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聿文：新政府的挑战

　　当下中国，借用英国作家狄更斯的话说，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前届政府为继任者留下了雄厚的物质资本，这是中国继续前进的基础。但这个时代，也充满着焦虑、不满，物欲的膨胀和精神的空虚并存，社会的生机与社会的溃败并存

　　中国新一届政府已经组成。新任总理李克强也进行了他的首场总理记者秀。在这场记者会上，李阐述了新政府优先处理的几项事情，即持续发展经济、不断改善民生，促进社会公正，为此，要建设创新政府、廉洁政府和法治政府。李还就人们广泛关注的国务院机构改革、反腐、改革、城镇化、环境治理及中外关系等问题回答了记者提问。

　　笔者不想评价李的首场总理秀的表现，只是想指出，要实现中国的改革和发展任务，殊非易事。中共向来强调，政治路线确定后，干部就是决定因素。现在，新的政府已经成立，李所谈到的这些问题，其解决就落在了他们身上。

　　在中国，广义的政府指国家权力机构，包括中共政治局、国务院、全国人大和政协，最高法院和最高检察院。人们一般所指的政府是狭义上的政府，即国务院。概因中国是一个行政主导的国家，行政的力量向来要大于立法和司法机构，所以我们可以用国务院指代两会产生的国家新领导班子，即新政府。

　　从国务院各组成部门的人选来看，以李克强为首的这届政府给人的感觉是稳字当先，兼具改革，这是一个比较稳妥的搭配。但是，它能否适应未来五年的挑战，很难讲。因为今天中国的民众并非仅仅是吃饱喝足就可打发。李在记者会上，也谈到了这点。当下的中国，借用英国作家狄更斯的话说，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前届政府为继任者留下了雄厚的物质资本，这是中国继续前进的基础。但这个时代，也充满着焦虑、不满，物欲的膨胀和精神的空虚并存，社会的生机与社会的溃败并行。发展方式迟迟不能转型，贫富差距日益扩大，环境污染日甚一日，国家尊严遭遇挑战，公平正义不断流失，社会自由日趋阻塞，等等问题正在耗费人民对这个国家的耐心和信心，它们需要新政府拿出大气魄、大勇气和大智慧，坦然面对，并努力解决。

　　习近平去年在参观“复兴之路”展览时，提出了“中国梦”，又在履新后首次记者见面会上，发出“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在两会的闭幕会上，习又全面阐述了他的“中国梦”思想，简单来说，不大出中共十八大的表述。然“中国梦”这一提法激发了中国人的想像，现在中国上下都在谈论，并赋予了它各种各样的含义。但无论实现哪种含义的“中国梦”，都非常艰难，需要政府兢兢业业，需要朝野同心同德。笔者认为，从中国社会发展的长远目标和当下面临的紧迫任务看，新政府在接下来的五年，需要努力解决好以下六大难题：

　　一是制度的公平公正问题。李在记者会上表示，公正是社会创造活力的源泉，也是提高人民满意度的一杆秤，政府理应是社会公正的守护者。正义缺失是中国当下转型的最大问题。社会的发展与进步，固离不开经济发达，更离不开公平、正义和道德的力量。有权利公平，梦想才能起飞；有机会公平，奋斗才有动力；有规则公平，社会才能进步。如何用公平正义撑起“中国梦”，在具体的政策和制度安排中体现公平公正的价值，用合理的规则与人性的制度创造公平发展的空间，让普罗大众在日常生活中，感受到公平正义的温暖，感受到政府善意，对新政府来说是一大挑战。

　　二是政府自身的改革和职能转变问题。国务院的机构改革仅是迈出了建设现代政府的最初一步。对一个集权体制来说，政府是整个社会改革的关键。但从中国政府的这次改革来看，阻力还是很大的。未来五年，这次改革的有关设想是否能够得到有效落实，是一大问题。考虑到此次机构改革由李亲自主导，能否解决政府与民争利的问题，初步建立起公共服务型，对新一届政府来说，也是个挑战。

　　三是使城镇成为化惠及亿万民众尤其是农民的民生工程问题。李在多个场合表示，城镇化是中国未来十年的大战略，和确保中国较高增长的关键。但城镇化能否不被GDP所捆绑，重走过去造城老路，将农民驱赶上楼，形成新的城市贫民阶层，对新政府来说，同样是一个挑战。

　　四是把“美丽中国”逐步变成现实的问题。李在记者会上对这一问题有所强调。环境污染越来越成为中国的公共问题。全国人大环资委在这次两会上创下创纪录的反对票，表明公众已愈发不能容忍此种现象再继续下去。但环境污染与经济发展方式有实质关系，而发展方式的不能转型，又与背后包括地方政府在内的强大的既得利益集团息息相关。它实际上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的博弈。假如在接下来的五年里，新政府不能使环境得到比较明显的改善，就很难向人民交代得过去。

　　五是践行法治的问题。这点在李的记者会、习的“中国梦”和张德江的人大闭幕讲话中，都有强调。依法治国，依宪治国，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是中共的治国方略。但要真正依法行政，约束官员尤其是一把手其实非常困难。在未能建立起有效的民主制度前，只能依靠领导人的高度自觉和率先垂范，以及外部主要是舆论监督。然而，领导人能否有这种自觉意识且持之以恒，是要打问号的。而要落实舆论监督又必须有限度地开放媒体，党的宣传部门能否这样做也是个问题。法治还与反腐有关。在中国目前腐败严峻的形势下，如何做到用法治去抑制腐败，对新政府是个挑战。 六是收入分配改善、房价下降和食品安全问题。这三个问题因与普通民众的利益切实相关，也是社会关注度最高的问题。解决好了它们，新政府会立即得到大众拥护，解决不好，则会有失民心。但是，这三个问题并非容易解决，尤其是前两个问题，涉及到复杂的利益博弈，虽然此前有政府出台的一系列措施和政策，但收效一直不大，致使问题更加恶化。新政府如何去解决它们，将决定着政府民意指数的高低。

　　李在记者会上，向世人表示，他要领导本届政府行大道、民为本、利天下。李的这种个人情怀和品德非常可贵。但从上述分析来看，李及新政府在未来五年面临的任务绝非轻松。当然，对李克强的挑战也是对习近平的挑战，因为习李是连在一起的。不过，这也全非坏事，因为挑战也预示着机会，假如习李能够克服这些挑战，开创一个新局面，对他们来说，将是巨大的权威。但不论怎样，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新政府在施政中，会更多考虑民众的诉求，并在政策中注入更多的公平公正因子。

　　邓聿文为资深媒体人、民革中央社会与法制委员会委员

　　【作者：邓聿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