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作者：杨晓宴

潮退之时，风险之“石”显露，而MPA考核加速了潮退。

3月进入倒计时，银行将首次面临央行MPA正式考核。许多中小银行都暴露在巨大压力之下：除了核心指标，资本充足率和广义信贷指标可能不达标，更核心的问题在于，不达标对应的惩罚措施是否直击命脉？央行对此未明示底牌。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多家中小银行相关人士，当前的情况是，个别机构“侥幸心理”有之，但更为普遍的问题，实则调整资产负债结构有挑战。

广义信贷规模降不下来，风险资产（影响资本充足率）降不下来，因为银行维护流动性的刚需压倒一切，资产很难“说抛就抛”，负债端很难“说不续就不续”，加之利润因素，银行在流动性、规模和利润三者之间艰难平衡。

MPA考核的惩罚底牌是什么？

央行的MPA（宏观审慎评估体系）自2016年推出，共计7个方面，14大指标。7个方面各100分，其中资本和杠杆情况（资本充足率80分、杠杆率20分）、资产负债情况（广义信贷60分、委托贷款15分、同业负债25分）两项最受关注。

其中“广义信贷”一项今年新纳入了“表外理财”，令银行压力颇大。“加了表外理财之后，广义信贷的约束力、杀伤力之大，已经超过巴塞尔Ⅲ中的杠杆率要求。”某股份行金融市场部人士表示：“不少机构去年四季度冲了理财规模，但去年一季度还没那么高，今年一季度同比增速就可能爆了。”

根据天风证券银行分析廖志明团队粗略测算，就广义信贷一项，不同类型银行的增速排位为：城商行、农商行、股份行和国有大行，因此整体而言，城商行的考核压力最大。

MPA考核结果分为三大档，除了A和C，中间都为B.A档的要求十分严格，需7个方面均达到90分以上；资本和杠杆情况和定价行为具有一票否决权，或其他5个方面中有任意两项不达标（达标线60分），就会落入C档。

对于大部分银行而言，目标是平稳落入B档。目前央行已公开的明确的C档约束惩罚措施包括：调低的法定准备金率优惠，幅度在10%-30%之间；惩罚性SLF利率，加100bp。其他业务准入和债券发行资质等措施则没有明确。

“MPA考核其实人行地方分支行的权力还是很大的，之前有收到口头通知，如果考核不达标，有些业务资质会被暂停。”华南某农商行同业部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就此前多家城商行被取消一级交易商资格，以及某城商行被暂停MLF资格，尽管央行未就此明确表态出于什么原因和依据，但受访银行人士已经普遍将其理解为MPA年度考核后央行动用的惩罚手段。

“眼下这个时点，大家都知道，搞不好就要挨板子。”前述股份行金融市场人士表示。

资产负债调整难

3月进入下旬，资金面紧张超出市场预期。3月20日有不少小银行没有借到钱，直接导致了违约。与以往资金紧张情况不同的是，这次小农商的缺钱程度竟然甚于非银金融机构。小银行以“不限期限、不限价格”借钱，这在过去几乎是没有的。

究其原因，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多位农商行金融市场部人士，得到共识认为，非银机构此前已经去过一轮杠杆，而银行因为自身资产结构特性去杠杆、降规模更难 更慢。

这也是银行面对MPA考核的“头疼”之处。保流动性的压力突出，资产规模和利润只能在权衡下靠后。

“从监管到总行，都是把金融市场业务的流动性作为第一要素，同时要求我们每季末有个规模预测要求。”某华南地区银行资管部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央行主导下的金融市场降杠杆，非银机构得益于更强的交易能力率先调头，银行则更多受制于非标资产。

“像我们的资产，三分之一在线上，三分之二在线下，因为我们线上资产交易能力肯定没有券商、基金强，另外配线下资产的收益也更高。但线下资产处置起来没有那么容易的，特别是钱紧的时候，同业资产抛出谁来接呢？”某华南农商行同业部人士表示。

另有华东城商行人士表示：“暂不说线下资产，就目前这个市场，恐怕卖债大部分也是亏损的，也是进退两难。”多名受访银行人士反馈，除非没用任何期限错配，去年配置的资产收益对于今年的资金成本来说都已倒挂。

“对于银行来说，规模增速肯定要降，但是规模本身能不能降，这就好比GDP，其实是很难的，资产很难剁掉。银行的很多杠杆是相互嵌套的，相互影响。”前述某华南农商行同业部人士表示。

但无论如何，减少期限错配，调整负债结构，是多数银行今年的工作重点。某华东农商行金融市场部负责人就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从去年末开始已在主动调低主动负债比例，已从30%以上降至10%左右，还将进一步拉长负债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