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学者热议中国新政府经济挑战
中国新一届政府上任后,在带领民众实现“中国梦”的道路上,等待他们的无疑将有诸多经济挑战。霍斯特 洛切尔(法兰克福金融管理学院教授,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经济学客座教授):对于中国经济,我最关注金融业和创新经济领域。
中国新一届政府上任后,在带领民众实现“中国梦”的道路上,等待他们的无疑将有诸多经济挑战。《环球时报》多名记者深入采访了国际知名经济学家、智库学者,他们对中国多有接触了解,听一听他们都从哪些视角关注中国经济、如何看待中国经济未来增长点和改革难点,以及对拉动中国内需有何建议?经济学者关注啥?
江原规由(日本国际贸易投资研究所首席经济学家、上海世博会日本馆馆长):中国从建国到上世纪70年代中期处于“重视政治”阶段,之后通过实施改革开放,处于“优先经济”的时代。继这两者之后,中国开始转向“改善民生”,我认为中国新一届政府将积极推进“改善民生”。
民生改善的舞台是城镇,决定其方向的便是“城镇化”。城镇化走向成为关注今后中国经济的视点。我非常关注两点:其一,政府对人民的承诺,如缩小贫富差距、杜绝腐败、加强社会保障、提高食品安全、充实教育及医疗、创造并提供就业等如何在城镇化过程中集中实现;其二,通过对作为城镇化重点的户籍和土地管理制度进行改革,如何实现城镇与农村、工业与农业、市民与农民等二元关系的调整和革新,以及如何构建中国经济、社会新的发展框架。
城镇化也关系到控制黄沙以及PM2.5等问题。中国要建设“智慧城市”,日本非常期待环境节能、物联网等领域产生新的商业机会。在推进城镇化过程中,可以构筑日中两国的战略互惠关系,尤其期待在具有互补关系的农业领域构建合作关系。
霍斯特 洛切尔(法兰克福金融管理学院教授,中欧国际工商学院经济学客座教授):对于中国经济,我最关注金融业和创新经济领域。中国的金融业和财政部门自由化程度不高,金融和资本的市场化、自由化不够,这对整个中国经济都有重要影响。具体到中小企业贷款难,汇率、利率以及资本市场发展,都与此相关。此外,创新能力是提高经济质量关键。中国要在IT技术、环保科技、生物化学、精尖科技等领域实现增长。
中国经济未来增长点还来自于生产率提高,收入提高也需要依靠更高生产率。中国应该更加注重发展使用现代科技经济,发展服务业,通过人才培训、城镇化等方式来提高生产率。
庄巨忠(亚洲开发银行副首席经济学家):新一届政府上任后,经济方面我主要关注:一是经济改革的步骤和前景,包括劳动力、资本金融业等要素市场的改革,以及国有企业改革和治理;二是经济增长模式和结构调整;三是中国企业如何进行产业升级和创新,中国制造业规模很大,但生产率较低,仅相当于美国的10%左右;四是收入分配问题,从两会的情况来看,中国新一届政府对此很重视。中国需要创造更多就业,缩小城乡差距和地区差距;通过财政政策,将财政支出向公共服务部门倾斜,如教育、医疗、社保、城市住房等,并通过税收改革起到调节收入分配的作用;五是环境方面,绿色经济如何发展。总体来说,这都涉及中国能否避免中等收入陷阱。谈到中国经济未来增长点,投资仍将起很大作用,其次是逐步增加私人消费的作用,三是产业升级。城镇化也是一大热点,中国新领导层认为城镇化是经济未来二十年发展的一大动力。同时,经济改革的红利可以进一步提高效率。新能源、绿色经济也是热点。
柯尼西(伦敦智库、欧洲外交政策协会的中国事务专家):中国新一届政府上任后,未来经济前景应该在现代化农业、服务业以及高科技制造业领域。这与中国的自然资源、人口因素有关。中国未来的经济增长动力,应该在于高科技产品研发,还有服务业市场的开发。英国投资者应该及时把握住机遇。经济改革难在哪?
江原规由:关于中国经济的机遇和课题,我想从中央和地方、国企和民企、城市和农村三方面关系来阐述。改善民生、扩大经济交流的现场将开始转向地方、民营企业和市民。在处理扩大地方政府的执政范围,孵化和发展民营企业,对城镇化过程中新增市民进行工业化和信息化等方面教育问题上,政府需要面向国内外实施会计责任制度。
霍斯特 洛切尔:中国经济发展显然要比过去30年更加困难。从中等收入国家进入高收入国家是一个艰难的过程,这涉及质量的提高,如经济质量、人才质量、生活质量,涉及创新资本的大量运用和高素质人才的培养。以中国这么大的人口规模,人才培养的过程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人才培养在任何国家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例如德国的工程学专业,也是经历十代人、100多年的时间才慢慢成熟的,这个过程没有捷径。中国改革的另一个难处在于目前形成的利益集团。
我的建议是加强人才培养,这不只是接受大学里的教育。管理人才、技术人才,都需要将理论跟具体运用结合起来。经济质量的提高在于掌握管理和经营上的Know-How(知道如何做),这是目前中国缺乏的,中国现在不缺资金,但Know-How的掌握需要通过人才培养实现。至于改革中遇到的利益集团问题,我的建议是推进自由化和市场化。西方国家大企业也会形成利益垄断,阻挠改革推进。西方采取的就是加强自由化,引入市场竞争。
柯尼西:中国经济仍存在不少风险性因素。如高楼价在全国的蔓延,这对于难以负担的中国消费者来说,是直接遏制内部市场消费的因素。中国政府推出了多项法规来冷却房市过热,但这不完全是市场调控,因此不排除反弹可能。老龄化问题也仍然没有缓解迹象,这将对中国的公共福利开支,以及劳动力市场造成打压。
黄育川(美国智库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专家、前世界银行驻中国首席代表):除了创新挑战和环境挑战,改善中国社会保障体系,也不是能够很快实现的事情。在城市,医疗保险已经做得很好,但农村还不太完善。中国社保体系的一个问题是:居民迁移,社保无法跟着流转。在现代中国,人们迁移更加频繁,他们需要社保能跟着流动。
中国需要建立全国统一的社会福利体系,而不是城市和农村的分裂、地区的分裂。社保体系设计的初衷就是要把风险集合起来,这种体系财务上的可持续性依赖于把富人和穷人集中在一起。农村和城镇的体系分裂会造成一个问题:把富有的人放在一起,穷的人放在另一个体系。因此,城市社保强劲,农村社保则很弱。中国的社会福利体系,传统上以地域来考虑,以农村和城市来划分。我认为中国在将来需要考虑如何建设全国性的体系。以美国为例,美国的退休金、失业保险、医保体系,不管你住在农村还是城市。当把健康的人、生病的人,富人、穷人,联合在一起,就最大限度地减少了风险,这样全国性的体系会强健得多,财务上也更有可持续性。
庄巨忠:未来中国经济发展的关键是要避免中等收入陷阱。首先要推动经济改革,二是政府应该增加在创新和研发、基础设施、教育方面的投资。三是要解决收入分配问题,要提倡机会均等,加强反腐力度,官员财产应该公开。四是要提高居民的生活质量,环境问题也是一个重要方面。
斯蒂芬 罗奇(耶鲁大学教授、摩根士丹利亚洲区前主席):中国要以战略性思维,推进以消费为主导、以服务业更快发展为方向的经济再平衡。这种再平衡和改革不应再被拖延,否则,下一次外部冲击来临时,中国就没有政策选项了。最新的经济数据显示,中国经济已实现了软着陆。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不到4年,中国实现两次软着陆,这确实了不起,但如果不调整经济发展模式,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软着陆。国内需求如何拉?
江原规由:消费是内需的支柱。在中国,虽然“衣食”都已经充足,但是“衣”将会追求时尚和设计,“食”只要安全,便可以促进新的消费。“住”是人民当前最大的消费,城镇化的发展和实施“新国五条”等将成为刺激消费的关键。“用”就是指消费,如果能够完善作为“安心和舒畅”的生活必不可缺的社会保障、医疗和教育,人民的消费欲望将会大大增加。关于“行”,尤其是旅游业的发展非常重要,而通过进一步推动环保车和节能车的开发,完善相关设施等行为将成为扩大“行”消费的决定因素。但消费并不是只要增加就好,扩大不浪费的消费才是重要的,最近中国提倡的“光盘行动”意识能否被全体人民认可也尤为重要。
霍斯特 洛切尔:加强内需关键在于提高收入。通过税收、投资等国家政策支持,以及城镇化等发展,可以使这一情况得到改善,目标是形成稳固的中产阶级。此外,中国应建立稳固的社会保障体系,包括失业、医疗、养老保险和教育资源的保障等。只有人们没有后顾之忧,不用存钱自己为自己买“保险”,才会增加消费,才能拉动内需。
庄巨忠:目前中国要提高私人消费,一方面要消除市场扭曲,比如利率没有市场化,利率太低相当于把存款转移支付给了企业,不利于刺激消费;另一方面,要健全社保体系,家庭储蓄率和家庭成员是否享受社保直接相关。(本报驻日本、德国、泰国、美国、英国特派特约记者刘军国 黄发红 王慧 吴成良 纪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