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银监会首席顾问沈联涛

 

　　沈联涛(中国银监会首席顾问)：尊敬的蔡主席、各位嘉宾，早上好！各位嘉宾，各位朋友，我今天想讲的实际上是关于这次金融危机对亚洲金融结构的大挑战，因为金融危机非常复杂，所以我要从三个层次来谈这个问题。第一，从历史的角度。第二，从宏观的角度。第三，从微观的层次。这三个大因素引发了这次大危机，对亚洲的金融结构是非常大的挑战。所以，第一，对整个金融结构跟监管结构的挑战是什么？第二，亚洲可以得到什么教训？第三，如果我们的金融监管结构是跟随着整个金融结构，我们未来的监管结构究竟是什么？

　　从一个历史的角度，昨天我听说蒙代尔教授已经基本介绍了，所以我说很简单的一句话，这几十年来实际上这次的危机显示了是对国际货币准则的大挑战，对全球60年前整个金融架构带来了非常大的挑战。 因为五六十年前，实际上国际金融结构是一个大交换，全球的贸易打开，组成一个全球的国际货币基金和世界银行，来给新兴市场一个融资的大交换。但现在我们六七十年之后，全球的形势转变了，不是发达国家借贷给新兴国家，现在是倒过来的情况，对整个货币准则的结构有非常大的挑战。

　　从宏观的角度来说，实际上这几年的大稳定是几个因素制造出来的。第一，在1989年之后有30亿的劳动力人口参加了全球自由贸易市场，带来了很廉价的劳动力，加上消费产品，倒没有大通胀，整个全球的经济动力刺激了。第二，央行全球都有一个比较过度宽松的货币政策，带来了过低的利率政策，带来了流动量过剩，导致在资产市场里面有一个泡沫情况。第三，金融工程，从金融创新的角度来说创造了很多风险管理的工具，但也带来了大量的杠杆效应，杠杆效应导致大泡沫的情况。这个表很简单的说，我们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个全球失衡，美国跟西方国家有一个大赤字，盈利在哪里呢？国际货币储备在哪里呢？基本在日本、中国、中东其他的新兴市场里面。

　　从2001年之后，美联储把利息减到1%的情况下，全球的房地产开始出现了泡沫的情况，在美国房地产增加了基本是双倍，但是家族部门的债务加了6万亿，整个债务变成了14万亿，达到100%的GDP。在2006年、2007年美联储开始加了一点息，导致了美国房地产开始往下跌，基本跌了20%、25%的情况，跌的满快的。在这个跌下，没有人想到在18个月之内，基本西方国家已经国有化了一半的银行体系，从这个角度来想，大家都知道，房地产是银行业最大的抵押品，如果房地产跌的话，会对银行的稳定性有很大的威胁。但是在亚洲金融危机1997年的时候，香港的房地产跌了六成，但是没有一个银行倒闭。为什么美国的房地产只跌20%、25%，导致有一半的银行要国有化呢？这就是很大的一个问题。

　　实际最近危机带来的一个很大的流动量冻结的问题，全球的央行注资了8万亿美元的流动性资金，到今天还没有完全解决。银行亏损大概了5千多亿美元，在这18个月之内，基本一半是欧洲的，一半是美国的，其他国家比较少，银行业也增加了他们的资本金，大约3700亿美元。这实际是什么呢？我个人分析认为是网络经济的效应，银行业实际上是一个网络，银行业这几年把这个网络，金融业、保险业、资产管理业，基本联网起来变成金融体系一体化的状况，这个一体化的状况导致了一个大的网络效应有一个大的效应，就是赢家通吃，越大的网络就越有价值。

　　在这二三十年来，全球有15家到25家大复杂性的金融集团形成了，大的银行、保险、资金管理公司的大集团变成了全球金融体系的动力，他们把他们的网络扩到全世界，也深化了很多金融市场，用的是什么办法呢？实际上是金融衍生工具，但是没有人会想到这些金融衍生工具会带来这么大的风险。

　　这几个全球化的大趋势基本上是四个套等，第一，廉价的劳动力套等，第二，利率套等。怎么来的呢？日本是全球第二大的金融体系，基本占全球的GDP7%到8%的情况，在1990年金融大泡沫破的时候，基本把利率降到零，零日元的政策给了很多金融工程机构，就是对冲基金、投行基金，基本一个免费的补贴，高度的杠杆率去炒市场，所以带来了整个全球化的金融市场，这也是一个大的利率套等。第三，带来一个制式的套等。谁有金融工程专业的信息会带来很大市场的高杠杆率、高交易的形式。从一个专业的金融机构，它的优势对散户是非常大的。第四，监管套等。因为这种金融工程完全是因为监管宽松，西方的国家对会计准则宽松、税宽松、监管宽松的情况导致了我们现在的情况。

　　我们现在是什么样的宏观情况呢？就是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全球的金融网络，但是监管完全是区域化的，就是本土化的、本地化的，我们的法律限制就是在我们自己国家国内，我们有一个全球的货币市场，没有一个全球的央行，我们有一个全球的金融市场，没有一个全球的监管机构，我们现在投行的模型已经肯定失败了，我们金融市场的概念如果用一个非常宽松的监管，导致一个隐形银行情况。

　　这个大趋势是什么呢？大趋势是，我讲了最近历史的宏观情况，导致这几年来金融杠杆效应加剧了。1980年，全球的杠杆率，就是金融资产跟GDP对比，是108%，到2006年国际货币基金的统计算出来是4倍，401%，金融市场的总值、债券市场的总值、银行资产的总值，加起来，除GDP，就是4倍。

　　但是我们衍生工具跟全球的GDP怎么算呢？全球衍生工具的数是惊人的，基本是600万亿，这就是大全球的GDP12倍。全球传统的金融产品大GDP4倍，全球的衍生产品大GDP12倍，基本的杠杆率现在已经16倍以上。这就导致Bill Gross在他去年一月的专栏提出来全球形势的一个隐形体系，这个体系去年是不稳定的。什么理由呢？你可以看得出杠杆率，基本在下面是银行的资本充足量，资本充足量是10%的GDP，银行的负债15倍的杠杆率，全球资产基本是4倍的全球GDP，就是40倍的银行资本充足量，衍生工具是大GDP12倍。

　　隐形银行系统到底有多大呢？去年12月的时候我听国际世界银行年会的时候，听盖夫拉说，他是亚洲银行的总裁，他是隐形银行系统有15万亿这么大，美国传统银行的资产也是10万亿，讲白了就是说，实际上美国银行的资本充足量杠杆率是基本已经双倍了，不是说大这么多。隐形银行怎么近起来呢？靠几样东西，第一，是把它包装，证券化，销卖出去，其他行业里面监管做的不足。第二，有保险公司去保，第三，把他的负债完全列到表外。第四，我们的信贷评级公司给他AAA的评级，就误导了投资者他们有很高素的产品。再加上，常用交易没有透明度的交易情况下就建立起隐形银行系统。

　　在隐形系统里面，西方的监管机构认为创新是好事，因为它把风险分散了，但是如果详细看这个表的话，就发觉这个风险实际上没有分散出银行系统，大多数还是集中在银行系统里面。因为对冲基金不是风险承担机构，一看到有风险就把这种高风险的产品完全卖出去。可以承担风险的是谁呢？基本是保险公司，现在我们知道是哪一家保险公司，实际上是AIG基本为主的担保了这些高度风险的金融产品，实际上就把银行的风险转给了保险公司。现在因为保险公司也用高杠杆率去承担这个风险，保险公司如果倒闭的话，导致银行业体系也会倒闭。

　　最重要的关键就是场外交易。我们在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大家都说场外交易是很容易超重的，因为没有任何人实际的监管。最大的场外交易市场就是外汇市场，你可以管你本土的货币，但你在国外交易本土的货币是很难监管的，因为它是场外交易。但是因为西方的国家都是最大的场外交易的受益者，没人基本监管这个市场，所以隐形的银行系统，加场外交易，实际上制造了监管的大黑洞。

　　所以四个因素制造出来今天的危机，第一，我们认为比较简单、信贷比较好的资本为主的债券，就是ABS。第二，会计准则跟监管准则，容许这些产品放进SIV，就是特殊的投资公司，列出表外，这个负债不是表内的，是表外的。第三，保险公司肯保。第四，信贷评级公司肯给他AAA，加上监管不足就是这个情况。

　　现在全球的监管机构都承认，第一，现在的银行体系真正的杠杆率看不见。第二，完全低估了隐形银行系统的流动性。第三，完全没看清楚网络的效应。第四，导致最重要核心的投行过度的交易、过度的杠杆情况，不足的资本充足量的情况。

　　房地产一倒闭，一往下跌，就对整个银行业资本充足量完全不同的情况。基本我们可以看出来大的投行表内的杠杆率是30、表外是20，加起来50的杠杆率的意义是什么？市场波动超过2%这些银行就会受到很大的受害情况。

　　我有一个清华大学的同时帮我列了这个表，如果从这个表就看出来全球真正的杠杆率有多大，这就是五大美国投行表外的杠杆率，表外的杠杆率是17.8万亿。美国5家投行的资本充足量有多大？2千亿美元，所以它真正的杠杆率如果全部表外的负债列上表内的话，它的杠杆率变成88.8%，这是惊人的数据。雷曼兄弟的倒闭实际上因为也投资在房地产里面，就是亚洲金融危机出现同样的情况，借短钱投资长期资产导致的风险不配置情况。没有人想到雷曼兄弟有一个多米诺效应，它一倒闭就拖连到AIG担保他的产品，也导致AIG国有化，如果不国有化AIG，本利它9月16日那星期，AIG自己说我们需求的是200亿的流动金，今天美国政府给的是1500亿流动金的支持，预示到风险到什么程度。所以就导致我们整个没监管的金融体系开始面对非常严峻的挑战。

　　这次金融危机的代价成本有多大呢？在1986年美国的共同银行它的危机基本是6%GDP的代价，日本的危机是20%的GDP，亚洲危机除日本是10%，这次可能到35%以上，就是银行是承担一半，其他的保险公司全球也一半。但是我们没想到，2007年2月我们估计次贷危机只有1500亿，现在在4月国际货币基金认为差不多9450亿，今年9月加到1.4万亿，英伦银行最近认为是2.8万亿。央行已经注资了8万亿的流动资金，还没有搞定，股市已经亏了40万亿，明年可能是衰退了。这对全球的金融体系有多大的影响呢？我认为现在我们整个金融的架构模型会受到大的挑战。我们有基本三个模型，第一，欧洲的全能银行。第二，美国的银行控股公司。第三，金融控股公司的模型。

　　最近这几年银行业的转型，从一个零售银行到一个批发银行是怎么走出来的呢？因为就是全球银行业的竞争，它的息差缩小，导致它变成了一个从零售传统的零售银行形成一个批发银行。但是这个批发银行、全能银行有它监管治理结构大的缺点，这就是我们的激励机制没办法平衡投行高度冒风险的激励机制，跟我们传统零售银行要稳定银行的风险，审慎的控制我们的风险和激励机制，这倒出来很大的冲突。从银行的激励机制，人的素质，平台的问题，产品的复杂性，全能银行是有很大的确点的。

　　从亚洲的角度来说，如果我们以前幻想期望的逐步逐步提升我们的银行体制，从一个零售银行到批发银行，这个模型现在已经出大问题了之后，我们应该怎么做？这实际上对我们亚洲银行是非常大的挑战，我们怎么改？我们亚洲银行的息差也是现在从外资银行进入的竞争，从我们自己银行的竞争，也得到很严峻的考验，也是缩小了。但是情况有所不同，亚洲现在变成全球的储蓄剩余的区域了，亚洲有全球官方的货币储备占三分之二，全球人口55%，全球的GDP24.5%，但只占国际货币基金的股份不到14%，这就是实际上不平衡的状况。我们自己的资本市场还是太小，我们的债券市场还是不够稳健，还是不成熟。我们的资本市场不足，我们的债券市场、我们的银行业还不成熟、还不活跃，就导致把我们过剩的储蓄要放在西方去存，这不是坏事，但是出现了一个全球风险转移的情况了。

　　所以我自己看到我们的挑战是什么呢？我们现在要想我们的银行不可以花样太多、期望太高，我自己认为我们的银行应该回到本质，银行业实际是一个实体经济的服务体系，我们在零售方面要把我们的理财保护我们的存款者跟投资者的利益，在我们理财服务方面要做好。第二，在信贷方面为零售企业跟企业贷款做的更稳健、做的更好，尤其是中小企业。也可以很简单的说，亚洲金融体系不可以用隐形的银行体系，我们要在创新，还是技术创新，但是我们要高度的透明度，认识这种新金融工程、金融衍生产品里面内涵隐藏的高杠杆率的问题，我们要从我们自己做起，可以把我们的监管做好。如果要全面的看金融监管的时候，就要看清楚金融控股公司模式，我们要把利益冲突、把交易贷款、关联贷款，集体组织的杠杆率流动量都要好好的审慎的控制，我们大宗的存款要跟高度风险的衍生工具有隔离。

　　这就导致我们五个市场应该怎么监管、怎么看？这个表非常重要，可以看到我们的外汇市场、我们的货币市场、我们的债券市场、我们的股市，跟我们的衍生市场，有些是场内交易，有些是场外交易，它的透明度不足，监管的关系不清晰，架构不宽，就导致现在的情况，所以我个人从一个监管的角度，我们好像应该有一个“天龙八部”的监管八步，要谋战略、分次序、设激励、定标准、建框架、立程序、推执行、做总结。这也意义到我们应该全面的不但要宏观的看，不但要有货币政策、财政政策，还要从微观的监管政策做足，我们应对危机的功率跟战略都要加强。

　　所以我个人看，这次的次贷危机实际带来亚洲一个机遇，我们要很清晰的看清楚我们自己自强的打好我们自己的基础、我们的宏观政策、我们的微观结构、我们的思路，我们要认识到风险管理没有我们现在看的简单。我们已经有了两个大危机给了我们很大的教训了。

　　最后很简单的说，这次从国际金融架构的大趋势我们应该怎么走？有三步。第一，最重要的条件就是好像胡总书记这次在G20高峰会上说的，“把自己做好、做稳是基本的条件”。第二，如果把我们自己做好了，就是每个亚洲国家把自己的金融体系做好了，我们把区域性大家合作做好，有了区域性的共识、区域性的稳定性，我们才可以对全球的金融架构做些贡献。这个贡献我自己认为很关键在哪里呢？很简单的建议，我们现在已经有一个三方财政部、央行、监管机构全球的金融稳定论坛，但是这个全球FSF很难执行，什么理由？就是没有一个区域性的论坛，我建议我们在亚洲建立我们自己亚洲金融稳定论坛的架构，每个亚洲国家对这个做贡献，然后建出来全球的金融论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