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财经日报》近日先后报道了海南省农村信用社联合社（下称“海南农信社”）“自行车银行”的故事，该行专门组建一支大学生队伍骑着自行车、上山下乡、深入农户开展农户小额贷款。

　　其实，除了让人印象深刻的自行车，这其中还有一些奇特的缘分，比如与“穷人尤努斯”；也有一些乡土味很浓的摸索，比如其倡导的“不喝农户一口水”的贷款文化。

　　经过5年时间摸索，海南农信社在小额信贷上创立了自己的品牌“一小通”，并取得了初步成功。截至2012年9月，累计发放小额贷款72亿元，全属农户贷款；惠及26万农户，约占海南100多万农户的25%。

　　这中间有着怎样的故事？本文一一道来。

　　学习尤努斯 开创“一小通”

　　2007年4月，在博鳌亚洲论坛上，时任海南省省长的罗保铭会见了尤努斯，并主动邀请尤努斯以海南省政府顾问的身份到海南传经送宝，帮助和指导海南探索出一条符合海南实际的小额贷款模式。

　　“当时我就坐在罗省长的旁边，罗省长对尤努斯介绍我，说我们海南也有一位‘尤努斯’。尤努斯很惊讶，罗省长解释说，海南农信社也是做农民贷款的。就是这样跟尤努斯认识的。”海南农信社理事长吴伟雄对本报记者介绍当年相识的情景。

　　除了都以贫困人群为目标客户，当时的吴伟雄其实还真与尤努斯没有太多相同之处。尤努斯创建的格莱珉银行小额信贷模式，是一种小额、短期的信贷方式，其特点可以概括为：主要贷款对象为贫困妇女；坚持贷户培训；5人以上联保；额度不超过4000元；每周还一次本息。而海南农信社此时还未正式挂牌，更背负着40多亿元不良贷款。

　　不过，这次会面给海南农信社带来了灵感，3个月后，吴伟雄等一行前往孟加拉国进行实地考察。并在2008年1月与尤努斯合作，孟加拉格莱珉银行2名专家正式进驻海南的琼中县，在琼中营根镇两个自然村进行格莱珉模式小额信贷试点。

　　在试点过程中，吴伟雄发现，格莱珉银行的小额信贷模式并不完全切合海南实际，不能照搬照抄。这一点，吴伟雄早在孟加拉国考察时就有体会。

　　“一是两者的信贷额度不一样。在孟加拉国，小额信贷的上限一般在七八千元人民币左右，但在国内，这点额度是不够的，海南现在给农户的小额贷款额度少则五千，多则一万到两万。二是还款方式不一样，在孟加拉国一般要求一周还一次利息和本金，但在我国，这种频率太高，做不到，一个月还一次利息有些农户都觉得麻烦。第三，孟加拉国小额信贷的利息比国内高，年利息低于25%做不起来。而海南农信社小额信贷的年利息现在约10%以内。”吴伟雄称。

　　于是，在琼中试点过程中，海南农信社进行了创新和改造，主要以政府为主导，农信社配合，在各乡镇建立小额信贷服务站，组织农户成立5户联保小组，实行“5户联保，妇女承贷，2万以下，不需审批，7天到位”的琼中模式。

　　2008年9月，琼中试点延伸到屯昌县，2009年7月，向海南全省推广。

　　这一模式被海南农信社称为“一小通”。

　　贷款审批权和利率定价权交给农户

　　“一小通”模式吸收了琼中模式的精髓，也对琼中模式的弊端进行了改进，比如把以政府为主导改为以农户需求为主导，把贷款审批权和利率定价权交给农民。

　　所谓的“把贷款审批权交给农户”，即2万元以下信用贷款，只要农民自愿组成3~5户联保小组，在接受小额信贷技术员不少于5次的培训后，农信社没有正当理由不得拒绝发放贷款。

　　“只要达到这些条件，信贷员如果没有正当理由，必须给农户贷款。我们要求首次给农民贷款时间不超过7天，二次贷款且没有违约记录，申请当天就必须拿到钱，违反规定，信贷员将被撤职。”吴伟雄称，这样做改善了过去农户求银行贷款而不得的情况。

　　海南农信社小额信贷总部主任陈奎明一路参与创立了“一小通”，他称，这样的规定，主要是为了消除农户对此前贷款“吃拿卡要”的历史印象。海南农信社刚开始做小额信贷时，主动上门推销信贷产品被很多农户视为骗子。“他们说哪有这种好事啊，贷款还能送上门。过去农民都跑到我们柜台上来办业务，还不一定办得到，如果你不认识我，我给你拖一个月两个月很正常。”

　　除了将贷款审批回归给农户外，海南农信社还采取了“将贷款利率定价权交给农民”的机制。这种机制是通过海南农信社独创的小额信贷“诚信奖励金”制度来实现的。

　　所谓“诚信奖励金”制度，就是农民每月按时还息，农信社会将利息收入的一部分作为诚信奖励金退还给农民，以作为对农民诚信的奖励；逾期还息，利息收入不再退还。如平时有闲钱存在农信社，农信社奖励的金额会更多，即贷款利息会更低。

　　“诚信奖励金”意在通过利益机制引导农民讲诚信，从而降低贷款利率。

　　陈奎明对“诚信奖励金”制度的解释更为通俗，他给本报记者算了一笔账：农户与该行贷款签约时，都是按月息12％。（年利息14.4%）来签。1万元贷款，农户每个月还息120元。第一种情况是，如果农户每个月按时还款并在到期时按时还本，信用社就将每月3.9％。的利息收入退给客户作为奖励金，从120元中退还给农户39元，实际每月还息81元，月利息为8.1％。（年息9.72%）。

　　第二种情况是，如果农户有轻微违约，比如一年中仅有一两个月因资金问题推迟了几天还款，但没有跨月还款，违约的这一两个月的利息就按12％。来计，其余月份则按9.9％。算。如此，其月息为9.9％。（年息11.88%），每月还息99元。

　　第三种情况是，如果农户跨月拖欠或赖账，则整个贷款期间没有诚信奖励，每月还息120元，月息12％。（年息14.4%）。

　　第四种情况是，如果农户既每月按时还息，到期按时还本，并在农信社有一定存款，在退还“诚信奖励金”后，实际月息只有6％。（年息7.2%）。

　　而就农户还款情况而言，接受本报记者采访的6位小额信贷技术员均称，其手头客户还款率很高，因此普遍可以获得较低的利率。这些信贷员少则有四五十名贷款农户，多则有三百余名贷款农户，只有一位信贷员遇到过赖账情况。

　　“目前，90%以上农户没有违约纪录，其年利息不超过10%。”陈奎明说。

　　根据海南农信社的数据，截至2012年9月，该行小额贷款不良率控制在1.2%以下。

　　风险管控“鱼咬尾”

　　海南农信社在风控机制上另有一套自己的做法——“鱼咬尾”制度。

　　即对每一笔贷款，信贷员实行3~5人联保。A监督B，B监督C，C监督A，顺次监督，避免假名、借名贷款和垒大户贷款。信贷员既发放贷款，又监督别人，同时也被别人监督，分支经理对所辖信贷员再监督。每笔贷款，信贷员、监督员与分支经理按照70%、20%、10%比例承担责任并分享收益。师傅带徒弟，师傅对徒弟行为负连带责任。

　　海南农信社认为，两人相互监督容易作弊，3人以上责权利对称联保，可有效防范道德风险。

　　该行一位小额信贷技术员对本报记者说，“鱼咬尾”制度的目的不是追责，主要是约束。“主要是想让贷款的手续搞齐全，把风险控制到最小。”

　　吴伟雄则认为，这种“鱼咬尾”制度同时也节约了贷款时间。“过去对一笔贷款申请，先是乡镇信贷员开会审核，再写报告到县里去审，这两道手续大概要走一个月，等贷款批下来，农忙也过去了。现在信贷技术员相互监督，没有问题就放款，简化了贷款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