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保我国对外金融资产安全的根本之道
面对日渐诡异的全球经济与金融竞争,如何确保中国对外金融资产的安全,不仅关乎国家在战略层面的安全系数,也是检验中国在复杂国际情势下求解国家核心利益难题的一杆标尺。在我国稳步扩充贸易边疆的情势下,美国最担心的是中国将其作为扩大人民币行为空间的战略依靠。
面对日渐诡异的全球经济与金融竞争,如何确保中国对外金融资产的安全,不仅关乎国家在战略层面的安全系数,也是检验中国在复杂国际情势下求解国家核心利益难题的一杆标尺。我们必须不带任何幻想地认清“美国欠中国的钱迟早是要还的”这句话背后的流氓逻辑,决不可将外储安全外包给美国。在分散化处理外储的同时,应稳步推动人民币嵌入全球贸易与金融结算体系以及储备货币体系,以早日形成外储安全边际的波动与人民币国际化红利对冲的相对均衡格局。
章玉贵
进入2014年,面对日渐诡异的全球经济与金融竞争,业已成为全球经济与金融棋局重要角色的中国,如何确保对外金融资产的安全,不仅关乎国家在战略层面的安全系数,也是检验中国在复杂国际情势下求解国家核心利益难题的一杆标尺。其中最突出的一例,是围绕天量外汇储备安全这盘棋的中外博弈。
据国家外汇管理局稍早前公布的国际收支平衡表,按照国际收支统计口径计算,2013年前三季度我国外汇储备资产增加了3017亿美元。截至9月底,我国外储为3.66万亿美元,同比增长11.49%。而同期黄金储备为3389万盎司,自2009年4月以来,已经连续54个月未变动。所谓中国暗地购买了4000吨黄金以及摩根大通正在替中国购买黄金的传言,在信息甄别成本不断升高的今天,已被证明也不过是诸多传言中的一种。
目前,在我国拥有的56510亿美元对外金融资产中,对外直接投资为5590亿美元,证券投资为2470亿美元,其他投资为11190亿美元,储备资产(含外汇储备、黄金储备、特别提款权等)为37260亿美元,分别占对外金融资产的10%、4%、20%和66%。也就是说,占我国对外金融资产总额三分之二的外汇储备的安全,某种意义上关乎中国对外金融资产的整体安全。笔者注意到,在高达37260亿美元的储备资产中,减去36600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剩下的660亿美元就是黄金储备和特别提款权。笔者据此估计我国官方拥有的黄金储备最多值450亿美元。换句话说,我国拥有的黄金储备在整个储备体系中的份额是微不足道的,如何确保波动性很大且存在巨大不确定性的外储安全,已是最高决策层尤其是作为一线操盘手的外储管理者面临的急务。
看当前全球金融要素的流动趋势,至少在未来一段时期,国际资本从中国大规模撤资的可能性较低。相反,由于从2007年7月汇改以来启动的人民币升值周期还将延续,国际资本对中国市场的赶集还在继续。这个周期何时结束,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人民币在资本项目下可兑换的时间窗口何时开启。而即便按照最乐观的预测,眼下在上海自贸试验区“先行先试”的资本项目可兑换要推广到全国,至少还需要3年甚至更长时间。预计到“十二五”末,我国的外储总量将突破4.5万亿美元,占全球外储总量的40%。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2014年很有可能突破6:1,到2015年或许将突破5.9:1。国际资本或许会等到人民币兑美元汇率达到5.5:1时将开始大规模撤资。尽管真实世界的经济博弈并不会兑现这种静态的假定,但国际资本对中国的大规模赶集总会有一天出现大规模逆转,却是毫无疑义的。
现在讨论中国究竟需要多少外储比较合适,尽管依然有现实意义,但终究无法改变外储仍在不断增加的现实。而外储的不断增加,意味着中国央行必须增加相应的“外汇占款”,意味着中国未来一段时期通胀和资产泡沫增大的趋势难以得到根本遏制。另一方面,来自发展中国家的金融要素涌向美国的趋势短期内不会发生根本性改变,在助推美国资本市场繁荣和激活美国实体经济的同时,又在某种程度上将继续强化美国消费—中国生产的分工格局。而美国吃定中国短期内不会有太多的投资工具可以操作的软肋,一方面严控中国对美国优质资产的收购,另一方面控制国际金价的走势,并不断强化对科技与实体经济的投入,以阻止中国在战略层面上蚕食美国的金融地盘。
当然,中国实体经济规模不断做大和美国实体经济规模相对萎缩的趋势,是美国产业和金融资本难以阻止的。预计在2020年左右,中美在实体领域的规模竞争将出现根本性逆转。届时,中国很有可能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但在最具战略意义的全球储备货币体系和大宗商品交易体系中,人民币依然无法撼动美元的统治地位。换句话说,美元的红利期至少还有7年。而一旦人民币国际化步伐受阻或者美国采取多维工具强化了美元的竞争力,则美元的红利期还将顺势延长。届时,人民币仍将是美元在事实上的“重量级跟班”。这对中国的国家战略安全来说孕育着巨大的风险。
因此,在现有的贸易、金融与货币分工格局下,我国尽管可以通过适当调整外储投资手段来提升外储收益,分散外储风险,但从根本上而言,仍无法摆脱外储安全打包给美国的被动局面。
对此,笔者想强调的是,我们必须不带任何幻想地认清“美国欠中国的钱迟早是要还的”这句话背后的逻辑,决不可将外储安全外包给美国。在对外储分散化处理的同时,应以贸易边疆延伸人民币的使用边界,稳步推动人民币嵌入全球贸易与金融结算体系以及储备货币体系,早日形成外储安全边际的波动与人民币国际化红利对冲的相对均衡格局。
在我国稳步扩充贸易边疆的情势下,美国最担心的是中国将其作为扩大人民币行为空间的战略依靠。因此,美国近来加快由其主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议(TPP)、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TTIP)和多边服务业协议(PSA),目的就是打造并重构全球贸易与服务业规则,进而重新敲定国际经济与金融规则,从战略上围堵中国庞大的制造业体系,逼迫中国第二次“入世”。但美国今天要想彻底边缘化业已成为全球贸易大国的中国,已无可能。我们现在需要做的,依然是不断取得进步的贸易项目下的人民币结算体系的拓展以及抓紧与主要贸易伙伴签订更多双边本币互换协议。此外,更要以不断做大的伦敦人民币离岸中心为契机,倒逼纽约。一旦中国与美国签订了双边本币互换协议以及人民币离岸中心登陆纽约,则人民币国际化步伐就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这个大趋势,美国在竭力设法拖延但难以阻挡。如果人民币最终嵌入全球贸易与金融结算体系以及储备货币体系,形成了外储安全边际的波动与人民币国际化红利对冲的相对均衡格局,则今天我们对外储安全的担心就将在很大程度上被化解。
(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国际金融贸易学院院长)来源上海证券报)