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海珊

　　欧元区领导人罕见地在过去几天轮次对财政紧缩政策提出质疑，引发了欧元区内的又一番反紧缩浪潮。而针对紧缩政策的诸多质疑，以及最新公布的包括德国在内的疲软的欧元区国家经济数据，亦让市场对欧洲央行（ECB）降息的预期升温。迫切需要见到增长的欧洲，“节支时代”是否将悄然转向？

　　降息预期

　　5月2日，欧洲央行将在斯洛伐克布拉迪斯拉发召开货币政策会议，这次议息会被看作宣布降息概率最大的一次会议，是欧洲央行在法兰克福总部之外举行的两场年度会议之一。尽管以往在非总部召开的会议上，欧洲央行很少做出调整利率的决定，但最近欧元区经济的惨淡状况无疑加剧了调整利率的可能。上一次欧洲央行宣布降息是在2012年7月。

　　4月4日的议息会之后，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曾表示：“只要有需要，我们的货币政策立场就会继续维持宽松”，且“只要有必要”，银行业就会获得无上限的流动性。根据路透社报道，一位欧洲央行的高级官员称，5月2日的议息会上，“肯定会考虑利率调整。”

　　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欧元区4月综合PMI初值 46.5，与前值持平；制造业PMI初值为46.5，低于预期的46.8，并低于前值46.8；服务业PMI初值 46.6，符合预期。德国也不例外，4月德国综合PMI自2008年以来第四次降到了50下方的萎缩区间。前三次该情况发生时，欧洲央行都立即或在次月宣布降息。此外，德国4月IFO企业景气判断指数为104.4，低于预期的106.2，显示德国企业活动继续放缓。

　　受此影响，市场对欧洲央行降息的预期升温。摩根大通、德意志银行、巴克莱以及高盛都预计欧洲央行5月降息25个基点至0.50%。目前欧洲央行的利率位于0.75%的历史低位。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首席投资官格罗斯也持同样的观点。

　　德国总理默克尔罕见地介入了利率政策的讨论，她说：“对德国来说，其实现在是必须略微提高利率的时候，但德国必须为其他国家采取更多行动……特别是要让流动性到达企业融资。”《金融时报》称，默克尔的这一表态暴露了欧元区的核心鸿沟：德国需要更高的利率，而南欧国家渴望更加宽松的货币政策。

　　但是，目前情况下，即便是欧洲央行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对于南欧国家来说并不一定能带来经济增长。尽管降息可以展现欧洲央行准备好支持经济的决心，但央行认为降息的影响有限，因其超低利率在各欧元区国家的效果不同，在受危机冲击的国家中，银行业还是会将较高的资金成本转嫁给客户。高盛称，降息只有“象征性”意义，在降息以后，央行可能会进一步要求欧元区政府行动，打通货币政策的传导渠道，尤其是在美国和日本已经将利率降至零的情况下，欧洲央行的货币政策影响将非常有限。

　　紧缩之困

　　欧洲领导人的言论将人们的注意力重新拉回财政政策。4月20日召开的20国（G20）财长会议上，财长们否决了为削减国家债务而设定严厉财政目标的想法，称偏离了发达国家长期以来增税减赤的努力。欧盟执委会主席巴罗佐对此回应称，G20财政领袖对于减轻节支力度的呼吁是“多此一举”。但在随后的4月22日，巴罗佐旋即表示，节支举措在民众支持方面已经达到了极限：“我认为这一政策从根本上是正确的，但是已经到了极限。”欧盟经济暨货币事务执委雷恩称，有必要给严苛的经济目标更大的灵活性。意大利新上任总理莱塔称，欧洲经济政策已过于专注紧缩。

　　财政紧缩是欧元区克服债务危机的核心政策，但也因带来恶性循环而饱受诟病，欧元区经济连续两年衰退，政府减支，企业裁员，欧洲民众支出下降，年轻人就业希望渺茫。

　　西班牙是欧元区失业最为严重的国家，第一季度失业率27.16%，高于预期的26.5%和前值26.02%。西班牙央行预计第一季度GDP将较上一季度下滑0.5%。德国财长朔伊布勒表示青年失业是欧洲面临的一个大问题，但财政整固措施必须继续执行，欧洲各条约限制下没有足够的灵活性。之后，德国总理默克尔发言人SteffenSeibert称，德国与欧盟巴罗佐之间并不存在分歧，欧洲需要财政整固与增长。

　　根据欧盟统计局最近公布的数据显示，欧元区主权债务累计规模与GDP之比在2012年触及纪录水准90.6%。数据显示，在欧元区接受主权救助的国家中，只有希腊债务率下降，从2011年占GDP比重170%下降到去年的157%，但希腊仍然是欧盟债务率最高的国家。2012年，爱尔兰、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债务率均创欧元区有史以来最高纪录，葡萄牙的债务率已经逼近第二高的意大利，债务率从108%涨至124%，正在逼近意大利127%的水平。不过，财政赤字的状况得到了好转，欧元区17国整体财政赤字与GDP之比为3.7%，2011年和2010年时分别为4.2%和6.5%。希腊第一季度预算赤字13亿欧元，去年同期为73亿欧元。

　　在欧盟统计局公布数据之前，巴罗佐在布鲁塞尔表示：“我们需要把对公共财政、巨额赤字、巨大公共债务不可或缺的修正与适当的经济成长措施结合起来。”

　　转向？

　　财政赤字状况的好转，部分结果是，西班牙和法国可能将得到更多时间来实现欧盟设定的赤字占GDP3%的目标。

　　西班牙媒体最近引述知情人士的消息称，欧盟委员会可能会允许2013年西班牙预算赤字目标定于6.5%，较目前4.5%的目标提升2个百分点，并且允许西班牙将实现财政赤字回落至3%的最后期限延迟至2016年，较目前的期限2014年晚两年。这一消息并未被证实。

　　德国4月25日也放软了一向坚持紧缩的身段，称如果欧盟委员会让法国推迟一年将预算赤字降至3%以下，德国将给予支持。欧盟执委会将在5月29日决定是否建议欧盟各财长让法国和西班牙把财政赤字与GDP之比降至3%的时间延长到2015年，当前的目标时间为2014年。

　　但是，光大证券宏观经济分析师李炜表示，这并不意味着欧元区财政政策的紧急转变。过去两年间，欧盟没有放松紧缩，欧元区国家的财政赤字目标几乎都没有实现过。

　　以财政赤字率最高的西班牙为例，2012年欧盟为西班牙设定的赤字率目标为6.3%，但西班牙2012年的实际赤字率为6.74%，高出设定目标0.4%个百分点。欧盟委员会预测，2013年西班牙财政赤字将达到6.7%，远高于欧盟设定的4.5%的目标。2012年法国赤字与经济产出之比为4.8%，也高于4.5%的目标。

　　事实上，欧盟支持紧缩的力量也不在少数。德国总理默克尔仍主张紧缩，称欧洲国家必须找到方法，既保证财务状况稳健，又实现经济增长，并呼吁欧元区成员必须准备让渡部分主权。欧洲央行执委亚斯穆森称，稳健的财政状况是经济增长的前提条件，如果把财政整顿推迟到日后进行，并不是没有风险。欧洲央行管理委员会委员ArdoHansson表示，欧盟各国必须进一步推动经济改革，强化公共财政并避免自满。德国央行总裁魏德曼向法国发出严厉信号，称法国今年已经偏离削减预算赤字的承诺。

　　中投顾问宏观经济研究员白朋鸣称，控制赤字、减少部分成员国财政恶化是欧盟已经确定的长期性政策，贸然改变的可能性并不大。花旗集团分析师JurgenMichels说，他没有看到政策出现大转变或节支议题已经消失，多数国家将不得不采取额外的可持续性财政措施，以便实现其新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