欧盟出台了促进中小企业融资的新举措，如欧盟委员会于2011年12月制定“中小企业融资便利化行动计划”。在欧盟层面，欧洲投资银行和欧洲投资基金是对中小企业提供资金支持的主要渠道。创建欧洲风险资本单一市场，创立欧洲社会企业家基金，鼓励包括资产融资、天使投资等多种融资方式的各项政策也在积极酝酿或推进当中。

　　从成员国层面看，西班牙政府与西班牙银行业协会和西班牙储蓄银行联合会签订了框架协议。两大银行业组织承诺今年向西班牙中小企业提供的贷款额将比去年增加100亿欧元。法国政府于2013年年初将原来支持中小企业融资的3个机构合并成立公共投资发展银行，共有420亿欧元资金用于资助中小企业。政府还决定再投入3.5亿欧元的公共额外保证金，以解除对小企业5亿欧元的短期借贷限制。中小企业股份储蓄计划还将为储户提供财政优惠，更加鼓励储户投资股市中的中小企业。

　　欧债危机中，德国经济仍能良好发展，德国的主控银行制和政策性银行引导的金融支持体系为企业提供了充沛的现金流是重要原因。德国中小企业融资体系通过主控银行和数据收集，解决信息不对称问题，又通过政策性银行引导的金融支持体系撬动更多资金进入中小企业，可以成为我国解决中小企业融资困境的一个重要参考思路。

　　为帮助中小企业拓展外部生存空间，欧盟委员会专门制定了“中小企业国际化战略”，大力支持中小企业向仍保持较高增速的金砖国家出口与投资。在金砖国家中，中国又以市场规模庞大、工业门类齐全、政治社会相对稳定而受到欧洲企业的青睐。

　　2010年，欧盟委员会在北京成立了“欧盟中小企业中心”，致力于帮助欧盟中小企业解决在华投资和出口中遇到的困难与阻碍，提供包括信息、法律、融资、组织商业配对活动等方面的一系列服务。

　　在此推动下，2013年上半年，来自德国、荷兰、法国等国的中小企业对华直接投资出现明显增长，而意大利等南欧国家的中小企业也越来越表现出来华经营的兴趣。值得注意的是，与大型企业大多看重低劳动成本不同，欧盟中小企业对华投资更加注重劳动力素质和与价值链上下游企业的良性合作。对此，中国应充分抓住机遇，通过企业间合作、就业参与等方式，学习欧盟中小企业的技术与经营经验，同时积极参与到全球价值链的重构中去。

　　另外，在资金链普遍紧张的情况下，此前不轻易出售股权的欧洲中小企业如今在引进投资上也不得不逐步放开，而这无疑为中国投资走向欧洲提供了重要机遇。近年来中国企业“走出去”的步伐已经迈向了欧盟国家，且在金融危机爆发后日益活跃。

　　未来几年，中国企业应给予欧洲中小企业更多关注，寻求与在技术与专业化领域处于行业领军水平而又遭遇经营困境的中小企业之间的合作可能，从更微观的层面深挖中欧经济的互补空间，尽可能多地借助欧盟经济调整过程实现自身工业转型升级。

　　同时，在政府层面，应当对高新技术的产业化和知识密集型服务行业的发展给予更多关注，注重经费投入的更合理分配，促进创新产品的市场应用。

　　（王怀宇为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企业所副研究员，孙彦红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