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贸区扫盲】TPP与TTIP基础知识
一、全球自贸新格局近年来美国强力推进“两洋战略”(TPP+TTIP),主导区域自贸协议。2008年美国加入并主导APEC4个小国发起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谈判,2013年美对欧盟提出了“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
一、全球自贸新格局
近年来美国强力推进“两洋战略”(TPP+TTIP),主导区域自贸协议。2008年美国加入并主导APEC4个小国发起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谈判,2013年美对欧盟提出了“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TPP现有12个成员国,已把东盟、日本与美国连在一起,而TTIP则把美国和欧盟28国连在一起。欧盟和美国是我国最大的两个出口市场,目前TPP和TTIP包含的40个成员国基本涵盖了我国排名前10位的贸易伙伴,几乎把我国最主要的贸易伙伴“一网打尽”(目前除了中国和金砖国家之外的主要经济体都已参加这两大自贸区的谈判)。如果TPP和TTIP最终达成协议,两个区内成员国经济总量将占全球6成以上,以北美自由贸易区(NAFTA)为躯干,外加跨太平洋的TPP和跨大西洋的TTIP的两侧联动,“一体两翼”的两洋战略将强力推动美国全球政治经济重新布局(美国分工金融;欧洲、日本分工工业设计和高端制造业;区内的墨西哥/智利/秘鲁/越南和马来西亚分工中低端制造业)。届时TPP区内的越南墨西哥等国既有廉价劳动力优势,又在区内享有零关税,相对于我国,其产品将在欧美市场取得极大的成本优势,这不但将分流我国大量的制造业订单,而且也会诱导三星这类企业从我国转移到越南等TPP成员国设厂,势将严重挤压我国在全球的经贸活动空间。
(1)跨太平洋伙伴关系(TPP)
“跨太平洋伙伴关系”的前身是“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议(Trans-Pacific Strategic 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2005年5月28日由APEC四个成员国文莱、智利、新西兰及新加坡协议发起建立跨太平洋伙伴关系,这是一个从2002年开始酝酿的一组多边的自由贸易协定,旨在促进亚太地区的贸易自由化。当时该四国也与APEC其他五国(澳大利亚、马来西亚、秘鲁、美国及越南)进行了磋商。2010年11月14日,亚太经济合作会议高峰会的闭幕当天,上述与会九国同意美国总统奥巴马的提案,决定在2011年11月的亚太经济合作会议高峰会完成并宣布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纲要。同时,美国积极与东盟各成员国进行协议,重申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将汇集整个太平洋地区的各经济体,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都能成为一个统一的贸易体。
2011年11月10日,日本正式决定加入TPP谈判,而中国没有被邀请参与TPP谈判。据共同社报道,随着2013年3月日本的加入,TPP成员国的经济规模占全球近40%,贸易额约占全球的三分之一。目前参与TPP谈判的共有12个成员国,包括:澳大利亚、文莱、加拿大、智利、日本、马来西亚、墨西哥、新西兰、秘鲁、新加坡、美国和越南。2013年9月10日,韩国也宣布有意加入TPP谈判,并要求中国政府谅解。台湾当局则于2013年9月表达了参加TPP谈判的意愿,希望能够凭借争取加入TPP的机会突破外交和经贸上的孤立局面。
TPP协议将突破传统的自由贸易协定(FTA)模式,达成包括所有商品和服务在内的综合性自由贸易协议,包括一个典型的自由贸易协议的主要内容:货物贸易、原产地规则、贸易救济措施、卫生和植物卫生措施、技术性贸易壁垒、服务贸易、知识产权、政府采购和竞争政策等。TPP最核心的内容是关税减免,也就是说成员国90%的货物关税会马上免除,且所有产品的关税在12年内免除等。
目前TPP在推动亚太自贸谈判、加快区域经济一体化方面正进入一个快速发展时期,该协议将对亚太经济一体化进程产生重要影响,可能将整合亚太的两大经济区域合作组织(亚太经合作组织和东盟)中重叠的主要成员国,发展成为亚太自由贸易区,成为亚太区域内的小型世界贸易组织(WTO)。作为新成立的国际组织,经过近几年时间的发展,TPP对世界的影响力逐渐增大,对亚太经济一体化进程将产生深远的影响,成为影响世界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TPP是美国重返亚太政治、军事、经济三位一体中的经济战略,是再平衡战略中的重要一环,很可能会取代东盟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协定“(RCEP),达到孤立中国的目的。
(2)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议(TTIP)
2013年3月,美国总统奥巴马对欧盟28国发起签署TTIP动议,旨在与欧盟构建一个世界上最大的自贸区,破除关税壁垒,促进彼此间经贸往来。该动议当月即得到欧盟响应。当年3月1日奥巴马向美国国会提交了2013年贸易政策议程报告。这份报告的核心内容是美国要继续采取大胆有效贸易措施,以促进经济增长并增加就业。这一目标,与奥巴马在国情咨文中曾提出的基调相吻合:要建立具有全球竞争力并惠及几代美国中产阶级经济目标的驱动力,以及其在第一任期内提出的“5年出口翻番计划”。
2013年欧盟领导人和美国总统奥巴马利用八国集团(G8)峰会的机会启动“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谈判。2013年3月12日,欧盟委员会宣布,正式授权展开“欧盟——美国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的谈判,2013年6月,美欧正式宣布启动谈判,根据预定的时间表,谈判将在两年内完成,到目前已完成七轮谈判。涉及市场准入、关税减让、投资与服务、政府采购、法规监管、环保、能源、劳工权利、中小企业利益等多个领域。在近期刚结束的美欧第七轮谈判中,公共政策、食品安全、投资国家争端解决条款(ISDS)以及数据安全等都成为了焦点问题。
目前美欧双方对TTIP均有巨大的需求,虽然跨大西洋关税平均水平只有3%—5%,但取消关税作用仍然巨大,不仅简化通关程序,而且可以开放公共采购市场,刺激经济,从而使深陷经济衰退、复苏乏力的美欧从中获益。美欧双方谈判代表原计划在2014年底前完成谈判。若美欧达成协议,将会建起世界最大的自贸区,经济占全球总量40%和进出口贸易占全球50%。据欧盟独立研究报告,TTIP生效后,每年将分别给欧盟和美国创造1190亿欧元和950亿欧元的产值,欧盟对美国出口总体上将增长28%按平均计算欧盟每个四口之家每年将增加545欧元的可支配收入,同时也将为世界带来1000亿GDP增长。而这些收益大部分是建立在TTIP所带来的监管负担的下降、手续的简化、服务贸易和公共采购的自由化基础上的。
二 TPP和TTIP对我国经贸格局的潜在影响
过去10多年,在WTO框架下中国对外贸易突飞猛进,贸易额占到了全球1/10。但是通过TPP、TTIP,美国正在拉拢欧、日另起炉灶进行整合,试图通过制定新的国际经贸规则创建起超越WTO的全面新型自贸区,重新掌握全球地缘政治优势。就短期而言,美欧日韩为了继续从中国市场赚钱,和中国互搞最惠国待遇和国民投资待遇,暂时还不会立刻退出WTO,但从长期来看,TPP和TTIP成立后,WTO很可能被边缘化,甚至像GATT一样逐渐退出历史,这必将对世界经贸格局产生深远影响。
从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USTR)为TPP谈判所拟定的相关内容来看,美国输出自身贸易规则的目的非常明显。通过TPP谈判制定相关新标准,有助于美国和区域内国家的竞争,以摆脱长期逆差的局面。从国际贸易的角度讲,TPP提出的“战略合作”内容,也有助美国推行有利于自己的贸易标准。TPP是美国在传统的WTO之外,推动自由贸易的新途径。美国正在积极重返亚太地区,已将亚太地区设定为其未来出口的重点市场,正试图通过TPP为这个全球经济增长最快的区域统一贸易规则、制定新的国际贸易标准,维护其出口利益,推行美国的全球价值观。
TPP号称“立足于下一代”的贸易新体制,谈判标准和规格之高、覆盖领域之广远远超过一般自贸区协议。目前大多数自贸区协议主要限于降低商品关税,促进服务贸易,但TPP贸易协议新标准将更加关注工人和环境问题。TPP不只是一个互免关税协议,还是一个涵盖商品贸易、服务贸易的综合协议,除了规定取消或降低商品的关税,制定安全标准、技术贸易壁垒、动植物卫生检疫、竞争政策外,还包含了知识产权、环境保护、劳工权利、企业平等、金融监管、文化管制、互联网自由、政府采购、争端解决等等领域,而服务贸易和部分高级货物贸易谈判,不可避免地都将涉及政府补贴、知识产权保护规则等贸易伙伴国的国内政策。另外,TPP执行起来也远远比WTO严格。比如WTO成员国如果违反规则,只是不痛不痒长达两年的申诉,除非该成员国自己退出,否则没有任何惩罚措施能够将成员国赶出WTO,但TPP成员国如果违反规则,会员资格将自动失效。
在现行国际贸易体系下,国家间贸易纠纷通常交由WTO调处,WTO主要负责的也只是单纯的贸易问题,并不承担(各国边境线后)保护知识产权、协调各国贸易政策、保障政策透明度的职责。但现在美国则试图在WTO之外,通过TPP和TTIP谈判,解决边境线后的国内贸易问题。美国贸易代表柯克(Ron Kirk)在接受《财经》记者专访时曾表示,TPP谈判关注两个领域的问题,一是谋求贸易伙伴国政策规则的统一,二是制定知识产权保护措施。 TPP谈判将为知识产权保护、劳工工资、环保、互联网业务等涉及边境线后的内政问题制定标准。TPP不仅要求成员国全部免除关税,甚至还要全面开放包括农业和金融服务业在内的几乎所有经济领域,实现资本、人员更为自由的流动。
TPP和TTIP达成谈判后,美欧将在知识产权、劳工标准等方面采用新的规则,这对想进入美欧市场的企业来说无疑提高了“门槛”;同时,由于自贸区具有对内开放、对外限制的特征,因此,在TPP和TTIP区域内贸易壁垒降低的同时,对区外经济体则构成更高的壁垒,会产生贸易转移的效果,而这也意味着中国对TPP地区出口将面临来自TTIP地区的竞争压力,对TTIP地区出口将面临来自TPP地区的竞争压力。
TPP的原产地标准比NAFTA还严格,根据TPP的原产地原则,如果一个成员国生产的产品中包含来自非成员国的中间投入品,则这些中间投入品所体现的价值不能享受成员国内部的优惠关税。中国是亚太地区的生产核心,从周边国家进口大量的中间产品,同时也向周边国家出口中间产品。TPP形成之后,原产地原则将导致这些国家减少甚至停止从中国进口这些中间产品。比如目前三星已在越南投入巨资设立生产基地,目前三星在越南生产的电子产品所需的很大一部分零配件是从中国进口的,但按照TPP的规定,产于越南并输往美国的产品,如要想享受零关税自由贸易,就必须得从TPP成员国进口电子零配件,因此,从全球产业链分工而言,被排除在TPP之外将对中国的外贸和经济增长产生巨大的负面影响。
TPP使得“美国贸易政策将随之开启一个全新模式”,TPP没有明说排除中国。2013年5月16日美国商务部副部长弗朗克·桑切斯在接受《日本经济新闻》采访时也表示“欢迎中国加入TPP”,并特别强调未排斥中国的意图。但这些自贸区一旦建成,势必将对我国产生排挤效应,变成一场中美两国拉拢亚太经贸实体的角力战,如果最后我国迫于形势不得不申请加入TPP,届时又需要同每一个TPP成员国进行艰苦谈判的话,将会和当初加入WTO一样艰难,这将严重抵消我国的硬实力发展成果。最重要的是,中国也许将重新成为新规则的被动接受者,因为任何由美欧采纳确定的技术、制定的法规标准都将可能成为未来双边、多边和地区间贸易谈判的参考标准,反过来这又将进一步巩固美欧在全球贸易规则制定方面的垄断地位和话语权。
三 我们的应对之策
首先,要积极发展、大力推进以我为主的区域自贸区建设,尤其是“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协定(RCEP)”和“亚太自贸区(FTAAP)”。早在2002年中国加入WTO的第二年,商务部研究院外资研究部主任马宇就已提议:在参与WTO谈判的同时,积极发展区域贸易,多方缔结FTA。马宇曾表示:“WTO实行的是一票否决机制,150多个成员国只要有一个不满意,投了反对票,任何事都进行不下去。多哈回合谈判就是最好的例子,从我们入世那年谈起,中国是全程参与,到现在还没个结果。”马宇认为,不管是加入WTO推动贸易全球化,还是缔结多边、双边FTA,都是促进贸易发展的手段,要灵活使用。“在WTO谈不下去的,可以在会后和有相同意向的国家再谈区域合作。”
目前,在TPP区域内,拉美的智利、秘鲁已和我国签订了FTA;中韩自贸区正在积极推动;东盟10国与韩国、日本等16个国家也都正在参与以中国为中心的RCEP构想。东盟在2012年11月结束的金边东亚峰会上提出了“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协定(RCEP)”。如果这一协定达成,将成为包括东盟十国和中国、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印度,涵盖约35亿人口、GDP总和占全球总量三分之一的世界最大的自贸区。但在欧洲,只有非TTIP成员国的瑞士和我国签订了FTA。
亚太自贸区(FTAAP)是今年APEC的一大亮点,是亚太地区区域经济一体化的重要内容。亚太自贸区的设想最早于2004年由学界提出,2006年在越南河内召开的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亚太自贸区概念被写入领导人发表的联合宣言,宣言提出要将建立亚太自由贸易区问题作为远景目标加以研究。此后,几乎在每一年的APEC领导人非正式会议上对亚太自贸区话题都有涉及。但由于立场没有统一加之条件不够成熟,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今年,中国作为APEC会议的东道主提出了新的目标,重启了这一沉寂数年的议题。
商务部部长助理王受文近日表示:建设亚太自贸区是APEC21个成员的一致愿景,“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得到了可以说是所有成员的一致支持”,“推动亚太自贸区建设是今年APEC会议经贸领域方面的预期成果”,“APEC要为亚太自贸区建设做孵化器。”商务部国际司司长张少刚则表示,APEC高官会讨论了推进亚太自贸区建设。“各方同意切实发挥APEC推进区域经济一体化的作用,初步完成了亚太自贸区路线图的制定,也准备就区域一体化问题开展信息交流与合作”,“各方同意加强亚太地区不同贸易安排之间的互动和信息交流,也准备就亚太自贸区安排开展全方位的战略研究,就开展亚太自贸区问题启动一系列的谈判能力建设,争取通过共同努力为实现最大范围的亚太一体化奠定坚实的基础”。在回答记者提问时,张少刚表示,亚太自贸区与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RCEP(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并不矛盾,至于是合并同类项,纳入总的贸易安排,还是“另起炉灶”推进亚太自贸区,目前各经济体还处于研究阶段。“中美在亚太自贸区建设方面是合作关系,而不是对抗关系。张少刚举例说,APEC已成立亚太自贸区“主席之友”工作组,由中美联袂主持,正积极推动亚太自贸区路线图。
其次,要大刀阔斧深化改革。目前看来,为适应全球经济形势新变化,中国必须参加TPP与TTIP的谈判,谈判的国家战略都非常现实与紧迫。林毅夫近期表示:作为一个发展中经济和转型经济,我国的体制和机制必然也存在着许多需要改进的问题。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拿发达国家的标准来看,一定有体制的落后性;作为一个转型中国家,必然也有体制的扭曲性,这两点都不能不承认。从标准的理论来看,体制的落后性和制度的扭曲都必然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从现状来看,改革无法一蹴而就,挑战无疑是巨大的。
TPP和TTIP如果整合成功,最后很可能会倒逼中国进行经济和制度改革,去逐步接受和适应新的国际贸易规则。如果我们现在不能未雨绸缪参加谈判,参与制定新规则,不能逐渐适应国际新的经济格局,到最后才被迫申请加入的话,那就只能成为欧美新的国际经贸游戏规则的接受者,处境将会非常被动,并可能为此付出高昂代价。
对于天津而言,在国际经贸格局大变的前夜,我们也需要未雨绸缪,在国家政策的框架中顺势而为,一方面要推动本土的企业积极“走出去”到“TPP”和“TTIP”区域发展,另一方面则要想法设法留住类似“三星”那样的外资企业;同时,天津的自贸区建设也需积极研究参考“TPP”和“TTIP”的规则,预留和“TPP”和“TTIP”对接的空间以迎接全球经贸环境大变局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